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搭車
因為代言被截胡,池榆多出一個小時空閑時間,但又因為路上堵車嚴重,耽誤了兩個小時,趕到公司錄影棚的時候導演化妝師攝影師都在等着了。
為表歉意,池榆讓褚文買了下午茶和甜點請大家吃,在大家用下午茶的間隙去換衣服做妝發。
今天拍攝的是一款大牌沐浴露的廣告,池榆皮膚好,膚色白皙,相貌又是溫軟無害型,很多大牌護膚品公司都愛找他代言。
拍攝重點是沐浴露,拍的時候池榆需要手舉着沐浴露,手腕難免要暴露在鏡頭前。
化妝師看着池榆腕骨凸起處的刺青有點為難,問導演:“陳導,池老師手腕上這個刺青要遮掉,還是後期P掉?”
導演目光落在池榆手腕上,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說:“為什麽要遮?咱們這個沐浴露不就是小蒼蘭味道的?”
化妝師恍然大悟,但是在給池榆做頭發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池老師,您為什麽要在手腕上紋一朵小蒼蘭啊?”
總不能是料到以後會接到小蒼蘭味道的沐浴露代言特意紋的。
池榆說:“這裏有一個傷疤,為了遮疤痕。”
化妝師哦了一聲,後面專心燙頭發沒有再說話。
池榆垂下眼眸,用左手覆住右手手腕,思緒開始飄忽。
……
那年夏天陽光更刺眼,泊油路被曬得冒煙,他整個人卻如身在冰窖,寒氣從骨頭縫裏往外滲。
“你敢動他?”
“你他媽敢動他!我弄死你——”
“不要!”他沖過去将少年緊緊抱住,“哥哥,不要!我沒事,我沒事的,哥哥我沒事的,真的……”
少年已經完全失控,他用盡全身力氣也快要攔不住,最後是他手腕上蜿蜒而下的血拉回了那個人的意識。
鮮血已經染紅了手腕,又滴到另一個人手上,他卻完全沒有感覺到疼,他用流血的手捧起那個人的臉:“你看着我,哥哥,看着我,我沒事的,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我沒事的……所以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在強裝鎮定,實際上雙手抖得不行。
“我受傷了……”他指着少年手裏閃着寒光的刀,“它把我弄流血了,好痛啊,把它丢了好不好?”
“把它丢了,然後我們回去,你給我畫的小蒼蘭還沒畫完呢……”
“哥哥我害怕……”
……
“池老師來這邊!”
導演的聲音把池榆思緒拉回來,妝發已經做好,要開拍了。
廣告拍攝一直持續到傍晚,匆匆解決了晚飯,又馬不停蹄趕往片場。
今天池榆有一場夜戲,倒不是主角,算是友情客串。戲份不多,角色難度不高,他的戲份基本是一遍過,只是飾演男主的那個演員狀态不太好,導致兩人對手戲的時候被卡了好幾次。
收工的時候是晚上12點。
褚文伸着懶腰,感嘆道:“今天完工得真……”
“嗯,是挺早的。”池榆接口道。
褚文懶腰伸到一半:“……”
他其實想說的是今天完工的真晚。
回程的時候路過光明路,褚文找了個沒人的停車場停下,下車到24小時便利店給池榆買水。
名義上給池榆買水,實際上出來的時候手提袋裏只裝着兩瓶蘇打水,然後是五六袋薯片,一堆餅幹和巧克力,肩膀上還扛着一箱可樂。
褚文在家裏精神上可以放飛自我,但是飲食上他媽管得嚴,薯片是一點都沾不到,但是在池榆這裏,雖然精神上有壓力,但是零食上可以放飛自我,零食的錢還有人報銷,可謂美滋滋。
所以,雖然褚文抗拒上班,但是給他哥做助理他還是挺樂意的。
把可樂零食放後備箱,又把水遞給池榆,褚文系好安全帶準備點火的時候車窗被敲了敲。
車窗外是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堆着一臉的笑,客氣道:“小兄弟你好。”又看向後座,笑容堆得更大,“池老師也在啊?池老師你好你好!我是江沉硯的助理,很抱歉打擾了,就是我們這裏臨時出了點狀況,想問一下能不能麻煩幫個忙?”
褚文還在想着怎麽委婉的拒絕,後座的人先開口了。
“什麽事?”
“池老師是這樣的,我們的車在馬路對面抛錨了,臨時派來接我們的車又爆了胎。”那人抹了把頭上的汗,繼續道,“你們知道我們江老師那暴脾氣的,讓他等一個半個小時他根本等不了,維修人員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現在又這麽晚,他這個身份打車不方便。所以,能不能麻煩池老師捎他一程?我們會給路費的,真的麻煩了。”
那人态度陳懇,從頭到尾臉上挂着笑容,讓人很難拒絕。
按理說這就是個舉手之勞,搭個車而已,有什麽大不了?可是江沉硯是他哥的敵人,怎麽能随随便便讓敵人上車,萬一被拍到怎麽辦?
反正搭車是不可能讓搭的。
褚文覺得他哥也是這麽想的,只是他哥的身份不方便拒絕,他決定自己當這個惡人。
他已經想好拒絕的理由了,就說不順路,他哥還有事,正要開口。
池榆說:“讓他過來吧。”
褚文:“?”
五分鐘後,一個身高腿長,身穿黑色常服戴着兜帽和口罩的男人坐進了後排——池榆的旁邊。
江沉硯的助理沒上車,所以車內只有開車的褚文,和後排的池榆和江沉硯。
後排的兩人都不說話,褚文也不敢說話,車內氣氛詭異。
等紅燈的間隙褚文打開車載音樂,随便切了一首歌,傷情的女聲徐徐響起,讓車內本就陰郁的氣氛雪上加霜。
褚文趕緊切掉。
《好運來》正氣十足的男聲總算沖淡了一點詭異,褚文把這首歌設成單曲循環。
剛才那個人已經把江沉硯要去的地址告訴了褚文,所以褚文避免了直接跟他哥的敵人問話的尴尬,只用專心開車就行。
後座的兩人依然是互不搭理的狀态,他哥看着車窗外的夜景發呆,江沉硯則閉目養神,眉心蹙得很緊,肉眼可見的心情不好。
不過也能理解,加班到深夜,總算能回去休息結果車子半路抛錨,不得已只能坐對家的車回去,換誰心情也不會好。
但是江沉硯心情不好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又做噩夢了。
這些年江沉硯總是在重複做一個噩夢,夢裏他似乎在殺人,有一個人在拼命阻止他,猩紅的血滴到了他手上,讓他特別特別害怕……他明明不是會暈血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怕血,他也不知道夢裏自己為什麽要殺人?
而夢裏那人的面容,他也始終看不清楚。
江沉硯是演反派出道的,後來又是演反派爆紅,他喜歡這些有人格缺陷的角色,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正義角色沒興趣。他自己心理有點問題他知道,就是他自己寫的很多歌裏也是帶着暗黑風格,他心裏有時候也會冒出點極端的想法。
他的心理醫生說他經常做這種噩夢是入戲太深,把自己帶入得太深,讓他多接一點正能量的角色,嘗試着走出來,或者上個真人秀,放松放松。
他其實不是很想追究做這種噩夢的原因,只是每次從噩夢中醒來,頭都會特別疼,爆炸似的疼,吃藥看醫生都不見好,這讓他特別煩躁。
頭疼這個病根是高中的時候落下的,他當時不小心從家裏樓梯上摔下來,磕到後腦勺,當時就暈了過去,送去急救,人倒是沒傻,就是患上了頭疼的毛病。
也因為這個意外,高中以前的很多事情江沉硯都忘記了。
不過人對于小時候的記憶總是模糊的,能記得的都是印象深刻或者重要的,既然忘記了,那就代表那些記憶無關痛癢。
那麽忘了也無所謂。
讓江沉硯心煩的還是頭疼的毛病,原本只是做噩夢會頭疼,後來看見池榆也會頭疼,明明看別的男明星不會頭疼,看到池榆就頭疼,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這大概就是他從一開始就不待見池榆的原因。
別人提到池榆,他會頭疼,他每次想到池榆,也會頭疼。
跟池榆坐一排,頭就疼得更厲害了,偏偏“好運來那個好運來”還在唱個不停……他煩躁得想跳車。
“請問,可以換一首嗎?”
低沉的男音在後座響起。
江沉硯這句話問得很有禮貌,但是褚文就是聽出一種被問候祖宗的感覺。
明明空調出風口在前面,褚文卻覺得後脖子冷,他縮了縮脖子,直接把音樂關了。
車內又恢複了詭異的安靜。
這車是池榆的私人轎車,不是公司的保姆車,因此後排空間有點窄。江沉硯從坐進來就不太舒服,長腿只能憋屈的呆在一個地方,時間長了發麻,他挪了挪腿,兩人的腿不可避免的碰到了。
池榆身體僵了一下,往車門那邊挪了挪,跟江沉硯隔出一寸的距離。
兩個大男人,那麽狹窄的空間,腿腳碰到在所難免,看池榆寧願擠着車門也不想跟他碰到,躲他跟躲傳染病似的,江沉硯非常的不爽。
既然不喜歡跟他同坐一輛車幹嘛同意他搭車?直接拒絕不就好了,反正他們關系也算不上好,甚至是很差,不願意幹嘛還勉強自己?
江沉硯越想越不爽。
再加上他每次看到池榆就頭疼。
他真的不爽池榆很久了!
雖然知道池榆并不知道這件事,原因不在池榆身上,池榆也是無辜的,但是他就是不爽。
心情很不爽的江沉硯往池榆那邊挪了點,又挪了點,繼續挪……這下看池榆還能躲哪兒?
就在兩人膝蓋即将碰到的時候,江沉硯不小心踩到了個什麽東西,他眉頭蹙起,不耐的伸手下去把踩到的東西拿起來。
江沉硯盯着那個東西看了足足三分鐘,不是不認識這個東西,而是太認識。
這是一個燈牌。
嗯,粉絲應援的那種燈牌,還是寫着他名字的燈牌。
寫着他名字的燈牌,在池榆的私人轎車裏。
江沉硯不爽的心情淡了,連頭疼的毛病似乎都好轉了。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英俊卻帶着攻擊性的臉,他舉起那個燈牌放到池榆面前,嘴角露出愉悅的笑:“看不出來啊池老師,原來你是我的粉……”
話到這裏頓住,因為江沉硯發現燈牌下方還有一排小字,是他剛才沒有注意到的。
燈牌上的大字是表白沒錯,但是連上那一行小字……
江沉硯我愛你媽個了巴子?
江沉硯:“……”
作者有話要說: 留評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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