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殺戮的種子被禁锢在跳動的心髒裏，所有人都在害怕它的生長，所有人都在促就它的生長。
秦啓天正在參加一個企業的科技交流會，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起初秦啓天并未在意，只是手機三番兩次的響，他只能對着身旁的人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走到相對安靜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電話剛被接通，對面沈良厭的聲音就急忙傳了出來：“老師，時霁和溫戎不見了！”
“什麽！怎麽會不見了，看守的人去哪了？！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放松警惕！”
“老師你先別生氣，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大門外的監控沒有出問題，他們應該還在基地。”
秦啓天強壓着怒氣，他才離開一小會兒就把人給他丢了。
“時霁要跑肯定是起了疑心，趕緊給我找，把範圍擴大找！一個監控還難不倒他們！”
“好的老師。”
沈良厭挂了電話，看着裏面倒地的幾個人，命令身旁的幾個人：“把這幾個人擡走，別留在這兒丢人現眼。”
“是。”
與此同時秦啓天告別了幾位企業高層，匆忙地買了機票回B城去。
至于溫戎和時霁，早就離開了那個基地。
原本他們是在秦啓天的住處躲避CRA的人，兩個月多前，秦啓天突然來到兩人住的房間，詢問他們願不願意跟着自己去B城，兩人對秦啓天的信任度不高，這樣一番試探下來，兩人更加疑心。而後沒過幾天，秦啓天以CRA的人已經查出了自己和沈良厭的關系，如果再不走的話，被抓住是在所難免的。
于是兩人被秦啓天送到了B城，一座在外郊的實驗基地。這裏的實驗樓都非常安靜，每一層都像是一個密閉的實驗室，裏面明明有幾百人，卻只聽得見人的腳步聲和機器運轉的聲音……他們的負一樓也不是地下停車場，而是一間巨大的辦公室，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辛勤工作，并沒有因為有外人來了而擡起頭。他們面無表情，與冰冷的機械和白熾燈的光融為一體，像一具具被操控的人偶，沒有生氣。
第二天秦啓天借着想幫時霁檢查身體的幌子，希望時霁接受血檢，被時霁拒絕了。而後沒過多久，秦啓天與沈良厭的密謀對話被時霁聽到，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兩人開始密謀離開，但是當時他們已經是半囚禁狀态了，除了在自己房間呆着，去哪兒都有人跟着。
“小霁，過來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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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霁回過神，擡眸就看見溫戎扶着一個老爺爺在餐桌前等着自己過去，這個老爺爺就是收留他們的人。時霁按了一下他的左手，慢慢地頓痛感消失。
時霁看着老人和藹的目光心裏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這種感覺和對任何人的感覺都不一樣，很奇妙也很舒服。
“快來，小戎的手藝不錯，給你補補身子。”
溫戎在一旁微微笑着：“時霁，賀爺爺說你太瘦了，看起來就和小孩子一樣。”
時霁不動神色地彎了彎嘴角：“謝謝......賀爺爺。”顯然時霁并不熟悉這個親切的稱呼。
“欸，說什麽謝啊，你們肯來陪老爺子住，不嫌老爺子話多，老爺子都感激涕零了。”
賀榮豐是個脾氣頂好的老頭，之前在A城生活，老婆去年離世後就搬回B城了。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于是賀榮豐總是自己開口給他們講他的經歷。
“哎，你們兩小孩兒也不愛說話，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愛說話......”
賀榮豐告訴兩人，他年輕的時候脾氣可倔了，連自己的女兒都被自己趕走了，這麽多年聽說已經去世了，留了兩個孩子，還走丢了一個。他的兒子脾氣像他，老婆子在的時候還能勸上兩句，老婆子走了後，父子兩關系也不溫不熱的。賀榮豐覺得無趣，就自己搬回來了，反正他不缺錢，要是實在沒事幹，就去中心廣場走兩圈，找個老頭子聊聊天，一天也就過去了。
時霁和溫戎乖乖地在一旁聽着，确實，如果不是老爺子跑廣場轉悠回來的路上摔傷了，他們也不會這麽巧的把人背回家，更不會被留下來住......
老爺子見兩人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溫戎問道：“小子，你真的不是A城的人？”
溫戎不知道賀榮豐為什麽一直糾結自己是A城的人，他再次禮貌的笑了笑。
“賀爺爺，我真的不是A城的人，我是G市的人，我的父親是顧汴先生，母親是梁菀靜女士。”溫戎這番話是時霁教他的，他們在實驗基地被困的日子時霁教了溫戎很多東西，告訴他要如何在機敏的人面前不露餡，告訴他怎麽與人相處。
當然，時霁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與人相處，但他還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東西都教給了溫戎。
“哦......”
戎霁兩人在賀榮豐眼中看見了明顯的失落，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不解。
“賀爺爺？”時霁的聲線有些清冷，但語氣裏的擔憂确實顯而易見的。
賀榮豐很快回過神來，又是一個快樂的小老頭樣，他笑道：“诶，沒什麽，來，快吃快吃。
小戎這手藝啊，當五星酒店的大廚都屈才了。”
溫戎和時霁都笑了，賀榮豐和兩人聊的歡快，自然沒注意到，溫戎的食物都跑到了時霁碗中，而他自己一點都沒吃下去。
到了晚上，時霁坐在窗前發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溫戎走上前去，在時霁身旁蹲了下來，擡頭看着時霁有些擔心。
“時霁，你怎麽了？”
時霁的目光從手上移到溫戎那雙透徹的眸子上。從溫戎的角度去看，這雙原本帶着疏離冷漠的雙眼卻在此時多了幾分憂郁與迷茫。
“我能感覺到這只手的力量更大了。”這聽上去本是件好事，但對于時霁而言卻像是一個來自地獄深處的警告。
溫戎的視線移到那只白皙的手上。時霁仿佛為了驗證這一點，他默默的驅動，果然，整只手都變得通紅，手上許多青筋顯露，繼而血色褪去，慢慢地，手開始變得僵直，肉裏的銀白色逐漸彙聚......溫戎下意識去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時霁吓了一跳，銀白色逐漸褪去，血重新回流，手上的肉也逐漸軟化。
溫戎心中莫名的難過，碧藍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布”。
“時霁，”溫戎将那只手拿到自己的臉上，希望靠着自己的溫度将它捂熱，“時霁，不要怕，我會陪着你。”
時霁愣了愣，回過神：“阿戎，我沒有秘密了，如果真的有不得已的那天，我希望你能親手了結......了結我。”
溫戎擡頭，靜靜地，半晌才道：“好。”
時霁輕輕地勾了勾唇角，原來心中的郁悶多了個分享的人，就是這樣一種神奇的效果。
“秦啓天既然不怕得罪CRA的人，想用我做實驗，克隆高戰鬥力生化人，就勢必不會罷休，我們就在這裏待上幾天，等沈良厭的人撤了再離開。溫戎，這一次，沒有別人幫助，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走多遠......”
溫戎認真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回G市去，我希望是我們一起回去。”
“好。”時霁像是認命又像是松了口氣。
溫戎笑了笑：“時霁，你不要不高興。”
時霁把手從溫戎那裏抽了回來，他順勢揉了揉溫戎的頭，像是一種特別的儀式，他是在道謝。
“時霁。”
時霁沒有說話。
“時霁？”
“嗯？”時霁給了他一個眼神。
溫戎粲然一笑：“時霁。”
時霁彎了彎雙眼，笑逗他：“程序錯亂？”
溫戎眨眨眼，搖搖頭，然後繼續笑：“我完成了一個任務，一個秘密任務。”
“什麽秘密任務。”
溫戎笑着搖了搖頭。
“......”時霁頓了頓，“為什麽不能說？”
溫戎依舊沒有回應，時霁想了想問道：“關于我？”
溫戎頓了頓，點了點頭。時霁看他這副憨傻的樣子，想了半天也猜不出來什麽，只能放棄。溫戎見他不猜了，也不在意。
時霁站起身來：“別蹲着，時間不早了，回你房間去。”說完邊拿着幹淨的衣服走進了浴室。
溫戎在一旁看了看，然後回自己房間去了。
CRA的人不知道秦啓天敢明目張膽的将人帶到自己的實驗基地，在D市中心守了兩個月有餘。總部陳行安接到上校齊延的命令，如果再次遇到時霁，還不能配合就采用特殊機械分解高級材料直接擊殺後将屍體帶回銷毀。時間拖得越長，對于他們就越不利，這麽多軍人突然出現在大衆視野下沒有多少種可能，但每一種都能引起社會轟動。
時霁原本只打算在這裏待個幾天，但沒想到秦啓天他們能那麽執着，他們還在各個地方守着，整個B城仿佛一個天網那個，不管朝着哪個方向走，都逃不出去，眼看九月就要過去。
夜深了，賀榮豐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