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布會就要結束,周皆原瞄着葛疏爾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話還沒問出口,就眼睜睜看見葛疏爾在一片閃爍的鏡頭光中倒下,手慢一步,心卻快一步。

葛疏爾昏倒的最後一秒看見了,周皆原慌亂的表情。她從沒見過他的神色可以變化的如此快,如此複雜,将擔心和焦灼全寫在臉上。

周皆原抱着地上的葛疏爾,有些呼吸不過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只片刻,展會工作人員人都沖上來,将他們團團圍住,周皆原大聲喊:“等救護車太慢了,我現在就送她去醫院,叫保安來維護秩序!”

周皆原和葛疏爾的經紀人懂得随機應變,緊急情況确實不宜多想,畢竟人命關天,但出了這種事,現在只有他們趕快去善後,保障一切進展順利了。

葛疏爾昏過去整整三天,醒來的時候,身上插滿了儀器的軟管。短短三天,她的靈魂像是飄到了那段隐秘,不與人說的歲月裏。

又過了兩天,周皆原毫無征兆的和經紀人一起來了,他穿着一件加厚的連帽衫,戴着眼鏡和口罩,整個人顯得憔悴極了。

他見葛疏爾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樣子,心髒幾乎是鈍痛的,有些強忍着挪開了目光,不敢與她對視。

葛疏爾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狼狽,她先開口:“我是不是很邋遢?頭發也不能洗,臉也不能洗。”語氣随便,聽得出是在開玩笑。

經紀人在門外,周皆原獨自進的病房,他坐在她身邊回答:“怎麽會。你現在和微博之夜一樣漂亮。”他說的是真心話。

說完,他小心翼翼的問:“…什麽時候的事了,為什麽現在才……” 他聲音輕的像耳語,也許是生怕葛疏爾會不高興吧。

“天生的心髒疾病,沒辦法治療。它會随着年紀增長越來越嚴重,是生下來就注定的事。周皆原,不用太傷感。”她不能搖頭,只能眨眨眼睛來安慰他。

葛疏爾扯開話題,她也有些話想和他說。她問:“你相信緣分嗎?”

有些突然,周皆原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搖搖頭,說道:“我不信這些的。”

葛疏爾對他的答案不置可否,只是又自顧自說着:“是嗎?那我倒是希望有下輩子。”

“也許有治療方式呢?國內外總會有的,我會幫你去找……”周皆原不想看她這麽悲觀,他希望她開心一點,這樣對病情也有幫助。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們不過才認識三個多月而已,何況彼此身份特殊,你根本不應該這時候來看我。”葛疏爾沒有責怪的意思,她是很溫柔得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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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皆原瞬間卡殼,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且越深入去想,越覺得有些答案說不出口。

“我開玩笑的,你不要緊張。”葛疏爾笑。

“其實我也相信,我的病沒那麽難治,畢竟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作為我的好朋友,也要幫我去咨詢一下哦。”她語氣輕快的說。

“好。”他也笑。

葛疏爾盯着他看,像是要把每一寸皮膚的樣子都映在腦海裏,默了半晌,她說:“周皆原,我真的相信。相識,相知,相遇的緣分。生生世世相愛的緣分。”

周皆原臉色一變,他問:“你說什麽?”

葛疏爾靜默着,沒回應他。半晌,她告訴周皆原,自己有些困乏了,他在這呆久了也不好,不如下次再來看望自己。她還說,來日方長。

周皆原怕自己确實會打擾到她,于是點頭,深深的看了看她,道了別。他走到門口,剛準備去拉把手,葛疏爾又說:“你能不能笑一笑啊,真心的笑,下次見我可別板着臉了。千萬不要生病,要多穿衣服,多吃飯……你身體健康,才能來看我……”

周皆原真的被她逗笑,回頭笑着說:“好,我會好好吃飯的…我板着臉很可怕嗎?那下次要戴面具來了。”

葛疏爾見他的小括弧又出來了,于是安心的看着他出了門,帶動一絲光,又合上門,将光滅了。

周皆原走到醫院大門,腳步卻邁不開了。他想起葛疏爾曾經問他,為什麽那麽肯定兩人會再相見,當時的他也說不清,就是一種強烈的感覺驅使。而此時此刻,他竟然再也生不起任何預兆,不确定的恐懼一直萦繞心頭,仿佛走出這道門,他就會徹底離開她的世界了。

原來,對他囑咐不要生病,是葛疏爾埋在心底深處最痛的話。

正當這時,他被周圍的粉絲發現了,好多人跟風湧上來,再這樣下去會擾亂醫院秩序,喻曉言趕忙将車開過來,一把将他拉上車,遠遠的駛離出去。

葛疏爾見小菜端着飯進來了,上頭還冒熱氣,應該很香很美味。但是她真的好困,好困,困的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整個人沉沉的,又飄飄的,像在躺雲上,又像埋在土裏,就這樣逐漸,逐漸,閉上了雙眼。

在夢裏,葛疏爾遇到了從前那個賣藥的老郎中,他就坐在那裏,翹着二郎腿。葛疏爾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她忏悔道:老人家,我要向你道歉,我喜歡上一個人,可惜他已經成過親了。

郎中問:“那你有表明嗎?你們有沒有做越矩之事呢?”

葛疏爾:“不曾,我到最後都沒說出口。我們只是好友,都恪守本分,從不越界限。而且他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我們之間的關系清明,他只當我是友人。”

郎中說:“那你為何要道歉?記住,如若沒有傷害過其他人,不需要向任何人致歉。愛本純真無暇,何錯之有,心的走向是人無法掌控的。”

葛疏爾笑了:“是。我來晚了,他也沒有等我。戲裏,我們還沒有成婚,就分別了。”

郎中:“如若真的有緣,那就期待來生吧。何況你怎知,他遇見你沒有一絲一毫動搖呢。”

葛疏爾搖頭,淚順着眼角滑落:“不……這就是來生。”

醫院裏,葛疏爾的心電圖一瞬間停止了。小菜吓壞了,幾乎是頃刻扔下手裏的飯盒,大聲喊着,沖出去叫醫生,可是直到葛疏爾被推進ICU,用上電擊,不管怎麽加壓,也不起任何作用了,她的手腳已經冰涼。

周皆原回去的路上,陡然下好大的雨,一如他們相見的那天。他在手機上聽到一首叫“紫羅蘭永恒花園”動漫的應援曲,名字稱做預兆,名字本沒什麽特別,但他之前聽葛疏爾哼唱過,詢問之後便記在了心裏,如今聽到。

歌詞是這樣:每當我嘗試遺忘痛苦就充斥心房像某種信號強迫我起身尋找星星掉落的數量候鳥離去的方向潮水撤退的形狀都像是

有關于你的預兆聽到這,周皆原的淚不自覺地淌出來,滴落在遺忘兩個字上,不知是他在難過,還是另一個靈魂在難過。他問喻曉言:“你相信緣分嗎?相識,相知,相遇的緣分。生生世世相愛的緣分。”

周皆原笑中帶淚:“我相信了。”

【我相信了。】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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