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夜盡闌珊
用完飯,玉清風陪着慕容策在棠月亭坐了一會兒,或許,是該反正來說的。喝點茶,恰恰是那日說的七步醒。有人終于明白了這茶是何意,也在飲後走了七步卻沒看清什麽,說了一句“這茶是不是贗品。”
在旁的慕容策當時竟一笑出聲,久久盤旋在可見遠處的亭內。那人端茶站在七步遠的地方回身看向那人,不知他笑什麽,卻在片刻後,随他輕笑,閑逸。
回房後,玉清風無意間瞧見梳妝臺上的銅鏡,不知為何遮着紅布?那鏡子不是被自己扔了嗎?為何會在這裏?
看了看四處,似乎沒人進來。皺眉的過去,看着這破鏡子。
和紅布一道拿起,都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平靜的心再次掀起波瀾。
垂眸,拿起便往外走。直直出了院子,随便找了個地方将鏡子扔進花叢裏,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那一幕被路過的秦墨煙看的正着,心裏疑惑。敏兒眼尖的跑過去将鏡子從花叢裏拿出,遞給她,問道“他扔鏡子做什麽?”
秦墨煙看着鏡子,翻來翻去也沒瞧出什麽不對勁,看了片刻,便照着自己的臉。先前未曾發現,自己似乎不是那個小姑娘了。眉宇幾分穩重,梅紅朱唇,雖未挽起頭發卻找不到六年前的影子。是什麽改變了自己?
看秦墨煙盯着鏡子,敏兒疑惑。
也說這人看着看着,竟浮現了另一張臉。橫眉冷宇,薄唇輕抿,俊美無雙。
“我明白了。”秦墨煙忽然拿下鏡子說道。
敏兒疑惑的問道“王妃明白什麽了?”
晚飯時,玉清風和慕容策依舊在棠月亭用飯。滿桌素菜,玉清風又是一碗清粥,略帶藥味。慕容策一碗飯幾乎沒動過,菜也是吃的極為的少。
喝粥的人一邊拿着金絲暗紋湯匙一邊看着對面的人,覺得奇怪。
“你不餓嗎?為什麽吃的如此少?”
“那你為何只動了幾口?”慕容策輕聲淡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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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有藥味。”玉清風将湯匙放入碗內細細旋攪,藥味頻頻入鼻,愁眉說道。
“這是我吩咐的,半年內的飯食都會有藥味。”
“為什麽?”聽說半年都會有,微微低頭的人驚得擡起頭看向那人。這一次都吃不下去,半年的時間又如何吃下去?
“自是為你補身子。這粥你喝完不許剩下一分。”
玉清風松手,向慕容策的位置移了一下,停留片刻,再移了一次,終落在他身邊。
沒了藥味便是這人一身的桃花香,淡淡的有些醉意。
“可以不吃嗎?我喝藥就好了。”商量。
慕容策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何時把藥盡數飲下?”沒了槿濃伺候,送去的藥不是偷偷倒掉就是喝了幾口。不從飯食上入手便沒法子了。
玉清風一驚,自己倒藥的事情就連送藥的那丫頭都不知道,這人怎麽會知道?
試探的靠近他,再起身将清粥端來,緩身坐下,含笑盛起一匙,道“你嘗嘗這味道,若是不難吃我便吃下。如何?以你的口味來定。”就不信這東西會好吃。
看了看面前的乳綠略顯的粥,再看看有些期待的人,傾身含入半匙。自己看過藥方,很清楚會是什麽味道,卻也是咽下。
“剩下的盡數喝下。”堅定的一語。
玉清風驚訝,收回湯匙,偷偷癟嘴。真沒品味!
于是乎,只好悶悶不樂的将餘下的吞下。
用完飯後,兩人并肩走在府裏,沒回洺骨苑,小亭、小橋、小院,斜陽走盡,燈籠又初起,不谙不明,恰到好處。
“我餓了。”走到籠燈滿院時,某人止步說道。不知為何?只要在他面前不想那麽幸苦的掩飾一切,想這樣子。
“你想吃什麽?”
玉清風想了想,問“有什麽可以吃的?”
慕容策搖頭,有些無奈。伸出一步之距的手,道“跟我走。”
看着在籠燈下印着竹葉清影的手,漸漸浮出笑意,覆手上去。
半個時辰後的別院內。
“這是”看着桌上竹籠裏的東西,玉清風疑惑的問道。不僅好看,似乎聞起來也不錯,确定沒有藥味。
“鳳川四喜餃。你試試看,是和你口味。”(名字我自己取的)
玉清風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夾起一個,看着青豆,覺得似乎吃了這就不好看了,有些舍不得。沒想到,他會讓自己吃這東西。
“涼了不及此刻有味。”
聽聞,便将完美的罕物送到他嘴邊,笑道“從未見過。不如,你先吃。”
慕容策微微側身,拿起筷子,道“自己吃。”說完,夾起一個沒入口只放在小蝶裏。
慕容策的此舉雖無心表示什麽卻給了人錯覺,慢慢收回,有些落寞。開始覺得是美味的東西入口卻沒那味覺,反而多了比藥更難吃的苦澀。袖中的手因為內心的痛苦緊緊的握着,咽下時有些難受。
慕容策看着亭外的夜色,清水裏盛着弦月,綠柳倒映籠燈迷離,風起闌珊一叢。
一個都未吃完便放下了筷子,實在是吃不下去,恰好剩下是蛋黃一角。
慕容策收回視線,見那小蝶中的餃子,有些不悅。
“為何不吃完?”
“吃飽了。”玉清風盡量自然,不露心情。
“到我身邊來。”
玉清風不明白,卻也乖乖的移了過去。
慕容策挽袖執筷夾起一個放到他嘴邊,道“半夜無人會為你做。”
以為是他自己吃,未曾料及是給了自己,錯神的看着他。
“張嘴。”
按照吩咐的緩緩開口,含住半角。似乎,沒有那麽難吃。
“我自己來吧!”咽下口中的食物,玉清風才算是徹底的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子,就好像
慕容策也未多說,便将剩下的放入小蝶內,放下筷子。
“還剩下七個,你晚飯吃的少,不如吃些吧!”在旁側的人開口說道。
“我不餓。”
可是,有人卻夾起一個送到唇邊。清眸盛着亭邊墨蘭石岩青燈搖曳不息的光,映着這人的面容。
有人含住咬下半口,那人輕笑盈盈。
吃完後,留下三個在籠中任人打理,兩人一前一後離去。
玉清風在前方,不識路,因後面有人便放着膽子走,也不怕走錯。走到一假山時,攀岩在上的花草遮住了洞口,玉清風覺得奇怪。回身想問他,卻看見那人站在路邊吐什麽。
片刻不留的回身。平白無故的能吐什麽,方才嘴裏一直含着餃子從未咽下,現在才悄悄的吐出。那一刻,才覺究竟是多肮髒,連與自己有關的一切都變得找人厭惡。可是,為什麽要那樣?那唇上指原來不只是身份、執念的殊途,還有這抹不去卻不存在的隔閡。為什麽要答應自己要求?既然嫌棄何必故作清風?
垂手兩側緩步行走,一身盡白藍衣擦過無數花叢,好似游走野外的孤魂,尋不到方向,尋不到目的。
慕容策吐完嘴裏的食物時,仍覺不舒服。回身時,只見一影身子漫步穿過花叢的小道,似乎着魔一般朝着失魔之人走去。
對他時好時壞也是習慣了,也沒去在乎,便當以為是看見了什麽新奇的東西。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也不開口。
走了一會兒,玉清風回身朝着那人笑,燈火下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慕容策上前将人拉住,道“現在時辰也不早了,這裏是紅袖院,今晚你便在這裏歇息。”
“好。”
到了歇息的院子時,眼前閑雅的徑直讓一直活在雪裏的自己都心動,燈盞沿着竹欄上屋入門,欄杆下沿邊擺着無數綠蘿,栅欄裏盡是齊高齊矮的綠樹,無一株花。
“這裏鮮少人來,不會有人打攪你。”慕容策邊走便說道,燈火将身姿拉長的很長。行到梯階上卻未聞那人行步之聲,不由回身看去。
玉清風看着他,本就給人威懾感,此刻立在階梯上更讓自己覺很渺小。
“為何不上來?”
“你讓我今晚住這裏嗎?”他如此嫌棄自己,這裏這麽幹淨不擔心自己染了這裏嗎?為什麽給了許多錯覺?
慕容策輕笑,嘴角上揚,道“你不喜歡?”
搖頭。擡步上前,主動拉住了他的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進去看看,私藏在朱紋雕刻王府中世外之地。
慕容策也沒多想,便随他進去了。
裏面一切如此。伺候的丫鬟見王爺終于來了,連忙從那邊過來行禮。
沒想到這裏會有人,進去的玉清風一驚,有些拘束。
“伺候公子沐浴、洗簌”
“我不要。”慕容策話還未完,玉清風就否決了。至始至終除了小時候不懂事就為自己沐浴的師傅外,就只有一人為自己洗過,其他人不可能。不想再碰觸。
那些丫鬟一直是打掃這裏的人,也是第一次見這公子,倒是驚訝。又見兩人的姿勢,錯慌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我自己來。”玉清風祈求的看着身旁的人。
“你們先下去。”
“是。”四人齊齊應聲,輕盈起步出去,徒留一身清香。
“珠簾後的屏風放着浴桶,衣物全在亭臺上。”
玉清風漸漸松了手點頭,便過去了。
慕容策轉身去了一邊桌旁坐下,緩緩倒了一杯清水,抿了半杯,聽聞裏面的水聲才出門去。
玉清風出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情,穿着一身淺紫亵衣走了出來,不是很幹的青絲随意的垂在身後。
未見人影,覺得奇怪。疑惑的在屋裏走了一圈,也沒見着人。有些擔心的出門去,卻被兩個丫鬟給攔住了。
“王爺呢?”
兩人無情不言,交在一起的手也未放開。
玉清風皺眉,這兩人看着就不是什麽普通的丫鬟,只好轉身回去。騙子!
憤憤的找到床,直接上床抱着被子躺下。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心裏也不安穩。又起身抱着枕頭枕在床邊屈身倒着,青絲垂在床沿,被子打亂了在一旁,也沒蓋上。小風從淩窗吹入掀動珠簾,餘音繞梁。
紊亂的心變聽着珠玉相擊之聲緩緩沉下去,凄霜的眸子漸漸垂下。
慕容策披着紫色袍子進來時,瞧見那人竟在床沿睡着的模樣,堅硬無情的眸子漸漸軟下,擡步上前,掀開珠簾進去。停在床邊,終坐下伸手将人上身一手抱起一手放好枕頭,緩緩放下,玉清風只舒平了眉頭,微微側頭。慕容策又将素色被子替他蓋上,看了看。才起身離去,留下床腳一盆開着白色無葉花的一夢簾蘿,似有似無的蠱惑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