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容王一回京便快刀斬亂麻的了了一樁大案,還了李威遠的清白,平了北平百姓們的怒氣。太子鈞旨,威遠大将軍固國有功,封萬戶侯,儀比三司,賜封號“溫”,賞黃金萬兩。
拟好旨,牧傾便差人到北平宣旨去了,估計不消幾天李威遠和南法就該來京謝恩了。
太子有點怏怏不樂道:“這麽一封,是不是顯得太勢力?”
“大将軍早該封侯,他一直無心侯爵之位罷了。”牧傾翻着今日的折子随口道,“待你登基,他可是十足十的三朝元老了。來謝恩的時候,你自要好好和他認識一番。”
“你也三朝元老。”赤玟笑眯眯地撲到牧傾後背,伏在他肩上看他替自己批閱奏折。
“太子,你如今也十八了。”牧傾說。
赤玟一怔,慌忙從牧傾背上下來,手勢比得焦急,“我不大婚!”
“那你打算何時大婚?”牧傾挑眉問道:“你不大婚,指望我給你生育皇嗣嗎?”
赤玟噗地笑了出來,“你又不會生。”
牧傾看着他靜靜地不說話,赤玟說完也意識到了什麽,賭氣的冷下臉:“我不大婚!不娶太子妃!你要是不想要我了你就直說,別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別耍小孩子心性。”牧傾皺眉,“你不娶太子妃,誰來給你綿延子嗣以固國本?”
“以後再說,急什麽。”赤玟倔強的不肯服軟。
“道理你都懂,就不用我再跟你說一遍了。”牧傾說:“現在還是我跟你說,你遲遲不肯大婚,早晚有一天滿朝言官都要遞一封奏折上來催你娶太子妃。”
“他們不敢!”赤玟焦急,“明知我與你的關系,誰有這個膽子!”
“即便沒有這個膽子,你能堵得住悠悠衆口嗎?知道的,說太子重情重義不肯有負于容王。不知道的,還以為容王自私自利不準太子大婚。”牧傾伸手将他拉到身邊來,親了親他嘟起的嘴唇,順毛道:“聽話,我已經為你物色好了人選,涼州都督白厄臨的女兒白妤京,此女能歌善舞,娶來做你的太子妃也不會給你丢臉。你若真不想要她,娶進宮來只管放着便是,至少可以堵一堵衆言官的口。”
赤玟思慮一會,“你真要我娶?”
“要娶,一定要娶。”牧傾心裏的小算盤劈裏啪啦亂響。
見他态度強硬,赤玟也知道此事已是定局,“好吧。讓她住東偏殿好了,我就讓她住着,別的你不許再逼我了!”
“怎麽,對着女人硬不起來嗎?”牧傾勾唇一笑,唇邊弧度說不出的邪氣。
赤玟臉上一紅,伸手拍掉他的手惱怒了,“胡言亂語!若我哪天不要你了,我就寵愛我的太子妃去!”
“你會嗎?”牧傾伸手點了一下他的眉心。
赤玟低着頭,“當然不會。”
牧傾淡然一笑,不知不覺已是酉時,夜色染了過來,便命人傳膳,留在宮內陪太子用膳,晚上也一并在太子殿歇下了。
太傅謀逆一事震驚朝野,容王雷厲風行的手段更是讓滿朝文武人心惶惶,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他,今日淩遲、流放的人就變成自己的家眷。
翌日牧傾起了個大早,天還未全亮他便已然命人輕手輕腳地随伺着了。
待赤玟醒來,早就沒了牧傾的影子,不禁氣得把軟枕都抛下了床。
卯時一刻牧傾回到容王府,鴉翅般的長睫上凝着淡淡的白霜。整個容王府靜悄悄的,只有早值的下人們簌簌掃雪的聲音。
他回到自己房中,樓瀾一向貪睡料想現在還沒起,便刻意放輕了自己的腳步,撩開紗帳,便瞧見樓瀾蜷縮成一團安靜酣睡的恬靜模樣。牧傾心裏微微一怔,自己竟是這樣期待見到樓瀾?明明與宮內的那位長得一模一樣,一夜相對,倒是對樓瀾的眷戀重了幾分。
牧傾無奈笑了笑,用手指輕輕戳了戳樓瀾的臉。許是他剛從外面回來,指尖太過冰涼,樓瀾微微縮了一下脖子,這就醒了。發現是牧傾,便露出一個歡欣的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嗅了嗅,笑道:“你身上好香。”
“是麽?”牧傾擡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是太子殿裏的琥珀香,這麽淡你也能聞出來?小東西,不僅耳朵靈鼻子也這麽尖。”
樓瀾伏在他肩上輕輕笑了兩聲,牧傾覺得他呼出的氣息撲在脖頸上似乎比以前更加熱了些,不禁心生疑惑,用手覆在他的額頭上一探,深吸一口氣道:“這麽熱,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樓瀾懵懂道。
牧傾掀開樓瀾的衣服,試了試他的後背,有些出汗了。他連忙将樓瀾塞進被子裏,薄怒道:“來人!”
外面的小丫鬟立刻應聲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快去傳大夫!”牧傾怒道。
“是。”小丫鬟忙不疊小跑着出去了。
樓瀾兩手抓着被子,因為高熱使得眼內有些氤氲的霧氣,看起來濕漉漉的各位惹人憐愛,“我發燒了嗎?”
“你自己感覺不到嗎?有不适馬上告訴千鶴,白白忍着幹什麽?”牧傾替他掖好被子,長眉微微蹙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臉上是一副怎樣的焦灼表情。
樓瀾小聲說:“我只是覺得很熱,熱得難受。”
內室紅蘿炭燒得旺盛,深冬天氣裏也暖的如春如夏,牧傾見樓瀾額頭都密密出了一層汗,便将他從被子裏抱出來讓他窩在自己腿上,“還熱嗎?”
樓瀾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雙臂攀住牧傾的脖頸,閉着眼假寐。
不多久大夫就到了,探過脈後牧傾急道:“怎樣?嚴重嗎?”
徐大夫跪在地上緩緩道:“回王爺,樓瀾公子只是受了涼,料想是随王爺回京途中連日趕路所致,回到府上身子一松這才燒了起來,只消喝了藥睡上一覺便可大好了。”
牧傾心裏的緊張這才松弛下,“快去開了方子煎藥。”
“是。”
牧傾道:“是我不好,沒顧慮到你身子骨不經這麽折騰。”
樓瀾癡癡笑道:“我又不是要死了。”
這邊千鶴也讓下人跑來跑去的聲音驚動了,起來逮住一個人問道:“可是主子回來了?”
抓了藥的丫鬟忙回道:“是,王爺剛回來不久,發現樓瀾公子受了風寒,發了好大的火呢。”
“樓瀾染上風寒了?”千鶴一驚,也顧不得披上外袍,拔腿就跑了。千尋在後面直嘆氣,自己穿戴好又拿了千鶴的袍子才追了上去。
守夜的兩個婢女跪在堂內不敢說話,千鶴一瞧便打發道:“出去出去吧,主子也沒心情罰你們,下次警醒着點。”
兩人如獲大赦,連忙道謝退了下去。
內室牧傾正抱着樓瀾,兩人低聲說話,一副夫妻恩愛的畫面險些閃瞎千鶴的眼。
千鶴往前一站:“主子。”
牧傾随口嗯了一聲,千鶴過去探了探樓瀾的額頭,不由擔心道:“好燙,昨晚吃飯時還好好的呢,怎麽忽然就燒成這樣了。”
樓瀾聲音細細道:“大夫說喝了藥就行了。”
千尋随後進來,将紅袍往千鶴肩上一披,輕聲道:“如何,燒得嚴重嗎?”
樓瀾又重複一遍:“大夫說喝了藥就行了。”
片刻後掌事的女官端了一碗烏黑的藥汁進來,牧傾随手接過來,漠然道:“他喝過藥便要睡覺,都下去吧。”
“是。”三人應聲,千鶴跟樓瀾揮揮手。
樓瀾笑着跟他揮了一下,不料一擡手險些把藥碗給打翻了,千鶴忙不疊逃了出去了。
牧傾抱緊了他,呵斥道:“別亂動!”他用冰涼的白玉勺舀了一匙藥汁遞到樓瀾唇邊,誘哄道:“喝下去,喝完快些睡覺。”
“好苦啊。”樓瀾喝了一口就皺着眉說。
聞言牧傾便放下勺子,自己灌了一口,樓瀾疑惑間已被牧傾捏住下巴,一雙溫軟的唇瓣貼了上來,牧傾把口中的苦澀藥汁如數渡到樓瀾口中,待他小口小口地咽下去才摸着他的頭聲音暧昧低沉道:“現在甜了嗎?”
樓瀾驀地覺得臉上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牧傾瞧見他的樣子兀自覺得好笑,摸了摸他的臉,随手将見了底的藥碗放到一邊,哄他睡覺。藥中添了一味安神的依蘭,樓瀾很快就睡着了,眼角眉梢都是溫淨的氣息。
牧傾将他身上的錦被松松蓋在胸口下,不一昧的捂着他,只命人将內室再烘得暖一些。
用了膳後牧傾去換了一身淡金長袍,喝着茶淡淡吩咐道:“千鶴随本王出去,千尋留在府中照看着樓瀾,他若是醒了想找本王,即刻派人過來傳話。”
千尋應聲,遂又問道:“不知主子要去哪兒?”
“去天牢。”牧傾冷笑,“去看看我們的秦太傅。”
千鶴嘀咕道:“如今已不是太傅了。”
牧傾放下茶盞起身,揚唇漠然一笑,“虛名而已,他雖已被削爵,但在太子心裏可還是太傅。左右都是太子的心意才為準,威遠封了溫候,天下甘拜,太子心裏可不一定當他是溫候。”
千尋和千鶴聞言心裏暗暗生驚,不知何時,主子對太子竟已經疑心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