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午才請陳詞吃過飯,送他回家的傅天河正手持扳手和螺絲刀,拆卸一款扔在垃圾堆裏的神經适配器。

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Alpha轉過頭來。

陳詞一身平平無奇的灰色運動服,帽檐壓得很低,黑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但傅天河仍然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陳詞突然出現完全超乎他預料,傅天河宕機了兩秒,迅速欣喜地直起身:“好巧,又見面了。”

陳詞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看向傅天河腳邊的舊麻袋,裏面裝了滿滿當當的廢品,大都是金屬零件。

注意到陳詞的視線,傅天河挪了挪身子,将麻袋擋住,他抓着工具的兩手背到身後,藏起手指上機油留下的髒污。

右邊無機質的金色義眼仍然明亮,但他真正的黑色眼睛裏分明寫着某種窘迫。

好在傅天河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臉皮夠厚。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陳詞收拾完一幹混混之後,腆着臉上去邀請陳詞共進午餐了。

傅天河迎接審判般站得筆直,等着陳詞接下來的反應。

他苦哈哈地想:也許Omega會驚訝地說沒想到你竟然是個拾破爛的,他這大尾巴狼還沒裝上一天,就得說拜拜了。

但陳詞那雙琥珀色眼眸裏的神情變都沒變,一如既往的平靜:“需要幫忙嗎?”

“啊?什麽?”傅天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少年從帽檐和口罩間露出的雙眼認真,沒有流露丁點開玩笑的成分。

這反倒比指責更讓人臉熱,他趕忙擺擺手,道:“不用,快弄完了。”

陳詞點點頭,他站到一邊,默默看着傅天河,幹淨纖瘦的模樣和垃圾場格格不入。

傅天河過了一秒反應過來,陳詞在等他。

他趕忙重新蹲下,抓起神經适配器,用螺絲刀将最後的可用部件拆卸下來,裝進麻袋。

傅天河熟練的把麻袋紮上口,扛到肩膀上,麻袋被凸起的零件撐成七棱八角的形狀,硌在Alpha肩頭。

“我得先把東西放下,要跟我一起來嗎?不算多遠。”

“好。”陳詞輕輕應了聲,他跟上傅天河,兩人一前一後,垃圾山中間窄窄的溝壑走過。

這是一條人工踩踏出的小路,全都是被踩扁的各種塑料制品。

傅天河用腳将有可能把陳詞絆到的東西踢到一邊,提醒道:

“小心一點。”

數分鐘後兩人從垃圾場走出,酸腐味道減弱不少,陳詞終于能順暢的呼吸了。

傅天河帶着陳詞左轉右轉,在下坡後來到了一處搭着許多矮蓬的窪地。

這裏先前是冷卻池,在五年前辰砂第十三次改造後被廢棄,迅速成了無家可歸之人的居所。

很多拾荒者住在這裏,背着大麻袋進出的身影早已是家常便飯。

傅天河一路拐進角落,熟稔地和正坐在外面聽收音機的幹瘦老頭打過招呼。

之後他又向前走了幾步,掀開厚重的防水簾,側身對陳詞道:“就是這裏了。”

陳詞低頭,鑽進傅天河掀開的門簾。

一張巨大的機床映入眼簾,擺在空地中央,周圍放着許多散落的零件。

幾桶機油放在角落,架子上放着許多機電工具,花花綠綠的各色電線困成手臂粗細的一大條,沿着牆角連到外面。

傅天河緊跟着進來,他把麻袋放在牆邊,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有點亂,見笑了。”

他迅速把沙發上的衣服抱到一邊,騰出來地方,快步進去被防水簾隔出的另一個房間,拿了張幹淨的布出來,仔細鋪到舊沙發上。

“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那張布很幹淨,陳詞坐到沙發上,将口罩拉下來,露出口鼻,認真觀察着傅天河的住處。

機床上有做到一半的東西,芯片和電路板裸露在外,機油味很重。

除此之外,還有淡淡的琥珀木香。

傅天河很快又從裏面的房間出來,他拿着Alpha信息素遮蓋劑,把每個角落都噴上一遍。

琥珀木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遮蓋劑清涼的薄荷味。

确認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消失,傅天河才倒了杯水,坐到陳詞身邊:“杯子剛剛刷過。”

陳詞接過來,雙手捧着掉漆嚴重的保溫杯,他垂眸盯着水面,輕輕嗅了嗅,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應該是地下城的水質問題,陳念家水管裏流出的水也有味道,但有專門買的飲水淨化器,都是過濾後再喝。

很顯然,傅天河并不富裕。

陳詞本以為這人請他吃飯,還出錢送他回去,應該有點積蓄。

結果來到這,才知道傅天河的經濟狀況還不如陳念。

自己都沒什麽錢,還請他吃飯嗎……

陳詞話說得很直接:“你是拾荒者嗎?”

“沒有,我白天在南區幹機修,下班之後就去拾點零件,好自己做東西。”傅天河撓撓頭,道,“我是正經工人,拾廢品屬于愛好,愛好。”

陳詞輕輕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傅天河問他:“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陳詞:“閑着沒事,出門逛逛。”

“這邊可不是什麽逛街的好去處。”傅天河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陳詞是來找他的,不過兩人的意外相見讓他心情愉悅,看來還是很有緣分的嘛。

傅天河掏出終端:“我依稀記得中午你好像答應了我一件事。”

陳詞:…………

當時傅天河想要他的號碼,陳詞不願在冒充陳念時建立太多關系,不然以後又是麻煩,沒有直接答應他。

而是說如果兩人能再次見面,就交換聯系方式。

陳詞想着地下城那麽大,他也就只待在這裏五天而已,再碰面的幾率很小。

沒料到就是這樣的小概率事件,也被他撞上了。

陳詞保持沉默,這是他慣用的小計倆,還小的時候,他就會用沉默應對所有不想做的事情,旁人都會識趣地明白,這名為拒絕。

“想要反悔嗎?”傅天河偏頭觀察陳詞的表情,對上Omega的眼眸後,他又笑起來,提醒陳詞,“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

陳詞舉起保溫杯,假裝喝水掩住神情。

是啊,是他先看到傅天河,主動湊過去的。

“好。”陳詞最終答應下來,他用指紋解開陳念的終端,和傅天河交換了聯系方式。

當然,他用了陳念的號碼。

傅天河美滋滋地将備注改為“九月”,湊過來看陳詞将“傅天河”三字輸入在備注欄。

确定自己已經被保存在了通訊錄上,傅天河站起身:“我去做點飯。”

“還沒吃嗎?”

“沒呢。”傅天河脫掉外套,掀開防水布,聲音遙遙傳來,“你要一起吃點嗎?”

“不用了。”陳詞跟着傅天河走進廚房,其實就是用水泥磚頭壘了個竈臺,各種調料裝在剪開的塑料瓶底。

冰箱放在角落,說不定比他年紀都大。

看傅天河熟練從冰箱裏拿出食材,陳詞道:“我發工資了,請你出去吃吧。”

正好也還上中午傅天河請客的人情。

“不用。”傅天河直接拒絕,“能在家裏做,還是省點錢吧。”

一會兒工夫傅天河就完成了洗菜切菜的工作,他相當熟練的下鍋炒菜,示意陳詞出去:“這裏嗆,去外面等。”

廚房只有最簡易的通風口,确實很嗆,陳詞回到客廳,他聽着廚房裏油鍋下菜的聲響,走到機床邊。

焊接而成的架子嵌在牆上,擺着很多電子零件做成的小玩意,工藝很精巧。

傅天河很快做好了晚飯,端着盤子出來,陳詞一看,全都是菜,不見丁點肉星。

一個身強體壯的Alpha,就吃這些嗎?

傅天河把機床清出一小片地方,拉過椅子坐下。

陳詞看着他狼吞虎咽,冷不丁地問:“中午你真的吃過了嗎?”

“唔?”傅天河咬着饅頭,“當然了,在單位食堂吃的。”

陳詞松了口氣,中午傅天河只給他買了飯,自己沒吃。陳詞很怕傅天河是為了省錢,挨着餓騙他說吃過了。

傅天河只用了五分鐘吃完晚飯,他将碗筷收進廚房一把水洗出來,招呼道:“走,帶你去附近轉轉。”

陳詞看了眼時間,他出來将近四個小時,如果回去太晚,姜岱可能會擔心:“我得回家了。”

“現在嗎?确實也不早了。”傅天河沒強留,“要不明天再帶你去其他地方玩玩?”

陳詞:“你不用上班嗎?”

“巧了,明天正好休假。”Alpha得意地笑起來,“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我去你家附近的車站等着?”

對方實在太熱情,甭管到底存了怎樣的心思,陳詞能感覺到傅天河沒想着害他。

有個導游帶路,比自己漫無目的地亂逛效率高得多。

況且他也不讨厭傅天河,頭一次遇見這樣熱情的人,還蠻新奇的。

陳詞答應下來,他頓了頓,補充道:“要帶我去這裏最有趣的地方。”

“那今晚我可得做做功課了。”傅天河順手要拍陳詞肩膀,很快反應過來陳詞好像不喜歡別人碰他,在半空中收住了。

“走,送你回去。”

傅天河把陳詞送到附近的車站,看他坐上車。

巴士啓動,陳詞望着窗外,傅天河站在路邊,朝他揮揮手。

Alpha身形高挑,臉上永遠都帶着開朗的笑容,就連那只看不見的假眼裏似乎都洋溢着快樂。

陳詞輕輕點了下頭。

傅天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陳詞靠在椅背上,将帽檐拉低,和口罩一起遮住自己的面孔。

——如果傅天河沒騙他,是個有正經工作的工人,為什麽還會窮成這個樣子?

四十分鐘後,回到家的陳詞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他還沒開燈,便聽到黑暗裏傳來姜岱的聲音:“回來了。”

“嗯,遇見了朋友,回來得有點晚。”陳詞打開玄關的燈,姜岱一直靠在沙發上等他,都快要睡着了。

“準備休息吧。”姜岱沒說什麽,他從沙發上起來,拖着不便的腿腳,很慢地走向卧室。

姜岱已經習慣了陳念時不時的晚歸,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會确定陳念回家了,再去睡覺。

如果是陳念,現在會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陳詞不知道,姜岱養育了陳念十八年,但對他來說,則是個今天才認識的陌生人。

家人這個概念,從沒在陳詞的生活中出現過。

姜岱睡下了,陳詞也不再耽誤時間,他脫掉外套,準備洗澡。

防咬合項圈被摘下,淡淡的晚香玉味道飄散出來,夜色般朦胧。

陳詞在浴室裏将頭發擦幹,才回到卧室,關上房門。

往常這時候,他已經在周遭一片寂靜的白塔中進入夢鄉,但在地下城中,最熱鬧夜晚才剛剛開始。

或者說,屬于這座城市的夜晚從未離開過。

陳詞确定窗戶好好鎖着,躺下,閉眼。

他調整好呼吸,在黑暗中将自己放空,就像曾經無數個夜晚那樣。

二十分鐘過去,陳詞翻了個身,忍無可忍地用被子蒙住頭,再把手蓋在上面壓住。

“啪嗒啪嗒”的滴水聲在層層阻隔下,小了不少,卻還是能被聽到。

從老化管道縫隙裏滲出的水不斷落在塑料棚頂,聲音可謂不小,地下城居民們早就習以為常。

但陳詞受不了,他休息時不能有一點聲音,一絲光線,否則就睡不着。

又過了十幾分鐘,陳詞無奈地睜開雙眼。

他撐身靠在床頭,幹脆等什麽時候困得受不了了再睡。

他和傅天河約好了明天一早就出門。

不過自己還年輕,就算熬上一夜,應該也能撐住。

陳詞打開終端的備忘錄,開始寫互換身份後第一天的日志。

他詳細記錄着來到地下城後發生的種種,平鋪直述,不帶任何個人情感。

等和陳念換回來,這些都是很重要的資料。

寫到和傅天河約好明天一起出行,陳詞停下了輸入。

這是他意外遇見的Alpha,有一只金色的義眼,據說是13號信息處理南部某大型制造廠的機修工人,居住在最貧困的地區,下班後在垃圾場拆卸廢棄金屬零件,會在家裏用機床做點小玩意。

在矮蓬和磚石搭起的居所裏,充斥着傅天河信息素的味道,很沉穩的琥珀木香,和Alpha的熱情似乎不太能對得上。

——是個奇怪的人。

陳詞在日志的最後這樣寫到。

不知熬到幾點,陳詞才在噪音無法阻擋的困倦中沉沉睡着。

一夜無夢。

鬧鈴響起,陳詞困倦地睜開雙眼,他沒有賴床的習慣,起來之後洗了把臉,稍微精神些了。

姜岱還沒醒,陳詞把帽子和口罩戴好,出了門。

兩人約好在傅天河昨天送他回來的車站見面,陳詞早到十分鐘,順便吃了頓早飯。

很快傅天河過來,他從西區坐車,下車後又走了一段路,遠遠看到陳詞,興奮地朝他揮手。

傅天河仍然是那副活力無限的樣子,簡單的襯衣外套讓他和其他地下城人毫無區別,如果不是那只義眼,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Alpha。

“久等了。”

陳詞搖搖頭:“我也才剛到。”

“昨天我選了幾個比較合适的地方。”傅天河簡單給陳詞介紹,陳詞對地下城幾乎一無所知,安靜聽他描述。

南側是傅天河工作的區域,他對那邊很熟,工人們輔助辰砂進行龐大的信息處理,對數不清的零件進行修理和維護,同時保障橫穿而過的衆多線路正常工作。

傅天河說完,車也等到了,兩人一前一後地上去,傅天河最後道:“整個信息處理區都在發展工業,自然景觀很少,也只能帶你去那些地方了。”

“沒關系。”陳詞每天都能從窗戶看到衆人夢寐以求的自然風景,反倒是這些屬于地下城的特色更加吸引他。

兩人并肩而坐,公交車的塑料座位比較窄,稍有颠簸肩膀就會撞到一起。

靠得近了,陳詞嗅到傅天河身上屬于信息素遮蓋劑的清涼。

昨天在街上走過一遭,陳詞對地下城的情況也有了大概了解。

Alpha們從不顧忌在公共場合釋放信息素,反正Beta也聞不到,他們就像求偶期的鳥類,肆無忌憚地展現着自己,給同類施壓的同時,期望能夠吸引到Omega。

傅天河能想着在他面前把味道蓋一下,實屬難得的文明行為。

車程需要四十多分鐘,和昨天一樣,陳詞從上車後就一直安靜地望着外面。

傅天河偷偷看了陳詞好幾眼,盡可能地控制住自己,目視前方。

直到現在,他仍有種不真實感。

就在昨天,得益于厚到出衆的臉皮,他認識了名為“九月”的Omega,并在短短十二個小時內再次相遇,成功要到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九月非但沒嫌棄他窮得掉渣,還和他約好了一起出門。

傅天河是真沒想着九月竟然真的願意跟他一起出來,說實在的,整個信息處理區都沒什麽值得閑逛的地方,但既然九月想,他當然要作陪。

這是約會嗎?算嗎?

傅天河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覺得自己走了大運。

他有一肚子話想和陳詞說,傅天河清楚身邊的少年給了他一個假名字,只有個聯系方式是真的。

越是這樣,他越想了解更多。

傅天河厚着臉皮做好心理準備,深吸口氣,就要開口。

他轉過頭去,看到陳詞靠在車窗玻璃上,微微垂着頭,已經睡着了。

少年睫毛濃密,窗外明亮的燈光中,在臉頰灑下一小片陰影,幾絲烏發從帽檐露出,掃在眉間,黑色口罩遮住他大半張臉,卻顯得更為沉靜。

他把運動服的拉鏈拉到最上,衣領豎起來遮住頸間的防咬合項圈,身體正随着巴士的行駛輕輕晃動。

傅天河愣了下,所有話在這一刻都止在唇間。

傅天河和陳詞認識的時間極短,但也能從陳詞種種行為裏意識到他非常警惕——

少年在離家還有段距離的車站下車,以隐瞞真實住址,不喝自己給的水,用假名字,甚至連聯系方式都不願意給他。

就是這樣的九月,現在在他旁邊睡着了。

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經在逐漸取得九月的信任了?

甭管真實情況如何,反正傅天河是一下子激動起來了。

傅天河深吸口氣,扭過臉去繼續直視前方。

——這樣睡真的能行嗎?萬一腦袋磕在玻璃上可是很疼的。

很快他又重新轉過來,向陳詞靠了靠,希望能讓陳詞靠在自己肩膀上,起碼沒有磕痛腦袋的風險。

傅天河努力了十幾分鐘,結果還沒等他成功,巴士駛過減速壟,一下子把陳詞颠醒了。

陳詞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在車上睡着了,他擡手揉了揉眼睛,換了個姿勢坐好,不再打盹。

傅天河立刻坐直,假裝無事發生,只是控制不住地臉上發燙。

陳詞:?

陳詞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在傅天河臉越來越紅的之時,收回視線。

“沒休息好嗎?”傅天河欲蓋拟彰地問。

“嗯。”陳詞随口一說,“卧室外面的水管老化漏水,有點吵。”

傅天河哦了聲,他看着顯示屏上的提示,道:“快到站了,準備下車吧。”

兩人在南區下了車,陳詞擡起頭,終于看到了信息處理區未經加工的真實樣貌。

到處都呈現出金屬鏽蝕或新鍍成的顏色,頂部有數百米高,管道縱橫交錯,巨大的封閉空間比起曠野,反倒更讓人生出渺小的感覺。

數不清的手腳架沿着金屬框架搭建,機器運轉的轟鳴時刻不停地響着,辰砂核心處理器的機組就隐藏在層層保護下的某一處。

傅天河耐心等待着陳詞望向四周,他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看的,嚴格來說這是地下城再正常不過的景象。

傅天河随口問道:“你是從外地來的嗎?”

陳詞望了他一眼,過了幾秒,回答道:“之前一直生活在別的區域。”

這樣啊。傅天河了然,也許九月之前住在冷凝塔或動力室,雖然都屬于地下城的範疇,但由于功能有所差異,信标不同區域的景觀也有很大區別。

“走吧,這附近有廢棄軌道改造的礦車項目,先去玩玩那個。”

陳詞跟在傅天河身邊,聽着他介紹周圍的建築分別是做什麽的。

整個南側是13號信息處理區的主要工業部分,衆多部門建設其中,他們正在經過的就是運輸部。

運輸部……陳詞朝那扇半掩的大門多看了幾眼。

好像之前從哪裏聽到過。

德雷克正和同事們聊着,突然停住了話音。

他盯着門外一閃而過的那道身影,原本靠在集裝箱上的身體立刻站直。

“怎麽了?”同事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另一個同事推了下德雷克肩膀:“看着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哎,前天晚上你不還說有好事要來了嗎?”

德雷克煩躁地揚揚手:“別提了。”

“呦,人家沒願意?”同事們一下子來了精神。

“本來都安排的好好的,也帶他去上面了,結果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回來之後給他發消息,一個勁兒地說在忙,沒空見面。”

“說不定被哪個上層人拐跑了呢?”同事們故意笑他,“哎,看你之前的興奮樣,還以為能搞到手呢。”

陳念在他們圈子裏可謂無人不知,在夜總會工作的Omega從不避諱和Alpha接觸。

大家都知道陳念同時和許多人保持着暧昧關系,卻從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埋怨他。

Alpha們只在絞盡腦汁地思考一件事情——如何才能在陳念面前戰勝其他競争對手。

衆多Alpha把能不能和陳念搞到手當做和兄弟們吹牛的談資,并朝目标竭盡所能地努力着。

德雷克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

難道陳念真的在上層被人拐走了?但他剛剛好像看到了個特別像的人影。

“我出去一下。”德雷克不再多說,走向運輸部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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