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靠過來吧,或者我來奔往
烏都夏天的白日真的很長,以至于經芋突然想和鬃爺一起過冬天了。
五點鐘天就能黑透,下了班雙雙坐進公交車後排座位,窗外霓虹閃爍,車水馬龍,戴上耳機聽一首适合落雪天的歌,就跟偶像劇裏說的公交旅行差不多了。
其實所有旅行的終點都是家,繞一圈他處,回過頭來加倍珍惜生活,才是旅行的意義吧。
經芋偷視着車窗內鬃爺微茫的影子,肩膀上妖頭的重量讓他的絕世大美夢真實感十足。
他淺笑着,徜徉在溫柔的光裏,悄悄盤算今年兩個人的聖誕節要如何的過,絲毫沒有察覺到最後一排座位的右側角落,被鴨舌帽遮住的臉,始終面朝他們。
周末的懶覺如期睡成,十點半,窗簾唰唰兩下滑到靠邊,陽光好的不得了,大朵大朵的雲飄在空中,加上鬃爺那張反人類的漫畫臉,穿越二次元的一天開始了。
妖精老公自告奮勇負責搞定早餐,經芋則刷牙洗臉下樓取快遞。
他倒也沒瞎添置東西,前幾天電商大促“批發”的安全/套到了,再有就是取沖洗的照片,和他背着鬃爺買了幾個大小不等的實木相框,作為驚喜。
婚紗照返圖回來好些天了,經芋想着與其做成占地方的相冊壓箱底,倒不如選幾張最滿意的,擺在家裏顯眼的位置随時随地欣賞,增添家庭氣息不說,錢也不白花。
出了單元門,經芋頂着暴曬的太陽往南門門崗邊上的豐巢跑,但沒出幾步,他便隐隐發覺到身後跟了個人,那人雖然和他保持了一定距離,跑步的路線卻與他完全一致。
小區內分明有規劃一條窄窄的橡膠跑道,加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大夏天的中午出來找中暑,經芋警惕地豎着耳朵,仗着腳上穿得是運動鞋,猛然提速十餘步,轉身的剎那,經芋腦袋是空的。
那人身材瘦小,凹凸有致的身材被黑色速幹衣包裹着,盡管棒球帽的帽檐壓住了她的眼睛,可經芋還是認出了她手腕上的運動手表。
跟蹤他的人是……宋宋。
眼瞅着宋宋怒沖沖地逼近,經芋二話不說長腿高擡踢向宋宋揚起的手,一把粉紅色的小刀飛了出去——
小刀落地後,經芋匆匆掃了一眼,是那種拆快遞專用的小號壁紙刀,刀身已經被宋宋推了出來,他不能理解,什麽仇什麽怨宋宋會這般對他。
離婚是按治亂所程序走的,而且他和鬃爺是全程向着宋宋的啊?
經芋怔怔地看着宋宋,不解道:“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宋宋垂下頭黯然神傷,她攥着被經芋踢麻的手腕,掉淚的眼睛怯怯上挑,忽然低笑了起來,“葉疆宇他又談戀愛了,他怎麽一點都不聽話呢?懲罰他,我要懲罰他……”
宋宋又笑,反常的怪調激得經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跟公寓裏那個陽光健康的女孩子判若兩人,他眼見宋宋掀開頭上的棒球帽,原本容光煥發的臉蛋被兩坨誇張的黑眼圈糊住了,就連嘴角都因上火起了一串大泡。
“經先生,我就是想借你們的手吓唬吓唬葉疆宇,讓他離不開我,知道我的好……”
宋宋梗着脖子往前蹭了半步,直盯盯地看着經芋,不一會兒臉上就挂滿了濕淚,她如泣如訴地再度上前,“可你們把他送人了,他跟別人在一起不要我了,你把葉疆宇還給我吧,這婚我不離了,求求你把葉疆宇還給我吧……”
經芋生吞一口唾沫,連退了兩步。
宋宋簡直就是網上說的極端型人格,乍看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實則一遇刺激內心的扭曲變态便暴露無遺,恐怕也只有葉疆宇這種想白吃飯不幹活的鬼能忍得了。
現在可好,葉疆宇端起別的鐵飯碗徹底逼瘋了宋宋,宋宋抄家夥找他要人,他找誰說理去?
瞥了眼斜上方的小區監控,經芋盡全力持穩聲音,“離婚申請是您在自願的情況下自行遞交的,有書面文件和錄音留底,倘若您因此對我糾纏不休,我不僅可以提供物業監控錄像報警處理,神族治亂所也會派保衛科同事出面解決。”
經芋繼而晃了晃手中的電話,威脅道,“這件事一旦鬧大,無疑會對您的工作、家人、以及社交圈産生一定程度上的影響,希望您看開些,別給自己找情感以外的麻煩。”
話音剛落,物業的保安巡邏車打路口而來,經芋擡手叫住保安的同時,宋宋歇斯底裏地尖叫一聲,倉皇逃出小區。
經芋并沒有請保安幫忙去追,僅僅拾起那把遺落在地上的小刀,先去物業機房拷貝了監控錄像,而後才折回豐巢取了快遞。
等他拐到樓下,離老遠看到身着家居服在單元門口等他的鬃爺,緊繃的神情忽地松弛了下來,他抱着快遞箱子小跑了兩步,懷裏的東西被瞬移到面前的鬃爺接了過去。
鬃爺盯着經芋的臉,邊走邊關心道:“臉色不太對,怎麽了?”
“我剛才碰到宋宋了……”
經芋心有餘悸的笑容顯得不那麽自然,他收回短暫停留在鬃爺臉上的目光,将冒冷汗的手揣進運動褲口袋。
在他的害怕等級裏,精神病題材的影片永遠排在鬼片和僵屍片前面,因為那些人不僅僅嗜殺成性,更透着股難以捉摸的詭谲。
他在體能上壓制住一個瘦弱的女性不難,可一旦那個宋宋陰魂不散地躲在暗處,他總會有防不勝防的時候,剛過上好日子,他有太多想做的事還沒做,要是哪天飛來橫禍,遺憾能把太平洋填滿。
令經芋色變的原因竟然是宋宋,這個鬃爺的确始料未及,他拉開單元門讓經芋先進,跟進來後問道:“在咱家小區嗎?她跟你說什麽了?”
“她讓我把葉疆宇還給她,并向我遞出了一把小刀。”經芋思來想去還是跟鬃爺說了實話,只要他看住鬃爺不惹事,鬃爺知道沒什麽不好的,起碼他會安全些。
“她跟你動刀了?你傷着沒?”
鬃爺聞言慌裏慌張地圍着經芋轉了兩圈,被經芋拉住了。
“放心吧我沒事,幾個大老爺們都不一定打得過我,她那小體格差得遠呢。”經芋戳完電梯上行鍵,回過頭與鬃爺對視,“不過她精神不太好,防着點總沒錯。”
鬃爺眸色轉冷,舌尖若有所思地舔過後槽牙,“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經芋眼見快遞箱子變了形,生怕花大價錢買的純胡桃木相框被鬃爺捏壞,忙不疊接到自己懷裏,并抛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ZERO同志,別怪我沒提醒你,做事是要考慮後果的,咱家現在可是兩個人,你要敢二進宮我可不等你。”
箱子被經芋一把奪了去,鬃爺的注意力瞬時轉移到了別處,他揚起眉毛問經芋,“二進宮是什麽意思?什麽不等我啊?”
電梯剛好降到一層,經芋先鬃爺一步進了轎廂,用手肘撞了下樓層按鈕,“沒什麽,就是讓你做一只遵紀守法的好妖,沒事多跟梁大老板交流交流,怎麽合法地解決問題……”
“是合法的啊!”鬃爺聽不慣經芋誇梁釋安,內心相當不服,“我叫值班同事去趟宋宋家,給威脅公職人員安全的犯人戴上電子腳铐,有什麽不合法?”
經芋萬萬沒想到鬃爺已經這般理性且智慧了,他尴尬地拉起了“啊”的降調長音,随即靈機一動補救說,“我這不也是怕你沖動嘛,到時候鐵門鐵窗見不到面,怪想你的,你不想我啊?”
“想啊!”鬃爺條件反射地回道。
“那不就得了。”經芋用肩膀撞了一下被忽悠住的傻妖,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弄啥吃的了?咱們趕緊吃,大掃除結束,晚上老楊接咱倆去浪漫一番。”
鬃爺一聽要浪漫一番,登時将先前的疑惑丢出了電梯,他兩眼放光地注視着經芋,巴巴地問,“怎麽浪漫啊?”
經芋故弄玄虛,“天黑你就知道了。”
老楊也是講究人,晚上活動安排得明明白白,就連接他倆吃飯都比預計早了小二十分鐘,經芋出門前特意在襪筒上點了風油精,還帶了喉糖和單反。
受激動不已的妖精老公傳染,經芋整個人也處于亢奮情緒中,說話時控制不住手舞足蹈,像個正值青春期的傻小子。
好多年前為了聽H小姐的演唱會,經芋特意坐了一宿硬座去了趟濱都,那時候他窮得兜比臉還幹淨,數度咬牙跺腳才買了靠後位置的票。
賓館太奢侈,他就住又小又破的旅店,屋子一股黴味兒,被子也沒法上身,但這些都無關緊要,順着人流走進萬人體育館,光是放眼望去的星河般的熒光棒,就足以讓他熱淚盈眶。
他也曾将撕心裂肺地哭喊葬在人聲鼎沸中,不為愛情,為青春,為他經歷的一切委屈,為未來,為孤獨……
當他再次踏進演唱會現場,以VIP內場票,将主辦方準備的熒光手環戴在手腕,套上印着「無我他」的T恤,就已經做好了不啞不歸的準備。
他要盡情唱情歌,用盛着愛意的眼睛牢牢鎖住他漂亮的妖精老公。
「今夜月亮比日頭顯眼,我愛你猶勝從前」
「不再夢想遠方,我神往你的方向」
「靠過來吧,或者我來奔往」
「因為是你,我從不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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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是我虛構的哈,表達芋頭對苗子精勇敢的愛意。
感謝貓貓關注了我的作者專欄,這周我要為你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