第5章 倉庫

下午四點半，堯青山開着自己那輛黑色奔馳車去了西郊的倉庫。

那倉庫廢置多年，門口的鐵門掉了一半在地上，風吹着久沒上油的連接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堯青山推門進去，每一個庫房都貼着號，他拿着發到自己手機上來的消息對着號碼牌一個個看，西區11號。

堯青山走了一路，開車去的那個是東門，西區11號橫跨了大半區域，日頭有些大，曬的人冒椒火辣。

堯青山敲門就發現不對，門被打開了，他推開一看，地上趴着三兩個人，捂着肚子痛得掙紮。

突然一陣掌風襲向堯青山後背，堯青山蹲下身子，立刻回過神，一個掃堂腿直擊偷襲者下盤，那人也是個打架的好手，靈活跳開以後狠狠踩在堯青山沒來得及收回的腿上。

“操”

堯青山出了身冷汗，忍着痛與那人纏鬥，交鋒中看清了對方的臉，

“我不認識你”

堯青山看着那人的眼睛，瞎了一只左眼，眼裏蒙着病變的白翳，他出拳專揀着對方的視覺盲區，漸漸占了上風，

“可我認得你”瞎子一拳揮向堯青山的小腹，給堯青山的肚子雪上加霜，

堯青山拱起膝蓋來，也往對方下三路去，瞎子咬牙抵擋住攻擊，聲音沙啞

“你是秦昭的人”

“我是來取貨的”堯青山表明來意，說話間被瞎子打到臉上，堯青山是個自戀的人，那張臉他最為滿意，此時讓人打腫了，心裏難受，沒再念着對方殘疾，揮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瞎子年紀也比堯青山大些，兩人纏鬥一刻鐘，最終被打趴下，堯青山坐在瞎子背上鉗制住人，

“東西呢”

“呸，”瞎子啐了一口，

“你的人來搶了東西就走，傷了我兄弟，你現在來找我要，弟弟，搞錯了吧？”

瞎子剩下的那一只眼盯着堯青山，眼神陰測測的，堯青山怕他不老實還留了後手，手上加了力道。

“你說被搶了？”堯青山心裏疑惑，他确實不知道這事兒。

“別他媽裝傻充愣”

瞎子吐了口血唾沫，就吐在堯青山腳邊。

“誰拿的”瞎子沒理他，被堯青山的皮鞋底踩了臉，

“張嘴”他堯青山沒耐心幹耗。

“臉上有刀疤，橫跨過臉”

堯青山心下明了，來的人是侯城手下，他腦子裏迅速印出了侯城那張白淨的小臉，金絲邊框眼鏡。如果說他堯青山是個冷面惡霸，那麽侯城就是只笑面虎，更像是辦公樓裏朝九晚五時不時加班的白領，和這個打打殺殺的活計完全不挨。下起手來是真的狠，明着就把東西搶了，這件事情經辦的是他堯青山，到時候賠禮賠罪補上貨錢也得他來了。堯青山身上一陣陣的痛，他媽的侯城打人也不自己出手，自己在這兒跟對方打鬥莫名其妙的挨了幾拳全拜那小子所賜，這事跟侯城本人八杆子打不上，打人的畢竟也不是他侯城指使的，他媽的這明擺着報私仇呢。

要說兩人有什麽私仇也談不上，都是為人辦事的，頂多是互相看不上罷了，娘們兒唧唧的，堯青山想。

可侯城為什麽要搶這批貨呢，他要自己吞了？

堯青山沒想明白究竟怎麽回事，他把瞎子放開，瞎子被傷了關節處沒起來身，堯青山走向那扇半開的鐵門，回頭看了看地上的瞎子，

“他什麽時候走的”

“一刻鐘前”瞎子在地上，強行想要撐起身來，嘗試兩下最後也沒爬起來，堯青山拉開鐵門，撥通了120，通知醫院來救人。

堯青山走了剛三兩分鐘，他聽到大街上的警笛聲，呼嘯而來。

“操你媽”

他閃身踹開最近的倉庫門，灰迷了他的眼睛，裏面的空氣很糟糕，早前不知道堆放的是什麽，此時散發出難聞的味道，快讓人窒息。

堯青山擡頭看見倉庫破損的吊頂，借着旁邊三兩個廢棄汽油桶的高度攀了上去，倒挂在房頂。

不知道挂了多久，他只覺得大腦充血，雙手開始打顫，堯青山感覺有人推門進來查看一圈又出去，警察沒走，腳步聲四處都有，沒找到人他們還不打算撤退，這是有人故意捅出去的，侯城的人這麽巧提前來了，掐好了時間的，要是他沒跟瞎子纏鬥那麽久估計已經被請上警車了。

侯城這小子，确實他娘的狠。

堯青山的意識開始慢慢變的不太清晰，空氣中混的不知道是什麽化學藥品讓他喘不過氣來。

“頭兒！西區11號！”

後面的警察成隊的往西區11號跑去，堯青山精神一松懈，手沒抓穩，從房頂上掉了下來，直直砸向了地面。

疼痛襲來，堯青山舊傷還沒好全乎又這麽折騰，此時直接癱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他聽着條子收隊，聽到救護車趕來沒找着人，沒有力氣呼救，在昏迷之前，他撥通了電話，那邊很久才接，第一聲就不耐煩。

堯青山砸下來的時候砸到了頭，此時血污迷了他的眼，他看不清自己打給了誰，但聽聲音知道是淩弋這個小子，

“喂”

那邊沒聽到答應，又不耐煩的開口，

“西郊倉庫，西區2號”堯青山的最後一口氣都花在這八個字上了，他撐不住了，昏過去之前慶幸自己慌亂闖進去時看了那個掉漆的藍色號牌，不然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屍體臭了都沒人發現。

堯青山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前方響起開門的聲音，淩弋開門進來，那小子頭發梳着小小的馬尾，沒能固定上的碎發垂落下來，他發質很軟，微微有些自然卷，摸起來很舒服，堯青山想到自己某晚趁對方在沙發上蜷着睡着的時候，蹑手蹑腳的靠近，又大膽的摸這個小獅子的頭毛，別提多可愛了。淩弋穿着自己給買的Zegna亞麻色休閑襯衫外套，長腿套着白色修身直筒褲，踩着白色運動鞋，把躺在床上還痛着的堯青山看的下身梆硬。

淩弋沒察覺到堯青山的變化，唇角帶笑，拎着保溫桶走到床邊，笑容有些意味不明，但堯青山不在意，因為太好看了，春風化雨似的笑原來是真的有。

這是堯青山第一次見着淩弋笑，好看的臉果真是有神奇的治愈力量，堯青山看着對方翹起的嘴角心都酥了，全身暫時不痛了，只想把心肝抱進懷裏，全然忘了這心肝之前的暴行。

“吃飯了”

開口語氣就不好，跟招呼犯人一樣，堯青山也不計較，美人打的醫院食堂的飯都格外好吃。

吃飽了他想排洩一下，淩弋拿着飯盒出去了，要是淩弋在就讓人去廁所給自己扶鳥。

堯青山從天花板上摔下來時左手手臂着地，慶幸的是沒骨折，但還是傷到組織了，一大片淤紅，他自己掀開搭在身上的薄被單下床，一跛一跛的去了廁所。

進門右手邊就是鏡子，堯青山偏頭打量自己的臉，好像知道淩弋為什麽笑了。

自己的臉上一塊青一塊紫的，他引以為傲的下颚線都腫的不清晰了，嘴唇也不知道為什麽腫了，臘腸似的挂在臉上，頭頂摔破的地方被剃掉了縫針，精心打造的發型全毀了，巴了塊白紗布上去。

堯青山就像個鬥敗的公雞，渾身是傷，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再也沒心情發騷了，老老實實扶着鳥放水。

“靠！”

醫院的廁所時那種老式的沖水蹲便器，堯青山叉着腿放了水沖廁所，水花飛濺起來，這個只能像僵屍一樣直腿行走的傷號便摔在了廁所地上。

淩弋剛回病房就聽着一聲悶響從廁所傳來，他開門一看，堯青山屁股着地坐在地上。

他站在門口看着堯青山自己撐着瓷磚起來的倒黴樣子還有那個禿掉的後腦勺，笑出了聲。

堯青山回過頭一看，淩弋正抄着手看自己熱鬧，

“笑屁啊”

他起了身，一瘸一拐的去洗手臺洗手，然後沒理門口的人，徑自往床邊走。

“山哥”

淩弋還在笑，像是突然發慈悲一樣，拉住了堯青山。

“我扶你。”

堯青山想，笑就笑吧，老子這張臉拿給你逗趣也算是不虧，他倒也沒動彈，任由淩弋扶着自己，從強子拿來的行李裏摸出衣服來，換了身幹淨的躺回病床上。

堯青山沒說話，他醒過來以後靠在枕頭上暗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但奈何腦子太痛，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閉眼睡了，到時候再說吧。

堯青山：老子嘴怎麽腫了淩弋：（白眼）反正不是我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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