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天牢是非是一般重犯能進來的,懲治朝臣甚至是天子妃嫔才會開啓的地方,秦然被攝政王一腳踹了進來,牧傾給太子面子,不對他用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形同軟禁。

牧傾到時,秦然正在練字,身穿一襲青袍,風度翩翩。室內銀炭燒得旺,暖烘烘的,秦然寫一會字手心便出了汗,要浣過手才能繼續寫。

牢門被從外面打開,牧傾搖着折扇進來,道:“倒是不冷,太傅在牢中的日子過得也不錯。”千鶴是牧傾的親衛,也随他一起進來,獄卒又把牢門虛關上。

秦然起身微行一禮,笑道:“草民拜見王爺,王爺金貴之軀,怎可踏足這污濁之地。”

“污濁之地?”牧傾挑眉,折扇啪地合上,“本王命人好生伺候着太傅,要什麽給什麽,錦衣玉食供着,太傅仍說這是污濁之地,想來都是外頭那些不知死活的苛待了太傅。千鶴,把外頭的人都押入暴室做苦役,換批人來伺候太傅。”

“是。”千鶴應聲。

牧傾這招相當不要臉,不動聲色的就把外面太子的人給撤了,換上自己人盯着,又讓人挑不出毛病,秦然眉心一跳卻也無可奈何。

室內剩下兩個人沉默對視,牧傾也不裝模作樣了,手裏把玩着扇子戲谑地看着秦然,“這本是你用在威遠身上的算計,如今被我以牙還牙,讓下頭的人連累了,秦太傅,這滋味嘗起來可好?”

秦然垂着長睫,溫順道:“王爺這招連消帶打,用得當真精妙,草民佩服。”

“是你自己不自量力。”牧傾冷聲道,“太傅心急了,要想扳倒我,只消再忍個幾年,待太子登基君臨天下,憑你這關系,在天子耳旁吹吹風,還怕我不會落個死無葬身之地嗎?”

“王爺秉雷霆之勢而下,草民自然招架不住。王爺言重了。”秦然驟然臉上失了血色,隐隐察覺到牧傾語中所指,心中慌亂一團。

牧傾目光沉靜地打量着他,片刻後,面無表情地用折扇抽在秦然臉上,“這一下,打你敢觊觎我的人。”他反手又一扇子抽過去,“這一下,打你敢觊觎未來的天子。”

牧傾的扇子乃是冰蠶絲制成,抽在人臉上跟刀子差不多,秦然兩邊臉頰馬上出現了兩道血痕,殷殷鮮血慢慢滲透了出來。銳利的痛覺倒是讓秦然清醒了幾分,他伸手摸了下臉,指尖沾着一點猩紅,淡笑道:“原來如此,王爺心如明鏡。”

“你肯有犧牲之意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煩。”牧傾漠然道,“太子即将大婚,不宜有大肆殺伐之事,便留你性命,大婚當日再讓人給你在天牢中擺一桌酒席。”

秦然背脊一僵,“你,竟舍得讓太子……”

牧傾輕蔑笑了笑,用折扇挑起秦然的下巴,一雙妩媚地眸子波光流轉,“秦太傅搞錯了,我對太子的心意,可跟你不一樣,我何曾說過我愛他?”

秦然大驚失色心頭大震,猛地揮開扇子,怒目瞪着牧傾:“你當真要擁天子以威不臣?太子他……對你是真心實意!”

牧傾只淡淡勾唇一笑,往後退了一步,随後拂袖離開,低聲對守門的人道:“警醒着點,不許讓任何人進去,太子也不行!”

“是,王爺。”守門的人,已然換成了攝政王的心腹機構——錦衣衛。

牧傾手裏的扇子扇得用力,出了天牢寒冬之氣頓時撲來,越扇越冷。不愛嗎?愛嗎?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若要是傷害太子,牧傾也是斷斷舍不得的……

仁親王牧之攜了親衛迎面而來,牧傾沒好氣道:“仁親王來這幹什麽?不巧本王剛下了令任何人都不許見秦然,仁親王請回吧。”說着煩躁地扇着折扇擦肩而過。

牧之哭笑不得,在後面喊:“我是來找你的。”

牧傾轉頭看了他一眼,繼續朝前走,牧之快步追上去,千鶴恭敬道:“見過王爺。”

“上次一別,我們兄弟可有半年未見了。”牧之說。

“有什麽好見的,見了等你再賞我兩拳嗎?”牧傾臉上冷得幾乎能刮下一層冰霜來,心裏煩躁不堪。

“牧傾,我有事要問你。”牧之一身黑袍站在牧傾身側,身為大哥的威嚴,在牧傾的身上一點體現都沒有。

“問吧,我何曾堵上你的嘴了?”牧傾說:“要是關于樓瀾的,那你就閉嘴,我懶得聽。”

“……”牧之被他堵得臉色漲紅,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要以朝臣的身份攀談,自己還得給他下跪呢,怒道:“你要這般忤逆到什麽時候!上次是大哥一時沖動,你也把我抽得半死,兩平了!”

“以下犯上才算得忤逆。”牧傾站住腳步冷冷挑眉,“仁親王覺得,本王抽你幾鞭子,是以下犯上了?”

牧之:“……”

容王喜怒無常,軟硬不吃,連燒祖宗牌位的事都幹得出來,牧之雖是他一母同胞的大哥,卻實實在在捉摸不透牧傾的脾氣,打小就吃了不少虧。

“你的扇子是怎麽回事?”牧之問。

牧傾靜了一會,松了口,“這裏風大,回府再說吧。”

兄弟倆這便一前一後回了容王府,喚了千尋來一問,樓瀾睡着還沒醒。牧傾像只毛躁的大狗般搖着尾巴去卧房看了一眼,把牧之晾在正堂,确認了樓瀾退了燒才回來。

張口便道:“樓瀾寫的。”

牧之正在喝茶,聞言眉頭一蹙,“什麽?”

“你不是問我扇子麽,樓瀾寫的。”牧傾把扇子往他旁邊桌上一扔,歪歪扭扭的“聖人不仁”四個大字充滿了牧之的視線。

牧之放下茶盅道:“原本的字,可是父王給你寫的。”牧之拿起扇子摸了摸,心中駭然,這字竟是以黑金烙上去的,不由怒道:“牧傾,你到底想幹什麽?”

千鶴見兩兄弟又有拳腳相加的征兆,連忙拖着那名親衛出去了,偌大的正堂一個下人都沒有。

牧傾淡淡道:“你想說什麽?”

牧之怒氣沖沖:“你先是燒了牌位,後又改了父王賜你的字,還把那個樓瀾寸步不離地留在身邊,你到底又什麽意圖!”

牧傾沉默一會,吹着蓋碗下的氤氲熱氣,品了口茶,聲色忽然有些沙啞,“父王賜我的是字,還是束縛,大哥心裏清楚。”

牧之一愣。牧傾兀自說道:“大哥你信不信,若是父王還在世,他定希望如今身在攝政王之位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是嫡長子,父王從小對你寄予厚望,親自教你齊射讀書,而我呢?我八歲那年,連把刀都拎不起來,他就将我一腳踹上了戰場,讓我泡在血液裏長大。”

“……你恨父王?”牧之心底的一片柔軟被牧傾擊中,扪心自問,他和老容王,的确對不起這個弟弟。

牧傾笑道:“不恨吧,若沒有他這個決定,我如今也沒有今日的地位。天下人都該感謝他,若不是他将自己的小兒子送上戰場,現在的天下恐怕仍然是戰火連天之景呢。”

牧之知道他話中的意思,頗有些唏噓,“這話是沒錯,可你畢竟不是君。牧傾,你功高震主,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你身上,別給自己徒惹麻煩。”

“非君卻勝于君,君又如何。”牧傾忽然冷冷一笑,“太醫院的脈案是不是都證明皇上氣血不調,身體懶怠乏力,病得馬上要翹辮子了?”

“這等大逆不道話你也敢說!”牧之蹙眉。

牧傾嚣張大笑,“我告訴你,太醫院的脈案都是用來騙人的,皇上早就在兩年前被我弄死了!天子又怎麽樣,父王又怎樣!誰也別想再左右我,包括你,牧之,別不自量力想扳倒我,秦然就是前車之鑒。那兩個刺客死了就死了,我不希望再有人來刺殺樓瀾,大哥,你好自為之。”

牧之震驚地話都說不出一句!只感覺渾身血液逆流,那一句皇上死了不斷如震雷般在他腦中激蕩!皇上死了……他的弟弟牧傾殺了皇上,如今又是禦尊監國攝政王……他到底想幹什麽!

“你如今權勢滔天,你要做什麽,我也攔不住。”牧之冷聲道:“但求你記住,父王臨終前的告誡。”牧之起身告辭。

牧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展折扇,勾着唇角回了內室。

對于老容王的行為,他心中是沒有恨的,他恨的是自己從始至終都被當成一顆棋子,偏偏駁逆不得。

樓瀾一覺睡到午時,醒來時牧傾就側躺在他身邊看着他,“醒了,還有不适嗎?”

樓瀾眨眨眼,搖了搖頭。牧傾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還有些燙,比之清晨已好了不少,料想再喝一劑藥就好了。

“已是午時了,餓嗎?”牧傾輕輕揉着樓瀾的後背,睡這麽久想必身子都僵了。

樓瀾往他懷裏拱了拱,懶懶的也不太想說話。

牧傾就靜靜地擁着他,讓樓瀾身上那種強烈的單純直率的氣息包裹住他,滅掉他心裏先前被挑起的殺欲。

“快到年節了。”樓瀾抱着牧傾的腰身輕聲說。

“是啊,年節一至,你又能吃這個吃那個了。”牧傾勾唇笑道,有些寵愛地摸了摸樓瀾的頭,心道他與太子,必然是不一樣的。

樓瀾笑了出來,牧傾點點自己的唇,這幾乎是他們之間特有的小動作。樓瀾會意,仰頭在牧傾唇上吻了一下,這次牧傾卻沒有任他離開,而是用力回吻住他,将樓瀾壓在床上,不顧他唔唔亂叫撥開他的寝衣。

牧傾親昵地蹭着樓瀾的鼻梁,吮了一下他的唇,低笑道:“要我嗎?”

樓瀾呼吸有些急促,清澈的瞳子怔怔看着牧傾,牧傾額頭貼着他的額頭,親昵地蹭來蹭去,十分不要臉道:“要我嗎?”

“……要。”樓瀾臉上微紅,身上去解牧傾的衣衫。

牧傾唇邊的笑色暈開,低笑道:“你的燒還沒退全,正好趁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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