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撒酒瘋
熱水最解乏,睡了半宿耗掉一半電量的身體一旦進入浴缸,就像蓄上了電立時有了活力,夏新雨從心底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不自覺地想起了那位不怎麽睡覺的哥哥。
物種多樣性?
槽了一句,腦海中便出現那輛甩給他屁股的越野大G,夏新雨屏住呼吸下沉,在水中咕嚕咕嚕吐起泡泡。
這麽愛生氣啊。
他想。
不知觸動哪根神經,什麽東西在腦中瞬時點亮,夏新雨嘩啦一聲起來,好歹在花灑下過了遍水便手腳并用地套上內褲,濕淋淋地随便一披浴袍,上床找手機。
拿到手,劃着屏幕,在一堆浩如煙海的視頻中仔細翻找。
找到了。
點開,鏡頭中出現東禾酒店那間豪華的套房。
乍一看,拍攝手法不可謂不專業,拉長的視角毫無人手的晃動之感,平穩地推進拍攝着房內各處,陳設家具,抽屜櫃門,角角落落,每條……地板縫?
啊?
夏新雨咧了下嘴,把聲音放到最大,卻仍然跟看默片似的啥也聽不見,心中堆滿了問號問號問號,終于,他等來了一個音量壓至最低的“哇嗷~~”,是他本人的聲音。
舉着手機拍的就是他自己。
……這是在幹什麽??
夏新雨無語。
随後,又是那種冗長得想摔手機的房內畫面,夏新雨瞅了眼進度條,天啊,蝸牛爬一樣的速度,實在受不了,他下了床。
把手機擺到書桌的托架上,自己沖咖啡去了。
小勺攪着,夏新雨托着瓷盤回來時終于聽到了些聲音,他一擡眼,噗地一聲,滿滿一口咖啡全噴了——
手機上,自己的嘴噘得天高,正印在蘇灼的嘴角上。
咖啡杯連帶托盤放得叮叮當當,夏新雨閃電一般地抄起手機壓着進度條往前倒。
在某一個時段,平穩的畫面突兀地晃動起來,像在拿着手機跑,眼前盡是搖晃的地面,偶爾出現一些家具的底端,很快,嘔吐出的一大波水樣音色撞進耳朵裏。
夏新雨眉頭蹙成一個結。
之後,傳來蘇灼的聲音,叫他脫下衣服,說沾了一身。
手機随之被一起帶走。
視頻沒有關掉,應該還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忽然,蘇灼的那張臉被框入鏡頭,還是在晃,卻比剛才穩定多了,而且這個二百五夏新雨确實說他要拍脫衣服,說拍卻愚蠢地沒有轉變視角,還是在拍蘇灼。
“你……好帥。”
某人傻樂着,摟上蘇灼的脖子。
蘇灼微微偏頭,眸光帶着說不清的審視,眨了下睫毛,他沒有說話。
“來,讓我麽一口。”
夏新雨如同應激反應般地閉起眼,強行略過剛才他親蘇灼的那個畫面。
衣服是蘇灼幫他脫的,自己只會嘿嘿哈哈地原地發酒瘋,可能物極必反,之後他有點醒酒,夏新雨聽到自己口齒忽然變清晰了,問了句,你誰啊。
鏡頭下,蘇灼半阖的睫毛很長,目光沉沉向下,應該還是那樣在為他事無巨細地服務,背景是一些衣服互蹭的細碎沙沙聲。
“你朋友。”蘇灼答。
“可……”夏新雨嘴撅得飛翹,是醉酒後的滑稽腔調:“我不認識你啊。”
“你忘了。”
聽不出蘇灼的語氣,寡淡地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
“不可能!!”
夏新雨在視頻外一個哆嗦,扯着嗓子飙高音的那一位似乎站都站不穩了,手機畫面大幅晃動,在蘇灼的一聲“小心”中,他聽到了夏新雨的驚呼和木着舌頭說的話:“……我記性,可好了,你不準騙我!就是沒見過你,嗝!”
一個酒嗝,又一晃。
蘇灼順手拉了他一把。
“那你後腦的疤……”這人一邊說,一邊彎下腰為夏新雨脫內褲:“從哪裏來的?”
“天生的。”
夏新雨高傲地一仰頭。
放屁。
一屏之隔外的本尊叉着腰,冷眼看着手機,早知道自己是這麽個沒酒品丢人現眼的玩意,他死活不會看了。
內褲脫掉了,鏡頭中出現蘇灼提着他內褲的樣子,似乎是被這幅看起來澀澀的畫面刺激到了,酒鬼夏新雨發出陣陣奸笑,提出公平起見,蘇灼也要脫到光溜溜。
……個不要臉的。
夏新雨恨不得鑽進手機,對另一個自己正反大耳刮子。
蘇灼在笑,然後開始脫,他一身标準的白衫西褲,脖上戴着暗色斜格的領帶,他先把領帶打得松散,從最頂頭的扣子開始解,一顆一顆往下,敞開的衣衫讓松泛下來的領帶歪歪扭扭地貼在赤裸的前胸上,手跟着下探到皮帶……
鏡頭驀地一轉,一面白牆。
哎,哎,哎??
拍啊倒是。
夏新雨不敢置信。
就在他掐着山根猶自嘆氣時,那位拉胯的另一人格跟蘇灼說了一聲好了,鏡頭重拾,出現了一張紙,上下分別用如符咒般的狂草書寫下的那三個字——
結婚證。
要不是自己寫的根本認不出來的這一手鬼爬字卻被蘇灼認出來了,視頻中這個人露出喜色,勾翹出很好看的眼尾形狀。
夏新雨看愣了。
還沒愣兩秒,一道尖銳的撕紙聲,應該是在這時候一張變成了兩張。
“夏新雨先生,你願意承認接納……”話卡住,夏新雨聽到自己一聲長長的“嗯??”,男人笑着告訴他名字,蘇灼。
手機中一串傻樂,夏新雨重新說:“夏新雨先生,你願意承認接納蘇灼先生……為你一生的伴侶嗎?順服這個人……敬愛他,照顧他,唯獨與他……”像想不起來詞,狠狠地頓了一下,道:“居住。”
“我願意!!”
自問自答,夏新雨又一嗓子把手機外的本人吓得渾身抖了下。
“蘇灼先生,”鏡頭中夏新雨蕩着一臉淫笑,轉向蘇灼:“你願意……嗝,你願意不論貧富貴賤,貧窮還是疾病……病,病什,什麽來着?”顯然酒精下不僅人格分裂,智商也欠費了,完全想不起來這些耳熟能詳的詞。
“不論困難和挫折,都願意陪伴在對方身邊,不背叛,不抛棄他嗎?”蘇灼溫柔的,富有磁性的嗓音穿透手機,回蕩在整個房間中:“我願意。”
夏新雨傻了一樣地張着嘴,腿一軟,跌坐在地毯上。
什麽都阻擋不了手機中的那個他繼續作妖,非要來個交換結婚證,還說別人交換戒指,他倆換結婚證,有創意。
說着,就見手啪啪地往蘇灼那地方貼,根本貼不住,貼不住也就貼不住了,他還撒潑大鬧原地跳腳,還是蘇灼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卷雙面膠才算控制住場面……
地毯上的夏新雨四肢并用地爬上了床,趴着用枕頭捂上腦袋,手機還響着自己跟蘇灼撒嬌,說他不管,他下面也要貼貼。
……
…
誰,劈個雷下來,送他一程吧。
視頻放完了,一房的寂靜。
枕頭下,夏新雨在黑暗中眼睛晶亮地聆聽外面的動靜,終于聽不到一點聲音後,他把東西一扔,一個大字形把自己甩在床上。
要說蘇灼咬他呢,婚都結了扭頭不但不認賬,名字都想不起來,換作是他,直接一個唾沫啐過去,渣男。
房中的座機電話此時突兀地響了起來,夏新雨翻身下床,接起來,是前臺悅耳的女聲。
“先生,有位女士找您,名字叫……柳媛媛,說有很緊急的文件需要您簽字,她可以進入您的房中麽?”
離淨藍最近的就是這家準四星的便捷酒店,他們的安保體系非常出衆,工程隊跑來鬧那麽一次,多少影響到夏新雨在酒店上的選擇,又近又安全是他的首選。
“讓她上來吧。”
“那個……先生,”前臺又把他叫住了:“這位女士說,為了方便希望辦理一張您房間的卡,可以随時上去找您,您看這樣是否可以?”
“可以。”
夏新雨聽完那邊的客套話後,挂斷電話。
起來快速穿上衣服,鏡子前的男人看上去還可以,沒有疲态,眼底略微帶一些深色,但不重,關鍵是還蠻精神的,比之前好太多了。
夏新雨系好襯衫扣子,把衣領翻到毛衣外,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門外有刷卡的響動,他走過去直接拉開,目光當即凝住了。
譚钺一手撐在門邊,一手用文件拍着腿側,似笑非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