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一唱一和

屋中除卻謝玦與武晰,還有翁鳴隽與石校尉。

謝玦目光冷沉的望了一眼武晰。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腳多少摻雜了一些私人的情緒。

雖尚未發現武晰的端倪,但謝玦對此人的厭惡之感日益倍增。

目光一擡,便見妻子已經站在了門外。

若今日真的是妻子所籌劃的,那麽這武晰十有八/九不正當。

謝玦明白若沒有那些夢境,也不知妻子的際遇,對武晰更沒有憎惡,那也會因武晰德行有虧而不再重用他。

若是妻子所謀劃,那目的便是這個。

武晰被踢倒在地,嘴角也因這一腳而溢了血。

在悶咳了數聲之後,從地上踉跄站起,聲音費力的解釋道:“屬下真的只是上個茅房路過而已,并沒有欺辱那個婢女,還請侯爺明察!”

翁璟妩跨過門檻,從外走進了廳中,走到了謝玦的身旁。

她有些驚訝謝玦會這麽武斷的就對武晰動腳。

以她對謝玦的了解,應該會調查後再動手才是呀?

不過,早做決斷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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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璟妩看了眼武晰,從容自若地與廳門看守的西霖吩咐道:“把婉娘找來當面對峙,定不會冤枉了武校尉。”

武晰還想為自己解釋,謝玦冷眼睨去,聲沉如水:“等人來了你再開口。”

說罷,徑直撩袍在座上坐下。

翁璟妩也走到一旁坐下。

武晰一時有口難能開口,再者被踹了一腳胸腔,整個人的面色蒼白得很,額間已隐隐冒了冷汗。

約莫半刻之後,西霖與明月從外走入。

明月低首垂肩的與座上的兩位主子說道:“婉娘情緒很不穩定,一說要來指認欺辱她的人,她的情緒就崩潰了。”

“雖是如此,但奴婢也套出了一些話,婉娘說那人一身酒氣,帶着紅臉臉譜的面具,對了,那人的掌心上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武校尉忙辯解道:“屬下從茅房出來便聽到這屋中有聲響,便好奇地走了過去,還沒走進屋子,便看到了有一個戴紅色臉譜的男人從屋中出來,因屬下喝了許多的酒,反應一時遲鈍,便被那男人給跑了!”

“那臉譜就是男人跑走的時候扔過來的……”話語一頓,武晰忽然反應了過來,驚道:“那人想要我做替罪羊!”

翁璟妩袖下的指尖輕輕點着,面色淡淡。

明月看向了一旁的武校尉,小聲道:“武校尉一身的酒氣,身旁又有那紅臉譜面具,而且武校尉是武職,掌心上也是繭子……這也未免太過湊巧了吧?”

武晰饒是見過風浪的人了,逐漸鎮定,分析道:“今日宴席,幾乎所有人都一身酒氣,如何算得是證據?還有那面具,那賊人想讓我做替罪羊,所以扔了過來的。”思索了一息,又道:“雙手有繭子不僅屬下一人,且不說骁騎軍的弟兄們,便是練武之人,手上都會有繭子。”

說着,擡眼看向了座上的謝玦,低下頭,聲音铿锵有力:“請将軍明察,屬下絕不受這冤屈!”

屋中靜得讓人心驚膽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謝玦。

謝玦面上毫無表情,就是眸色都似沒有半點波動的湖面一樣,讓人看不出半點的情緒。

許久之後,謝玦看向明月,開了口:“就是說,沒看清楚是何人?”

翁璟妩袖下指尖一頓,但随即又放松了下來。

即便沒有任何證據,但沒揪出欺辱婢女的兇手前,這武晰始終有所嫌疑。

明月搖了搖頭:“婉娘說她是被人拖入了屋中的,那人戴着面具,所以沒有看清楚臉,雖是如此,但也很清楚是一個強壯的男人。”

謝玦沉默不語地看了眼武晰,問:“你何時離席?”

武晰立即道:“屬下離席不過是一刻,又怎能把那個婢女給奸/辱了?!”

那邊的翁鳴隽附和道:“武校尉好像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離席的。”

那邊的明月又道:“聽婉娘說,那人并未真正奸/辱她,不知為何忽然就停了下來,從門口跑了出去,至于是什麽時候被扯入屋中的,婉娘因為太害怕,并沒有說清楚。”

武晰眼神一凝,猜測是不是那賊人在屋中準備奸/辱婢女之時在門上看到了他的身影?

所以怕他喊來了人,所以停了下來?

想到此,武晰極快的思索着這其中有哪些細節是被自己忽略了的。

半晌後,他忽然道:“那人外邊穿的好像是戲子的黑袍,起還戴着唱戲的面具,就是翻牆動作也極為利落,極有可能就是戲班子的人。”

說罷,他又道:“屬下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侯府犯事,如此與自毀前途又有何區別?”

一直未出聲的翁璟妩開了口:“酒後荒唐的人多了去了,哪裏還會清楚今夕是何夕,又身在何處?”

武晰忙道:“屬下雖多吃了幾杯酒,可還沒醉到連這是什麽地方都不清楚。”

翁璟妩沉吟了片刻,看向一旁的謝玦,問:“夫君怎麽看。”

謝玦環視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武晰的身上:“今日的客人這般多,怎就那麽碰巧被你撞上了,你還成了替罪羊?”

這事真的是有十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盡管如此,武晰還是一口咬定:“屬下是冤枉的!”

“證據呢?”謝玦沉聲問。

武晰一時語塞。

“此事我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等那婢女情緒緩和後再指認一遍,或是你能找到什麽證據能證明你是清白的,不然這軍中你也別待了。”

武晰聞言,驀然握緊了拳頭,硬聲道:“屬下定然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說罷,看向石校尉:“安排人暗中調查戲班子與骁騎軍的所有人,發生這事時,有哪個人沒有不在場的,一論嚴查。”

說着,也看向自己的妻子,道:“這事發生的時候,府中已經沒有幾位賓客了,在那個時間段不在席的賓客,也希望阿妩你能去查一查。”話到最後,他說:“這也是避免萬一是真的冤枉了人。”

翁璟妩看了眼武晰,随後點了頭:“我會把下人聚集在一處,暫以有人盜竊為由來盤查。”

說罷,她站了起來,暼了眼武晰,随而移開了目光,語聲嚴肅:“這次婉娘雖然保住了清白,可敢在瀾哥兒的百日宴鬧出了這檔子事,若是查清了是誰幹的,往後我定不會再讓他踏進侯府一步。”

這話,屋中的人都明白是對武晰說的。

說罷,翁璟妩揮袖出了廳堂,明月朝着謝玦一欠身,然後也快步追了出去。

謝玦看了眼妻子離去的身影,目光回到武晰的身上:“你暫時就別回軍中了,先待在城中,等事情查清楚了你再回去。”

說罷,朝着屋外的西霖道:“送武校尉出府。”

說着,他也起身走出了屋子,人到廳外,喊了一聲:“石琅。”

石校尉聞聲,暼了一眼武晰後也就跟了上去。

人走得差不多了,翁鳴隽走到武晰身前,略有懷疑:“武校尉,這事真不是你幹的?”

武校尉瞪了一眼他:“我何至于為了那麽個女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翁鳴隽琢磨後,道:“我在雲縣也做過好些年的捕快,在查案上也是有幾分能耐的,若是武校尉信我,我便幫你查一查。”

武晰想起全然是這翁鳴隽的出現,自己才被卷入此事中,一肚子氣,自然不會讓他幫忙。

冷聲道:“不勞煩你了。”

說罷,捂着胸口轉身出了房門,西霖也連忙跟上。

屋中只餘翁鳴隽一人之時,他呼了一口氣,随即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随即也轉身離開屋中,同時暗道得去把剛剛藏起來的戲子黑袍與另一面黑臉面具毀了才是。

謝玦步入□□院的亭中,站在憑欄之後看着池中的半月,眸中浮現幾分思索之色。

明月,翁鳴隽,婉娘都是褚玉苑的人。

謝玦幾乎可以确定今晚這事是妻子所部署的。

顯然,她想離間他與武晰,不想讓他繼續信任武晰。

如此,武晰極有可能就如同他對其厭惡一樣,并非好人。

只是他不清楚這武晰做了何事,才讓妻子這般周章部署。

石校尉随在侯爺的身後半步,狐疑道:“這武校尉到底是吃酒吃上腦子了不成,還是真的成了替罪羊?”

随而吩咐:“你來暗中盯着他在金都中所作所為,他見過的所有人都給我記錄在冊,一一對照信息。”

石校尉一愣,問:“侯爺還是懷疑武晰是探子?”

謝玦因夢而對武晰産生疑心與厭惡,便也懷疑過這武晰是其他勢力,或是外邦安插在骁騎軍的細作。

武晰入軍中有七八年了,如今升上校尉,若再立下軍功便能升為副将,年限再長些,便是将軍。

若是真有貓膩,為擺脫嫌疑,武晰必然與他身後之人取得聯系。畢竟數=數廢了許多心血培養的探子,他背後的那些勢力必然不會看着他被逐離出骁騎軍的。

謝玦道:“武晰這人十有八/九不幹淨,好生盯着就是,今晚暫時不管,明日休息好再去跟蹤。”

石校尉面色一凜,應了一聲“是。”

石校尉離去,謝玦依舊站着沒有動。

他明知妻子重活了一事,卻佯裝不知道。

如今她不知他已看穿,更不知他能預知将來之事,所以才如此大費周章的提醒他。

此次誤打誤撞倒是幫了他一把,但若是繼續瞞下去,也不知将來會不會引發旁的什麽變故與禍事……

或許,他該早些與她說明白的。

只是,謝玦心頭有莫名的直覺——說明白之後,她不會再給他好臉。

翁璟妩去瞧了婉娘。

婉娘見是娘子,忙從床上下來,一福身:“主母。”

翁璟妩看了眼她哭得紅腫的雙眼,詫異的問:“是真哭了?”

婉娘搖頭:“奴婢怕露出端倪,所以故意用番椒水摸了眼。”

翁璟妩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們肯定會繼續探你的話,你絕不能松口,之後若是有人威脅你,你可知如何做?”

婉娘道:“若有人威脅奴婢,奴婢就絕不嘴硬,他們讓奴婢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也是翁璟妩事先交代的。

畢竟反倒是抵死不從更讓人懷疑。

她就是要這事不明不白的,或許武晰能繼續回到軍中,但以謝玦正直不阿,眼裏不容沙子的為人,絕對不會不計前嫌重用他。

如此,武晰就很難有機會接近機密,往後再針對這武晰也會容易許多。

至于謝玦戰亡一事,必要時,她會把上輩子的事情全盤托出,但現在還沒到必要的時候。

翁璟妩看了眼婉娘,說道:“你本差些被買入了青樓之中,是我買下你,你才得保留的清白身。”

婉娘跪下道:“主母大恩,婉娘不敢忘。”

“你的賣身契與命契雖在我的手中,但我也應允過你,等過了一年半之後,這事依舊沒有走漏半點風聲的話,我便把這兩張契書還給你,還會給你一大筆銀子,讓你風光出嫁。”

婉娘心喜顫顫,再次叩謝:“多謝主母恩施。”

翁璟妩也意思的來瞧過了“險被侮辱”的婢女,便也就離去了。

途徑院子,卻聽到明月說:“娘子,湖邊亭子中的人好像是侯爺。”

翁璟妩聞聲望去,只見謝玦負手立在亭中望着水中月,她只認得出是謝玦,但因夜色,并未看清他的神色。

微微蹙眉,随後轉了方向,朝着亭中走去。

走到了亭子外,謝玦便有所察覺望了過來。

翁璟妩撩了裙子走上了階梯,入了亭中,低聲問:“夫君可是在想武校尉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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