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尋見容王走了暗暗松了口氣,随便把剩下的鞭子抽完,連忙将仁親王扶起來送去醫治。

這廂容王草草處理了臉上的瘀傷,揭開袖子,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傷口,仁親王咬得兇狠,這一口下去差點啃掉他的一塊血肉。

樓瀾和千鶴回來後看着正廳容王被幾個丫鬟圍着,渾身血跡斑斑,千鶴吓了個慘,連忙上前,“主子怎麽了?”

容王擺擺手不願多說,心裏煩躁不堪。

樓瀾站在一旁看着幾個丫鬟說手腳麻利的處理傷口,忽然道:“別包紮。”

容王擡眼去看他,樓瀾走過來将他手腕剛纏上的繃帶解開,“天氣熱,敷了藥讓傷口敞着就行了,王爺注意別曬太陽。待傷口結痂,也別讓傷口崩開了,容易落下疤痕的。”樓瀾說着指尖沾了清涼的藥膏,塗在容王腕上的傷口處慢慢抹開。

他專心抹藥,低垂着眼簾,雖是和太子一個模樣,卻沒太子那份在宮中養出來的貴氣,身上的氣息單純而率直。

容王黑霧氤氲的眸子慢慢變得清明,他縮回手,不讓樓瀾繼續抹,也不去看他,淡淡道:“千鶴進來,伺候本王更衣。”

容王邊走邊解開腰上縧帶,緋袍曳地。

千鶴應聲跟随容王進了內室。

容王脫下身上緋袍,面容冷峻道:“他為何總去找岚召的質子?說了什麽?”

千鶴低眉順眼地取了新服給容王穿上,笑道:“只是小孩子心性,說些無關痛癢的事,總歸是離不開一怒樓。那辰軒皇子也是個半大的孩子,跟樓瀾能說到一處去。”

“半大的孩子?”容王冷哼,“岚召本就不是太平的國家,歷代岚召的帝王穩度過幾個春秋?那種國家豢養出來的子嗣,就算是小白兔那也是能吃肉的!”

千鶴心裏一凜,“那主子的意思是……以後斷絕樓瀾和他的來往?”

“這倒不必,四方質子中派人密切盯着辰軒,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本王随時都要知道他幹了什麽。”容王換上一身淡金華服,不系金縧就這麽敞着,露出大片細膩精壯的胸膛,“其他質子就算了,一個月上報一次即可。”

“是。”

晚膳時容王指名要樓瀾陪着,飯後帶着他到後花園散步消食。

月色悄然,銀輝傾瀉在地上薄薄鋪了一層。

“王爺。”樓瀾仰着臉,單純地看着容王。

容王打斷他道:“叫我牧傾,游牧的牧,傾城的傾。”

樓瀾哦了一聲,殊不知當今天下除了太子和仁親王,再也沒人敢對容王直呼其名,而他卻獲得了這種恩賜,“牧傾,一怒樓的案子……查清了嗎?”

“唔,查清了。”牧傾牽着樓瀾,在月輝下長身玉立,姿态漠然,随便扯謊道:“邪教所為,本王替你殺了所有的兇手。”

“謝王爺。”樓瀾說,他低着頭抿了抿唇,除了謝謝也實在不知該說什麽了。

牧傾的爪子搭在他肩上,慵懶笑道:“你可欠了本王一個大恩。”

樓瀾道:“可我還不上。”他沒說那些虛的,坦白道:“我什麽都沒有,給你做一輩子的雜役也還不上。”

月光鍍在他清秀的臉上,映襯地一雙眸子越發的黑亮,黑白分明,猶如小鹿般純澈。

容王低頭看着他,伸手撫着他的臉頰,邪笑道:“無妨,侍寝即可,床笫之事可懂?”

樓瀾睜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那種單純的眼神和無辜又困惑的臉,讓牧傾忽然覺得如果他再細說一番簡直就是在玷污一個孩子純白的世界!——天知道他牧傾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忽然間是抽了哪門子的瘋才會這麽有自覺。

“算了算了。”牧傾展開折扇,牽着樓瀾的手原路返回,“亥時了,回去睡覺。”

“我跟你一起睡嗎?”樓瀾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

“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擅自離開我的視線,吃飯睡覺洗澡都要跟我在一起,懂嗎?”容王說。

樓瀾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夜便與當朝攝政王同榻而眠。樓瀾對什麽都懵懵懂懂,不懂得規矩,說話直來直去,卻有極善良的心思,單純又無辜。

牧傾看着他偎在自己身邊熟睡的模樣,不着痕跡地長嘆了一聲,情不自禁地伸手用指尖去描繪他秀氣的長眉,心道這睡着時的樣子倒是和太子分不出區別來,不愧是親兄弟,不知躺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是兄還是弟。

牧傾看了一會也覺得疲了,手腕上的傷又陣陣發痛,便躺下來試着入睡。

翌日清晨,府中下人來報,說是太子宣容王進宮問話。

牧傾正在用早膳,垂着長睫自己親自動手剝了顆水煮蛋遞給對面埋頭吃飯的樓瀾,漫不經心問道:“太子說了什麽?”

樓瀾沒去接,歪頭就着牧傾的手在雞蛋上咬了一大口,牧傾一看就樂了,笑了一聲将他吃剩一半的雞蛋吃下去,看得千鶴千尋兩個人眼睛都直了。

“太子只說宣王爺進宮,至于什麽事,小的就不知了。”那下人說完被容王拂袖揮退。

“主子即刻進宮?”千鶴問道。

牧傾似乎沒聽到他說什麽,看樓瀾歡快地吃飯他看得也歡快。

“主子?”千鶴又提高了點音調。

牧傾回過神來,起身,“更衣,進宮。”

樓瀾馬上把碗裏最後一口顆粒晶瑩的米粥喝下去,鼓着臉頰站起來,跟在牧傾後面。

“做何?”牧傾回頭看他。

樓瀾吞咽了一下,把嘴裏的食物吃下去,“我不用跟着去嗎?”

牧傾搖頭,“不必,本王回來前可以出去玩,午時記得回來。”

樓瀾聽話地點點頭,又坐回桌前繼續填飽肚子。

進了內廂,牧傾低聲道:“千鶴跟着樓瀾,仔細護着他,千尋陪本王進宮即可。”

兩位親随均是一愣,而後千鶴恭敬垂首道:“是,主子。”

千鶴出去後,牧傾慢條斯理地寬衣解帶,千尋猶豫問道:“主子,那仁親王,主子打算如何處置?”

牧傾皺起長眉:“他沒死?”

“是,此刻正關在柴房。”千尋答道。

牧傾面無表情地理了理對襟,“一百鞭都沒抽死他,是我這哥哥命硬,”他停下來,目光泛紅地看着千尋,漠然道:“還是你手下留情了?”

“屬下知罪。”千尋馬上就承認了自己的确在放水,單膝跪地恭敬道:“若仁親王真的死在容王府,只怕有損主子的名聲。”

牧傾冷笑一聲:“太子此番讓本王進宮,應該就為了這破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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