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抓他幹什麽?”樓瀾小聲說。
牧傾道:“前些日不是說了,抓來給你玩麽。”
樓瀾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看着向齊聲目光怪異。
那向齊聲被抓時就知道來人是容王的下屬,一時清醒也不敢喘大氣,只驚恐地看着牧傾和他身邊的樓瀾,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牧傾将他喚醒便置之不理了,命人将一刺客的鎖解開,那刺客被千鶴打得身上鞭痕一層蓋過一層,禁锢一撤,立刻從牆上跌落趴在地上。
千鶴将紙筆放在他面前。
牧傾起身走近他,居高臨下道:“奉誰的命?”
刺客滿是鮮血的手顫抖着,拿起宣紙,忽然撕裂面目猙獰地朝牧傾撲過去,牧傾擡腳踹去,一腳正中對方心口,刺客吐出一口血污倒在牆角。
下人過去将他抓起來,又按到牧傾腳邊。
千鶴雲淡風輕地又在他面前鋪了張宣紙。
刺客又撲,牧傾再踹,又被下人抓着按到他面前,千鶴繼續鋪紙,如此反複,生生把千鶴的耐心磨光了,千尋出聲道:“主子,您再踹他就要死了。”
另一個早在街上就被牧傾一掌震碎了心脈,只留下一口氣,只怕也沒有寫字的力氣了,
牧傾看着伏在腳邊的刺客,蹲下.身捏起他的下巴,用力捏開他的上下齒,發現口腔中早已被剪了舌頭,難怪最初被千鶴踹翻連吭都不吭一聲。
刺客喉間鼓動,牧傾淡然地一展折扇,遮住自己的臉,一口鮮血如數噴在了折扇上,淋淋流過牧傾的手。
“掌嘴。”牧傾放開刺客起身,回到樓瀾身邊坐下,冷聲道:“打到他說話為止!”
牧傾所謂的“掌嘴”并非打耳光,而是以木尺擊打刺客整個鼻下的部位,噼啪的脆響如放鞭炮般響起,滿室萦繞,樓瀾看得心驚,不住往牧傾的後背躲。那刺客半邊臉慢慢腫起,口出不斷吐出混着牙齒的鮮血。
向齊聲哪見過這陣仗,怕得不住顫抖。一個啞巴要他怎麽說話?容王這是要把他活活打死的意思啊!想起自己如今處境,向齊聲怕極了,覺得這刺客死了就要輪到自己了,連忙出聲向樓瀾求救,“樓瀾!樓瀾你救我啊!好歹咱們相識一場你要救我啊!”
牧傾轉動冷漠的眼珠,瞥了他一眼,微微虛了一下眸子。
千鶴會意,揮手一鞭子甩過去,噼啪一聲,力道更強更霸道的一鞭子險些讓向齊聲的臉開了花,他哇哇痛哭,臉上鮮血淋漓。
樓瀾低着頭不去看。牧傾不再理會向齊聲,繼續以淡漠的目光看着正在受刑的刺客。
千尋道:“主子,這兩人應當是死士,怕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死士。”牧傾輕輕說道。
刺客已經完全昏厥了過去,牧傾揮手叫停,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既然是死士,那就別弄死他,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撐到什麽時候。”死士便是要從小培養,最基本的條件對江湖中達官顯貴都太過苛刻,若所有死士均是要從小培養,這等既耗時又耗力短時間內幾乎收不到得益的事沒有誰家宅院能做到。已經做到的,也就那麽幾位了。
.這找起來倒是省去他不少麻煩。
“好好招呼着,別弄死就成。”牧傾吩咐道,轉眼看着臉色如紙的向齊聲,“至于這一位,千萬要好好伺候,若他死在這裏,我滅了你們三族!”
“是,王爺。”一室下人應聲,均懂了牧傾的意思。
牧傾玩心逝了,牽着一言不發的樓瀾走了。
“你為什麽、你怎麽……”樓瀾磕磕絆絆,不知道要說什麽。
“嗯?”牧傾哼出一個懶怠的音節。
“算了,沒什麽。”樓瀾松開牧傾的手,看似怏怏不樂地走了,到後院捉蛐蛐去。
于此同時,皇宮內太子震怒。
“真有這般像?”太子長眉緊皺,焦急地比着手勢。
安路徳哪敢說謊,忙道:“回殿下,那不是像,根本是一模一樣!當時奴才第一眼瞧見他,還以為是殿下,見他開口說了話才……”
太子眉間隐隐跳動着怒火,“牧傾待他如何?”
“這……”安路徳想了想道:“奴才宣完旨便讓王爺揮了出來,一時也難辨,但瞧他與王爺說話的口氣,似乎跟王爺極為熟稔。”
太子胸前劇烈起伏,他重重跌坐回去,手勢比得極緩:“快去傳太傅。”
“是,奴才這就去。”安路徳連忙下去叫人。
太子赤玟冷汗如雨下。
太傅秦然進殿是太子正看着桌上一支狐尾百合發呆。
“殿下怎麽了?”秦然一襲朝服進宮,俊秀的面龐在看到太子臉色時不禁一冷。
“秦然……”太子呆呆望着他,手勢無力:“牧傾找到了另一個我,一個會說話的我。”
攝政王牧傾稱病居于王府足不出戶,堆積如山的折子成堆成堆的送往太傅府,一時間秦太傅府中門庭若市,門檻兒險些教人踏爛了。
沒了官宦之臣進出的理由,容王吩咐來客一概不見,國政要事均勻給了秦太傅。
千鶴樂得清閑,坐在樹杈上看着底下牧傾和樓瀾比賽鬥蛐蛐,低嘆道:“都說太子風寒日益嚴重,主子也不去瞧瞧。”
“主子也病了,進宮再傳給太子怎麽得了。”千尋站在他旁邊的樹杈上說。
“主子只是對外稱病而已……難道真的病了?什麽病?”千鶴急道。
千尋道:“神經病。”
樹下的牧傾懶洋洋道:“再說話本王剪了你們的舌頭。”
千鶴和千尋紛紛跳下樹,千鶴驚詫道:“主子你這也能聽得到?”
樓瀾看着他說:“是我聽到的。”
“你怎麽還告密呢!這沒義氣的!”千鶴朝樓瀾揮了揮手拳頭。
容王平時對屬下也頗為縱容,千鶴與千尋自幼跟在他身邊,也沒個規矩,千尋倒是溫柔穩重,千鶴卻性情暴躁易怒,兩人剛好互補了。
牧傾這一病就病了數月,太子也未傳召,他也未再進宮。
直到樓瀾吃上了秋風起了才能吃到的蟹黃包兒。
牧傾在午後睡得昏昏沉沉,似乎是做了一場噩夢,額上冷汗冒了細密的一層,鬓角漆黑的發絲被汗水打濕浸在臉上。
“牧傾?”樓瀾輕輕喚着他,“牧傾,你夢見什麽了?”
牧傾緩緩睜開眼,朦胧中瞧見樓瀾單純的面孔,聲音沙啞,“赤玟……”
“赤玟是誰?”樓瀾好奇地趴在床前。
牧傾一怔,徹底醒了,他伸手輕輕捏了捏樓瀾的臉,“不是誰,你又跑哪玩去了?”
“辰軒做了蟹黃包子,喊我去吃,我給你帶了,不過千鶴說你不喜歡吃這個,就讓他給吃了。”樓瀾說。
“千鶴這小子也跟你學會貪嘴了。”牧傾支起身體,樓瀾去擰了把濕帕子給他,牧傾點點自己的唇,樓瀾擡頭在他唇上軟軟親了一下,給他把額角的冷汗擦淨。
“幾時了?”牧傾一把将樓瀾抱在懷裏,把頭枕在他肩上。
“我也不知道。”樓瀾說。
牧傾抱着樓瀾靜了一會,千鶴忽然推門而入。
“你越發沒規矩了!”牧傾冷冷看着他。
樓瀾掙開牧傾,站在床榻邊上。
千鶴對他的怒氣習以為常,并不懼怕,他急道:“屬下知罪,但是請主子先看看這個,錦衣衛送來的。”
千鶴将手上一封信筏遞上去,聽到錦衣衛牧傾便深深蹙起了眉,他動作暴戾地拆開信筏,迅速浏覽了一邊,霎時空氣中似乎凝結了一顆顆冰珠子,連一向懵懂的樓瀾都感覺到了他的怒氣,“把千尋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