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哥
白小葉的裙子被兩只大手一抱，腰上一軟，耳根子也跟着紅了起來。
霍一行隔着裙子，剛好扶住了白小葉，卻是不經意間又一次碰到了他不該碰的地方。
他趕緊松開了手，輕咳了一聲，“我轉過去，你坐下來慢慢穿。”
直到等身後沒了聲音，霍一行才轉過來。
白小葉已經換好了衣服，下了床，沒說話走到燭臺旁邊，只看了看燃盡了一半的蠟燭。
“蠟燭，我準備了很多。天亮之前我哪兒都不去。”霍一行又去取了幾根蠟燭，也來到了燭臺旁邊。
“不能總靠蠟燭，就算天亮了，爺爺那裏也不能總靠發電機。”白小葉看着燭火，臉上還微微燒着，但語氣平靜了下來。
發電機的噪音越來越響了，即便隔着窗戶，罩着雨聲，也聽得真切。
“這些你不用擔心。天亮了，我出去修複。這已經不是這幢宅子第一次停電了。”身後的霍一行聲音渾厚。
白小葉沒再繼續追問為什麽要等到天亮。
因為，他清楚。
他記得江叔說過，這次出差，再順利霍少也不可能周五回來。
可是，在他害怕到要虛脫的時候，是這個兇巴巴的男人一句話不說趕了回來為他點亮了燭光。
剛剛在床上，盡管局面尴尬到要摳腳，但身後的男人還是一句話不說就幫他遮掩過去了。
怕黑這件事兒，兩輩子都算上，從一開始就沒有取笑過，陰陽過，一直認真對待他的，身後這個男人還是第一個。
而現在，這個男人不過是想留下來陪着他。
Advertisement
外面的雨依舊很急，像是天上洩了洪，砸在窗戶上還是很響。白小葉聽着雨聲，轉過臉來，擰了擰眉心，“不是第一次了？”
“嗯。這次是沖着爺爺去的。小葉，霍家這些事兒，你別管了。”霍一行挑了挑蠟芯，一直看着燭臺上的蠟燭。沒打算繼續說下去。
白小葉本來就不是個願意多管閑事兒的人，可是這一次，涉及到了他現在手裏的兩個病人，他還是來到了燭臺旁邊，“霍少，你有過一個大哥嗎？”
燭臺上的蠟芯被一下子挑到了外面，跟着蹦出來了火星子。
霍一行：“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的大哥，他叫一恒嗎？”
霍一行退後一步，眉峰一挑：“你怎麽知道的？”
“他還活着嗎？”白小葉繼續追問。
“他已經走了很多年了。”霍一行這次回答了他。
白小葉仔細回憶了下那個黑影，又重複了一遍：“你大哥走的時候，多大？他是叫一恒，對嗎？”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幾秒鐘。
霍一行走到了白小葉的對面，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沉聲說：“小葉，你別怕。你看到的人，并不是大哥。”
白小葉：“……”不記得跟他提起過黑影子的事兒。
“小葉，你既然怕黑，我們現在不聊這個。我剛好有張合同得今晚看，你先去睡吧。”說完，霍一行已經拍了拍提包上的水，取出來電腦，要往桌子上放了。
“霍少，我雖然怕黑。但不是心裏恐懼。換句話，除了黑暗，至于別的，我并不怕。你怎麽知道我看見了什麽人？”白小葉也緊跟着來到了電腦桌前面。
他看得出來，霍一行今晚要坐在電腦前面，未必就是有必須熬一晚上的工作，無非是想避開這一晚的尴尬，又想有個留下來守着他的理由。
霍一行想了想，“小葉，家裏人不會喊我霍少。你別這樣叫我了。”
白小葉有些納悶兒，怎麽突然說這個。
只見他頓了頓，“大哥已經走了十多年了。我們年齡差的大。我出生之前，大家是喊他’霍少‘的。他不會跟人介紹自己的名字。”
白小葉這麽一聽，他今晚遇見的黑衣人的确上來就主動跟自己介紹了名字。
他理了理頭緒，又想起霍一行幾次夢魇是的症狀，突然有些明白了，霍家的停電如果不是第一次了，那恐怕停電不止是沖着霍爺爺去的。
“我今晚看見了個黑影子，他說他叫’一恒‘。你是不是也看見過。”
霍一行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跟白小葉說起這件事。
白小葉看出來了他的猶豫，作為一個醫生，他很清楚，世上本無鬼，人多才鬧鬼。
如果能讓霍一行把話說出來，或許能解開他一個心結。
于是，他幹脆伸手合上了霍一行的電腦，糯聲軟語：“別看了，家裏停電，開着電腦明天該沒電了。”
之後，又落落大方地拉了拉霍一行的胳膊，“點着蠟燭，其實我也睡不着，你跟我說說你大哥的事兒呗。”
霍一行沒說話只是被拉着胳膊又坐到了床邊。
白小葉不能強問，作為一個炮灰穿書者，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大哥的存在。
又等了等，這次他坐直了身子，又抱起了雙膝，絨絨睡衣抱成了一小團，主動改了口，“一行，你看，你不在家的時候，說不準我還得看見那個影子，你不跟我說說清楚，我會胡思亂想的。”
白小葉的口氣一軟下來，好像就掐住了霍一行的軟肋。
他還是開了口。
霍一行跟大哥霍一恒差了十歲。
雖然年齡差得很大，但是他們兄弟間感情很好。
小時候，父親跟爺爺都很忙，只有大哥常陪他玩兒。
可惜，他還是個學生的時候他的大哥就走了。
他遲遲無法跟小葉開口，其實，大哥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大哥畢業後，早已是父親的左膀右臂，成了年輕有為的霍總。
然而，有一天他突然聽見大哥跟父親激烈的争執。
争執的緣由似乎是大哥堅決不肯娶父親安排的聯姻，他跟父親坦誠說，他出櫃了，想一輩子跟他的竹馬鄭哥在一起。
結果，父親大怒，之後，連爺爺也氣暈了過去。當天，霍家跟鄭家就斷了所有利益關系。
然而，霍家是甲方，損失不足一個月就補齊了，而乙方鄭家從此一蹶不振。
大哥氣得坐上了鄭家的車離開了霍家，然而，就在當天，大哥坐的車就出事了。
一場純粹的意外事故，後來被說成了大哥是殉情自殺，霍一行自然不信。
更讓父親霍景山氣憤至極的是，鄭家為了挽回商業局面，最後竟是讓鄭哥娶了大哥的聯姻對象。
再後來，霍家早已不再關心鄭家的事兒。
只有江叔悄悄打聽來，說鄭哥從來沒碰他的妻子，結婚十年了，鄭家也沒有過孩子，三年前剛剛離了婚，一個人去了國外，只有清明會回來悄悄給大哥掃墓……這些話，大哥也聽不到了。
霍一行從小就沒了母親，又突然沒了大哥，生在豪宅卻更覺孤單。
也正是在大哥剛走那年，家裏突然停了電。
那時候他還上小學，他也看見了小葉今晚說過的那個黑影子，影子的确告訴他，他叫一恒。
如果真的是大哥，怎麽可能告訴自己的親弟弟，“我叫一恒”。
然而，就算霍一行心裏什麽都明白，還是會被拽去了思緒。
從那之後，他開始了夢魇，逐漸激化成了夜裏的夢游。
霍一行話說完了，然而白小葉也跟着沉寂了。
冥冥中，白小葉又覺得他們遇到的黑影子恐怕不是同一個人，因為今晚那個黑影子的聲音，他有印象。
他曾是一個看過太多生死的臨床醫生，不認識霍一恒，雖然惋惜，但無法共情霍一行的難過。
可是，他也聽明白了另一件事，生在霍家，如果他是個穿着女裝的男人這件事暴露了，那麽恐怕不止他一個人，霍少的命運也未必比他大哥好。
燭火的火苗又晃了晃，他擡起頭看了看側臉俊朗的霍少，竟是神情裏透着幾分孤寂。
霍一行瞥了眼身旁仰着腦袋看着他的白小葉，拉過來了毯子幫他蓋上了：“睡吧。等天亮了看過爺爺，我帶你一起去葡萄園基地轉轉。暫時離開這裏。”
“葡萄園？”白小葉突然來了興致，“那我能再帶上兩個小家夥嗎？”
霍一行：……還兩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