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捉奸?幽會?

電影院上午場又叫老年場,時逢周末,年輕人都在家睡到自然醒,經芋這個點出現在電影院,可疑至極!

由于兜裏比臉幹淨,鬃爺不得不拽着樓上的鄰居同行。當然,他沒弱智到跟顧垣一坦白,否則顧垣一未必能陪他“盯梢”。

據顧垣一所說,片子是部正火愛情喜劇,經芋瞞着他,手提兩杯奶茶,抱着大包薯片,出現在這麽個暧昧場所,擱誰能不往歪裏尋思?

鬃爺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懷裏的大桶爆米花沒等進影廳,幾乎見了底。

顧垣一見鬃爺愛吃,轉身又買了一桶。

而鬃爺站在柱子後頭,視線始終朝數米開外的人影狂瞟。

和經芋并肩的女孩一身紫金球服,耳後發絲挑染了兩縷酷炫的櫻粉色,離遠看,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嘻嘻哈哈捅捅咕咕的,舉止十分親昵。

目送他們先檢票進廳,鬃爺嘴裏鼓鼓囊囊地含糊了句,“走吧。”

顧垣一端着兩杯冰可樂跟在鬃爺身後。

進廳時,熒幕正放着觀影前廣告,鬃爺不确定經芋坐在哪個位置,所以和顧垣一訂了後排座位的票,居高臨下有利于觀察。

落座後,陸陸續續還在進人,直到正式放映,才消停下來。

鬃爺見想串座的位置沒有坐人,火急火燎起身,生怕遲上半步被人捷足先登。

“你幹什麽去——”

顧垣一拉住鬃爺小臂,「懵」字密密麻麻寫在臉上。

“我串到下面坐。”鬃爺潦草解釋,并狼心狗肺的渣了一句,“你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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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到下面就得全程仰脖子看。”顧垣一持反對意見,他比劃了一下過道位置,補充說,“而且這裏會很窄,腿受束縛不說,還容易被身後的人踢椅背。”

“那你在上面吧,我得下去坐。”

說完頭也不回地捧着爆米花貓腰溜出過道,鬃爺腳速極快,他必須得看着經芋,以免經芋做出什麽對不起他的事。

顧垣一喂喂兩聲,喊不回負心妖,只得抱着被抛棄的冰可樂追了下去。

順着地燈序號下到第六排,沒等往裏頭拐,顧垣一就看到經芋與鬃爺大眼瞪小眼的“熱鬧”對視。

經芋看到鬃爺豈止是訝異,更多的是被“捉奸”的心虛,他出門前和鬃爺知會過要來見個朋友,但他沒說是和朋友看電影。

本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才有所隐瞞,這可好,誤會大了……

殷澄靜也注意到經芋身邊來了人,但她不認識鬃爺,只湊近經芋耳朵小聲嘀咕說,“你旁邊那個白頭發好像是外族。”

經芋應付的“嗯”了下,他沒法介紹鬃爺給殷澄靜認識,因為兩分鐘前,他剛剛跟殷澄靜說過,鬃爺出門找工作去了。

奔三的人多少都要面子,這要讓殷澄靜知道鬃爺是尾随他來的……裏子都得丢光……

“長得還怪好看的。”殷澄靜抿着cherry glaze色的水潤唇膏,感慨說,“哎,要是沒有老楊拖後腿,我死活也要找個能全款買房的異族帥哥。”

手撕“小三”這事兒放在百十年前,鬃爺絕不手軟,可此一時彼一時,他已經是個熟妖了,不會那麽沖動。

退一萬步講,他不想和經芋離婚。

爆米花一口接一口往嘴裏塞,本來齁甜的東西,嚼着嚼着就沒滋味了。

經芋餘光就沒離開過蔫頭耷腦的鬃爺,可正當他準備暗戳戳的用膝蓋撞鬃爺大腿時,過道後方露出個熟臉。

熟臉沖他得意地揚眉一笑,緊接着大搖大擺坐到鬃爺身邊,故意氣他似的,還把座位扶手給擡了起來。

合着鬃爺不是來捉奸的,是來幽會的?

經芋細不可聞地嗤了聲,收起求和好的膝蓋,将注意力放回熒幕。

後面一個多小時,電影是沒看出什麽,別人笑他就跟着哈哈兩聲,殷澄靜拉他說話,他嗯嗯應着,唯獨爆米花桶裏忙活的兩只手,他看得真切。

五百萬他收了,也用了,在各取所需的婚姻關系裏,他沒有權利要求鬃爺眼裏只有他,甚至傾心于他。

他太普通了,要長相沒長相,要學問沒學問,靠譜的工作沒有,不靠譜的也沒有,眼下他跟吃軟飯的沒兩樣,就算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也必須得承認,顧垣一比他優秀太多。

彩蛋結束,經芋仍然沒有起身。

他在等顧垣一帶走鬃爺,好把那團堵在心口的郁氣吐出來。

那是他見不得光的貪婪,是他畏怯的期盼,是他掙紮在門前,渴望溫暖又害怕失去的顫抖的手。

經芋父母離異前,小三經常登門示威,說與他爸爸是真愛,說他爸爸早就受不了他媽媽的強勢,搬到了她“那邊”住,讓他轉告上班未歸的栾麗趁早放手。

栾麗也非軟柿子任捏,得知小三不要臉到這個地步,風風火火的去通信營業廳,調出經凡旭與小三的通話記錄,再轉戰小三經營的發廊鬧事。

許是小三吹了枕邊妖風,經凡旭次日回家找栾麗理論,沒見到栾麗本人,便跟經芋說,你媽瘋了,叫她聯系我,年後把手續辦了。

經芋是懵的,那年他十三歲。

離婚當天他也在,辦理手續的工作人員問孩子跟誰,經凡旭說,孩子跟他媽,我不要。

經芋聽了并沒有想哭,在他看來離婚是結束争吵的唯一手段,是好事。

可本該皆大歡喜的日子,各奔東西的馬路邊,經凡旭不該說謊。

“你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永遠愛你。”

經芋看着經凡旭真誠的臉,聽着經凡旭動情地哄話,心裏,想笑。

是安慰嗎?

拙劣至此,有意思?

再見面那天,經凡旭身着花裏胡哨的襯衫,穿了半輩子的黑、灰、卡其色西褲,變成了七分牛仔。

經芋能理解經凡旭第二春往年輕裏打扮的心情,就是用力過猛,辣眼睛。

經凡旭是來取離婚證的,他負責替栾麗把東西轉交出去,以免冤家聚頭,礙了彼此的眼。

其實他也不願見經凡旭,只不過在這場不歡而散的婚姻關系裏,一時歡愉制造出的孩子,無人在意罷了。

經凡旭又說愛他,他嗯嗯稱是。

長達六年的時間,都沒能讓栾麗從失敗的婚姻走出來,日複一日的抱怨,老到不能再老的黃歷也會被翻出來反複叨叨。

說自己對這個家如何付出,說對經凡旭的照顧如何的無微不至,說着說着就開始謾罵,那些不滿像連珠炮一樣通通發洩到他身上。

罵完,栾麗也說愛他。

但這一次,他逃了。

他不想再聽到“你爸爸從來沒給過你一點父愛”“媽媽是天底下最愛你的人”“我冰清玉潔一塵不染,他在外面招惹那些破鞋爛襪子”“我告訴你經芋,窮死不下道,你要自尊自愛”這樣的話,他會被壓死,他會覺得天是黑壓壓的一片……

他早就對愛失去了執念,可他也想擁有點屬于自己的東西,鬃爺的意外闖入打破了他原本的孤獨和清靜,他以為鬃爺需要他,不成想,還會出現別人。

走出人流逐漸稠密的商場,經芋突然改變了主意,他要找份工作,無論做什麽都好,總之不要在家等人。

他知道,等着等着,要等的人就不回來了。

整個下午經芋都在奔波工作的事情,受低學歷影響,經芋除了攝影這項自學技能之外,其餘所有的選擇都是體力活。

他舍棄了“不拍不喜歡的東西”這點兒清高,進了四家攝影工作室試片,終于将一份底薪四千的工作拿下,明日上崗。

叮,電梯門應聲打開。

經芋拖着灌鉛的腿挪步到家門口,門剛拉出條縫,只見眼前白影一閃,鬃爺赤條條的撐地倒立在他面前,吓得他“咣當”關上入戶門,唯恐被對面屋看了去。

“我,我回來了。”

經芋舌頭擰麻花,目光從柳枝般低垂的樹杈上倉皇逃竄,雙頰沾染了一層羞赧的薄粉。

手心汗珠沾濕了手機屏,經芋吞了口口水,略微有些不自然,“吃飯了嗎?要不下個面?”

鬃爺被奇怪的氛圍尬住了,砰的一下縮成巴掌大小的鬃獅蜥,順着經芋小腿蹿到了肩膀。

偷偷摸摸嗅過經芋脖頸皮膚,确認沒有亂七八糟的味道,鬃爺心頭的大石頭才砸到腳上。

他沒有勾搭人的經驗,所以下午又去餃子自助看了情感類節目,專家說,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

早上見過顧垣一煎蛋,煮玉米,他忙忙活活吃了九個致癌的糊雞蛋,才給經芋煎了個金黃的。

可惜的是,從六點等到了快九點,煎蛋都涼透了,淡淡的腥味他能聞得到,而且鍋裏的煮玉米也回生了……

抓胃是抓不住了,心呢?

雙爪農民揣收起尖銳,鬃爺沮喪地倒進經芋頸窩哼唧,“小芋回家好晚,煎蛋蛋和玉米米都涼了。”

“又是樓上打包回來的?”

經芋抓起四仰八叉的苗子精,心裏何止是五味雜陳,他很生氣,氣到一怒之下把鬃爺塞進了嘴裏……

鬃爺背脊的軟白甲說不上硌牙,但蹭在上颚屬實不怎麽舒服,那他也不打算放過鬃爺,就這麽含着進了廚房。

狼藉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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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芋只是想錯了,他怕把鬃爺捆太緊,步了栾麗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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