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怕黑
白小葉黑裏胡咚的什麽也看不清楚，他一骨碌爬起來，一把抓着霍一行的肩膀狠勁兒搖了起來，“開燈，開燈！”
在這世上，如果有什麽是害怕恐懼到克服不了的，那對白小葉來說，只有一件事：怕黑。
原世界的白小葉從姐姐離世之後，母親重度抑郁症，家裏就再也沒關燈睡過覺了。
後來，母親走了，他做了醫生，忙得四六時都在醫院裏，對睡眠更是不上心，待在休息室裏他也是從來就不關燈。
沒想到來到書裏的世界，這一點還是克服不了。
他嘴上邊喊着“開燈”，禁不住眼角邊已經挂上了生理淚水。兩只手從霍一行的肩膀往上劃着，越摟越緊，抱上了他的脖子，已經用上了蠻力。
霍一行利索地坐了起來，一手托着白小葉，一手撐着身子迅速站了起來。
不過幾秒鐘的工夫，燈，打開了。
夜光燈很柔，從黑暗裏一下子不适應，白小葉松開了摟住霍一行脖子的兩只手，使勁兒揉了揉眼睛。
霍一行怕他掉下去，什麽話也沒說，一手扶着白小葉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腿，把人慢慢放到了床上。
又等了幾秒鐘。
霍一行才緩緩開口，“你，怕黑？”
白小葉抽噎着點了點頭。以為霍一行這次該取笑他了。就像曾經原世界寝室裏那些醫學生們一樣，各個都因為怕黑的事兒嘲諷過他。白小葉有心理準備了，畢竟這些不堪回首的，他都經歷過。
然而，霍一行沒有笑。他只是擡手摸了摸白小葉的頭頂，認真地說，“沒事兒了。以後，不關燈了。”
“你？……”白小葉放下手，擡起眼睫看着他。
“哦。我不碰你了。”霍一行立即松開了摸在白小葉腦袋上的手，舉起雙手，掌心對着他，示意兩只手都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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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葉頓了頓，他輕聲問：“那，你能睡着麽？”
霍一行：“嗯。我睡得沉。”
白小葉擡眼看了看柔光下深邃堅定的眉眼。他自然記得眼前站在床前這個人還是個夢游症患者，睡眠淺的很，每天睡得又少，根本就不實。怎麽可能睡得沉。
之前，為了每個月的零花錢，他答應着給他治病來着。聽見他這麽說，白小葉咬了咬嘴唇，暗暗決心得把他這個金主的睡眠給改善了。
“那你說話算數，不碰我？”這一次，白小葉大膽重溫了下規則。
霍一行剛好舉着手，就這麽伸直了手掌，好像宣誓一樣，“嗯。不碰你。”
說着話，霍一行低下了頭。他有點兒繃不住嚴肅的嘴臉了。
“那如果你要是再碰我，就罰款了。”白小葉追着他躲開的視線，這件事兒，必須得說好了。
聽見罰款，霍一行差點兒真樂出聲來，沒等白小葉說完，他趕緊繃直了嘴角，“嗯”了一聲。
“好。碰一下一塊錢。”白小葉好像在宣讀綱要，一句比一句來的嚴謹認真，竟然都不笑一下。
霍一行懷疑耳朵掉了……算了，管他是多少錢了，他趕緊點了點頭。
“那，睡吧。”白小葉說完自己回到了床上，這一次他緊貼着床裏邊去了。
本來就是三米寬的床。空出來的地方夠霍一行橫着豎着随便睡了。
霍一行看見床上的小黃絨睡衣躺下蓋好被子，他才重新躺下。
自然，他沒有去床上，只是規規矩矩地躺回了墊子上。
這一宿，他幾乎沒合眼，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夢游，怕剛剛平靜了的白小葉又被他驚醒，恍恍惚惚一會兒天就亮了。
等江叔進來送早餐，剛好霍一行在洗漱。他看見了地上的墊子和伸着懶腰惺忪睡眼還挂着紅絲的白小葉。
這下，江叔可是擔心死了，“小葉，這太委屈你了。少爺從小真是霸道慣了。他、他，唉。”
江叔看着地上随便鋪着的硬墊子，還皺皺巴巴的。他篤定霍少肯定不會委屈着睡地上，替白小葉難受地嘆了口氣。
“江叔，沒事兒，不委屈。我怎麽都能睡着。”白小葉一轉身沒太明白江叔怎麽這麽難過，趕忙擺了擺手。
江叔看見白小葉絲毫沒抱怨，一下子心都要軟化了，這也太欺負人了。“小葉，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
白小葉撓了撓腦袋沒太跟上江叔這是讓把什麽事兒交給他了。可是，看見霍一行出門前急匆匆地跟江叔确認的都是他聽不懂的商務行程，便一個人靜悄悄地吃起了早飯。
霍一行前腳出門，爺爺那邊的小護士就又喊了起來，一大早就把白小葉拉了過去。
結果，送來了一屋子早餐，兩個人誰也沒吃上幾口，江叔收拾着餐具，已經喊了人進來。
“去，把少爺這屋裏的床墊子換成固定的水床。這個舊了，拿出去扔了。”
江叔令下，趁着屋子裏沒人，其他人很快就行動了起來。
還在爺爺屋裏的白小葉，這會兒正跟唐醫生認真探讨着爺爺的治療方案。
而旁邊霍家的偏客廳裏，門大敞着。
此時來了稀客，白小葉母親的妹妹，就是白小葉的二姨。霍家二姑不聲不響地邀請過來做客了。
“張夫人，這些都是小禮物，不值什麽，您收下就是了。”霍家二姑說着話，推過來了幾個新款限量版皮包。
白小葉的二姨還假意推讓。
“張夫人，您這種身份，就算在國外，沒有幾件新花樣的首飾，可怎麽行呢。”霍家二姑說着話，又往白小葉二姨懷裏塞了幾個小盒子。
“您就跟我說說白小葉就行。她以前一直是醫學生嗎？”霍家二姑擠着眼睛特意大聲說着話，根本就不是兩個婦人聊天的音量。
“小葉學醫？哈哈哈。她一個女孩子，是學藝，聽差了吧。一直聽說她學的就是什麽珠寶鑒別的技能，肯定不是醫學。”白小葉的二姨哈哈大笑着，大嗓門跟菜市場上的喇叭似的。
自然，這麽大的聲音，爺爺屋子裏也傳過去了。
白小葉的二姨，跟白家平時根本沒什麽走動。白小葉的母親高攀白家之後，壓根兒看不上自己的娘家，對這個窮酸妹妹從來連認都不認。
所以，白小葉長大之後都沒見過這個所謂的二姨。
這一次，白家拱火偷偷換人替嫁，一家三口卷着鋪蓋直接跑路了。之後，讓一心追着白家的霍家人只能順藤摸瓜摸上了這八百年都不走動的二姨。
“是嗎？”霍家二姑陪笑着，“那小葉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到了我們家，說要考醫生呢。”
“這丫頭，就她還學醫？這不瞎扯嘛。”說着話，二姨就粗氣俗氣都漏出來了。
“哎呦。怎麽會這樣呢。前幾天，小葉還拿我們家老爺子練手了呢。”霍家二姑也跟着一驚一乍，就差尖叫了。
“啥？那不坑人嘛。就她那兩下子，你們老爺子不死也得讓她弄死了。”二姨說着話，拍起來了椅子。嗙嗙叫嚣着，聲音刺耳。
也不知道霍二姑說了什麽，二姨趕緊壓低了聲音，“呸呸呸，我一個粗人，不會說話。你們老爺子一定長命百歲。作死的是那個白小葉。”
兩個人還繼續高聲叫嚷着，偏客廳的門已經被江叔嚴嚴實實從外面關上了。
可是就在同時，江叔剛剛關了屋裏門，院子外面的大門又被一堆記者圍着，熙熙攘攘。
“江碩啊，今天家裏這都是來了些什麽人啊。”爺爺有些力不從心，一句話沒說完，都要休息一下。
江叔皺着眉，叫來了唐醫生和白小葉來陪着老爺子，他徑自往門口去了。
白小葉跟唐醫生埋頭整理着爺爺的病例，懶得搭理門外那個特意來膈應他的二姨。
沒過一會兒，江叔還真捂着胸口回來了，看着有些鬧心。
外面的記者們，隐隐約約在喊着什麽醫學雜志。
門外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連突然趕回來的霍一行的車都被攔在了外面。
人來的太突然，江叔看着苗頭不對，霍氏新酒還沒正式公開，記者不應該這個時候來。眼看有些壓不住了，他趕緊快步走過去跟霍少低語。
“江叔，我聽見了些風聲趕了回來。交給我吧。”說着，霍一行拉住了江叔，獨攬一面，一個人去拉開了被記者堵的水洩不通的大門。
江叔趕緊重新上了樓。
“江碩，別讓人在外面嚷嚷。”霍爺爺拉着白小葉的手，無力地招呼着門外的江叔進來。
“霍爺爺，您先別急，這些記者有我認識的。醫院裏也常看見他們。中間還有兩位醫學界的專家，并不全是記者。”唐醫生隔着窗戶，往外看了看，并不似江叔一般焦慮。他甚至還真看見了先端醫學領路人王教授。
“醫學界……？”霍爺爺頓了頓，“江碩，你清楚是怎麽回事麽？”
江叔鎖着雙眉搖了搖頭，“老爺子，小少爺回來了，已經在處理了。”
霍爺爺點點頭。
沒一會兒，霍一行跨着步子趕了進來。
“一行，外面怎麽了？”爺爺緩緩開口。
霍一行筆挺地站在了床前，若無其事地沖着爺爺微微笑了笑：“爺爺。是好事兒。”
“好事兒？”霍爺爺彎起了眉眼。
霍一行清了清喉嚨，聲音清晰，“嗯。這次霍氏旗下的新色酒備受關注，他們是提前來問發布會的。”
旁邊的江叔聽完了，緊跟着給霍一行遞眼色。
“噢。”爺爺聽見是好事兒，微笑着點了點頭，卻是一個字都沒再多問。
霍一行松了口氣，以為瞞過了爺爺，垂眸去看還在一下下伸着修長的手指在給爺爺按腿的白小葉。
剛剛他的确把外面的記者完全壓了下去。
這會兒站在這兒，繃着嘴角冰着臉龐，內心卻被剛剛窗外的消息攪地沸騰了：一篇醫學界舉世矚目的論文轟動了！
讓這些記者們蜂擁上門，是因為論文登錄的地址正是霍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