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像不像小錦鯉
“卧槽,什麽東西——”
抛飛五百萬的枕邊機,經芋乍然起身,袖管內古怪的磨砂觸感令他腎上腺素狂飙,他拼命甩臂,臉生生脹成了憋屎色。
迅速脫掉長袖T甩在床頭,經芋順勢抽出枕下桃木劍指向鑽進衣袖的不明邪祟,“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我手下無情!”
長袖T內窸窸窣窣地動了下,鑽出一條巴掌大小的純白蜥蜴,蜥蜴呆望着經芋慢吞吞張口,語速卻堪比卡丁車,“大呼小叫什麽?有病吧你!”
經芋望着完全對不上口型的遲鈍小嘴兒,怔了足足三分多鐘,上唇漸漸包不住炫白的大門牙,發出哼哧哼哧地豬叫。
烏都也稱粥市,妖魔鬼怪獸人仙神混居的地方,相當于八寶粥內迥然不同的米豆煮在一個鍋子裏,各族有各法,無外乎一個「和」字,誰也不能逾越。
妖魔鬼怪雖不似獸人仙神崇尚和平,但三界電視臺隔三岔五就有新聞報道人鬼相戀死生不離,妖精做寵比獸族還要忠誠貼心。
既然不是什麽帶惡念的“髒東西”,經芋完全不怕的,他連笑帶倒抽氣地說,“你先別動啊,我這劍可是開過光的……”
“開光?”蜥蜴精瞧着經芋那張極其不聰明的臉,悔婚的心都有了,他徐徐擡起指甲蓋大的小爪爪,丢出一根爪尖怒指經芋,“你再拿那破木頭指我,信不信讓你腦袋開瓢!”
經芋久居烏都,卻是頭回近距離見活妖精,小家夥有模有樣的兇巴巴,不要太萌好叭!
俯身用指尖戳了戳蜥蜴精的小腦袋瓜,經芋幼聲警告,“小家夥,法制社會妖精也是要守規矩的哦,信不信哥哥去鎮妖署……”
“沒大沒小!”
蜥蜴精別過頭利落地翻出個白眼,小爪爪一張,一股肉眼難以捕捉的力量如長鞭卷起單薄的桃木劍,小胳膊再一揮,桃木劍在空中旋出一個花滑4A,直直刺入藏藍色簡易衣櫃。
一聲介于嘶啊之間的刺耳尖叫,登時摧毀了四十平毛坯的安靜,回蕩在一室零廳的空曠房間。
經芋當即軟了腳跌坐在地,膽虛地直往後縮。
淺灰色運動褲把地板革蹭得那叫一個光彩照人,洩了氣的皮球弱弱提醒,“吃人犯法的親,別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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蜥蜴精嚣張地活動了下脖子,被縛妖相機困久了滿腦袋都是吃肉,他四條腿蓄力一蹬,嗖地蹿向經芋懷裏。
由于餓得後腿缺勁兒,蜥蜴精勾起鋒利的小爪爪死死扣住經芋鎖骨,即便如此,身體還是不住向下出溜,好在有顆粉紅的小肉/樁墊住了他的jiojio。
經芋嘶的一聲,胸膛猶如淋了新炸的熱辣油,疼得他呲牙咧嘴,果不其然下一秒抓痕滲出數道殷紅血絲。
兇手大搖大擺踩着小肉/樁窩進經芋鎖骨坑坑裏,鼔着腮幫不耐煩地催說,“不想被吃就趕緊放飯!”
見識過壞妖發飙,經芋點頭如搗。
慌裏慌張地拉出床底收納零食的抽屜,薯片、餅幹、蛋黃派等扒拉到一邊,經芋讨好地掏出齁貴的牛肉幹。
“你是吃肉的妖精吧?”經芋腦門頂着「狗腿」二字,撕開獨立的真空包裝,将牛肉幹上供到壞妖面前,“純手撕草原牛肉幹,零添加,高蛋白,可好吃了。”
蜥蜴精探着脖子咬住牛肉幹往回一扽,手指粗細的牛肉幹嚼都沒嚼直接囫囵吞下。
“啊。”蜥蜴精張嘴還要。
經芋天真的以為蜥蜴精小玩意不大,一根牛肉幹都能吃頂到,好家夥,一百二十九大洋一斤的牛肉幹攏共就堅持了三分鐘……
蜥蜴精吃光牛肉幹嘴也不閉上,粉嫩的小舌頭意猶未盡地動了動,粗着嗓子說,“鐵盒那個,給爺嘗嘗。”
鐵盒罐頭密封情況下雖然不往外鑽味,可架不住妖精懂學問啊!「火腿罐頭」他認識!明擺着是他的菜!
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蜥蜴精急得在經芋身上跳起了踢踏舞。
人類細皮嫩肉哪裏扛得住jiojio牌訂書器在身上咔嗒咔嗒地釘,經芋緊忙摳開鐵盒拉環,赤手取出三角形的火腿肉伸向蜥蜴精。
“別蹦別蹦。”經芋疼得直縮脖子,商量說,“要不你到我手上吃吧,你在我肩膀上我看不到你。”
蜥蜴精咬下一大口火腿肉,爬到經芋掌心,掌心溫度比肩膀要高,蜥蜴精舒服極了,忍不住大字趴吸收掌心溫度。
“想看爺,不早說。”
蜥蜴精掀起眼皮,表現出少許傲嬌。
在妖精圈裏,蜥蜴族的确不算最招人稀罕的,可在蜥蜴圈裏,超白鬃獅蜥絕對是顏值天花板!
若非被縛妖相機困得太久,稀薄的靈力不允許化為人形,就憑他銀發雪膚瓜子臉,寬肩窄腰大長腿,非把這傻子饞出哈喇子不可!
蜥蜴精正暗自得意,啪——
一張畫着「大将軍到此」的朱砂符咒拍到了他背上……
經芋成功得手,忐忑的小心肝安穩不少,他收攏手指将壞妖握在手心,跟着連壞妖帶火腿肉一塊兒塞進了牛肉幹的空包裝裏。
“這頓算我請你的,但你不能在我家賴着不走。”經芋趿拉着拖鞋往玄關去,“我現在送你去鎮妖署,回頭你們妖族自然有長老妖來保釋你。”
慘遭人類反殺的蜥蜴精兇光暗藏,本着大妖精能屈能伸的原則,在包裝袋裏哼哼唧唧地喊冷。
蜥蜴一族本身就喜熱怕寒,眼下他靈力尚未恢複,沒了縛妖相機罩着形同裸奔。
而且緊貼他的火腿肉太涼了,不斷拉低他原本就不高的體溫,假意求饒是他唯一的出路。
蜥蜴精歪着頭,避開包裝袋擋他臉的文字,學着讨喜的貓族撒嬌,“抱抱,小芋抱抱。”
他深谙人類更喜歡圓毛好揉的溫血動物,可他也沒辦法,他那死爹就是冷血的,遺傳的就是這破基因……
“我有暖貼,貼上就不冷了。”經芋腳丫子伸進板鞋後,摘下入戶門上挂着的紙袋,掏了片冬天用剩下的暖貼,警惕說,“你別耍花樣,我不傷你,你也別傷我,咱們今日一別,老死不相往來。”
“小芋你不能送走我哦,我很招財的!”蜥蜴精仰着強行賣萌的臉,歪理邪說,“蜥蜴,即吸億,送走我你會變成窮光蛋的!”
“少跟我玩諧音梗這套,我還說你吸疫,誰知道會不會帶給我什麽病。”大直男不上套,貼好暖貼,咬着包裝袋将門口衣帽架的襯衫披在身上。
蜥蜴精:“……”
經芋草草系了幾顆紐扣,推門噔噔噔地下樓。
他租的房子是市中心的老居民樓,年紀比他還大個二十幾歲,八樓封頂,他住七樓,沒電梯,破樓梯還是豁牙子那種,滿樓道都是開鎖、疏通下水道和上門靜點的小廣告,他不嫌煩,甚至覺得遇事還挺方便。
老小區除了環境差了些,其餘全是優點,煙火氣十足,買啥啥便宜,去哪兒都有車,就連尿急十分鐘內都能找到公廁或是快餐店,房租也不貴,每月一千一。
經芋在家宅了足足一年,刨去房租,不亂花錢的情況下,見葷腥,吃水果,算上水電,一個月生活費七百足夠。
他也不是完完全全沒有收入,十萬存款每月利息兩百四,偶爾再賣賣閑置,還能下館子搓頓小的。
不過,精打細算的生活從三天前開始畫上了句號,他結婚了,沒有鑽戒、五金、車子、房子和老丈母娘,但彩禮足足有五百萬,假使不鋪張浪費,足夠他餘生躺平,他愛躺平!
“快閃開——”
蜥蜴精大喝一聲,元神破體而出,擡臂攔下高空急速墜落的生鏽鐵窗,一掌将經芋推回單元門內。
哐當一聲巨響,鐵窗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險遭飛來橫禍的經芋吓得靈魂出竅,待他想起呼吸時,才魂歸五內。
他拎起包裝袋,裏面已是猩紅一片。
經芋連忙撈出半死不活的蜥蜴精,用指腹做心肺複蘇,“喂,你醒醒!”
情況緊急,經芋顧不上人妖有別,對着小嘴一通吹氣,蜥蜴精還是軟趴趴的,救妖如救火,他回頭再找換塑鋼窗的五零二算賬!
“街頭就有寵物醫院,你別睡着了。”經芋捧着微涼的小身軀撒丫子往醫院奔,一推門風鈴叮叮當當作響。
經芋管不着別的貓貓狗狗是洗澡驅蟲,還是潔牙絕育,直接竄到二樓診區嗷嗷喊,“醫生救命……”
穿着白大褂的小個子男醫生迎了上來,他也不清楚經芋沒挂號,便把人引到了診室。
來醫院的異寵不多,醫生鋪上一次性尿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蜥蜴精的頭,“是只超白小鬃獅啊,長得還挺漂亮。”
經芋急得眼眶子發酸,沒心思跟醫生讨論蜥蜴精啥品種,不等問診,和盤托出,“醫生他剛剛吐血了,可能是內傷,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有沒有恒溫箱,他說冷。”
“別着急,先照個X光。”醫生什麽場面沒見過,淡定地檢查蜥蜴精口腔,問,“養多久了,感情這麽深。”
“一天。”經芋怕蜥蜴精冷,用手蓋住了他裸/露的背,“他是妖族,您看得出來吧?”
醫生手上微微一頓,不動聲色地挑眼看向經芋,為自己的業績加把勁,“放心,現在寵物醫院的機器都是獸妖通用,要不要叫前臺送瓶補血肝精上來?”
經芋小命都是蜥蜴精救的,哪怕當冤大頭他也認了,“啥效果好就來啥,不差錢。”
醫生沖護士使了個眼色,護士笑盈盈地出了診室門。
“那我先領他去照X光,你在這裏等一下。”醫生隔着尿墊将蜥蜴精擡了起來,用手肘推開診室的玻璃門,“診室WIFI密碼在牆上,自己連。”
蜥蜴精被完全陌生的氣味包圍,整只妖都緊張了起來,他在醫生手裏死命掙紮,氣若游絲地唧哝,“小芋……抱抱……”
事實上他已經和人類小老公睡三覺了,除了經芋和那間四十平的破毛坯,別的地方都給不了他安全感,特別是他現在靈力不足,又受了傷,小心靈正需要撫慰。
一聽妖精糯叽叽的開口,醫生憋不住樂,“喲,這小妖寵還慣會撒嬌的呢。”
經芋箭步上前,接過撒嬌的小家夥親了親腦門,“哪裏疼?吃點什麽東西能補補?”
蜥蜴精扁着嘴用頭蹭經芋的臉,嘤嘤嘤說,“你別把我送鎮妖署,你看,你看我身上的血跡像不像小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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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烏龍 /
小芋以為自己嫁的是縛妖相機(枕邊機)
鬃爺(蜥蜴精)以為小芋知道他是正牌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