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別說了，很快就到K市了，我們很快......”
時霁的話被童青打斷。
童青笑了一聲，然後道：“我恐怕撐不到了......”
“不會的，不會！”
溫戎在一旁看着，童青的傷勢袒露出來，情況樂不樂觀大家心知肚明。
“讓他，帶我回、回家。我想睡會兒......”
“別睡，先別睡，再堅持一下，童教授，童青！”
他無奈的笑了笑，眼睛卻沒有睜開：“噓，別吵。”
時霁看着他睡過去，心中帶着一絲祈求，他喉嚨有些哽咽：“童青，你別睡，別睡......”
“嗯......”這一聲幾乎微弱到聽不見了。
“童青！”
童青徹底了沒反應，呼吸逐漸消失……
溫戎心中難受，他拉住時霁的手，不讓他再去折磨童青：“時霁，時霁你冷靜一點！”
時霁望向溫戎，眼中猩紅，像是要哭了，他道：“別讓他睡過去，醒不來了......”
溫戎心中一哽，他道：“時霁，讓童教授走的安心一點吧。”
“你胡說什麽！”時霁一拳砸在鐵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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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霁......”
時霁看着手上的鮮血，他們在一點點冷卻，如同童青的身體，他腦中突然冒出一些血腥的畫面，賀榮豐最後看他的一眼，沈秩求他哥哥放過他們，向銘再一次救了他，回憶裏所有的角落都充斥着鮮血，血腥催人發嘔，他越想逃避卻被逼得越緊，和他染上關系的人都死了......
腦中唯一清醒的地方，也是無比痛苦的根源。
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訴他：時霁，不要再和任何人産生羁絆了，會變得不幸，會害了他們......
“時霁。”
眸色又在深淺之中徘徊，他看見自己手放在溫戎的脖子上，連血也染在了上面，他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他體內的惡魔還是沒有放過他，他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溫戎發現對方的力氣松了，眸色也變回了淡紫色。
他伸手将人攬進懷裏。
“對不起......”他仿佛能感覺到，這三個字已經用盡了時霁的力氣，溫戎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想要用自己的體溫将人包裹住。
溫戎道：“沒關系的。”
時霁搖了搖頭。
或許這三個字并不只是對溫戎說的，還有很多人，很多因為他而喪命的人。
溫戎眼中也流露出難過的表情，他道：“打我吧時霁，如果你難過的話就打我吧。我陪你，我不走。”
溫戎突然感覺到脖子處濕濕的，他有些震驚。
時霁，哭了......
即使他們再怎麽想要改變，童青還是永遠沉睡了，溫戎和時霁遵從童青的遺願讓工作人員将童青帶回了A城，那裏會有人帶他回家，而他們，就此、告別。
“戎哥？！”
徐稚央怎麽也沒想到溫戎他們會在這個時間點回來，她看着溫戎懷裏的人，心中一驚：“時霁哥哥怎麽了？”
溫戎眸中一動，道：“沒事，他累了，睡着了。”
徐稚央愣愣地讓開道，讓溫戎抱着時霁走了進去。
房間很久沒有人住了，卻還是幹淨，徐稚央解釋說她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就每天都有打掃。溫戎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說了句謝謝。
等安頓好了時霁，溫戎跟着徐稚央出了門，小姑娘問他向銘哥呢，溫戎答不上，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溫戎原以為徐稚央會哭鬧，可是她沒有。或許她就是這樣的人，有人寵着的時候可以無底線的撒嬌鬧騰，真當遇見什麽事了，她也可以很堅強很冷靜。
“戎哥，你們是不是遇見了什麽事啊。”
溫戎頓了頓，點頭算是應了。
徐稚央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他：“可以告訴我嗎？”
溫戎看向她：“央央，那些事情不太愉快。”
徐稚央吐了口氣：“沒關系啊，戎哥你就告訴我嘛，我早就把你們當成了我的親人了，我不想每次都被你們排除在這個秘密之外，我沒有那麽脆弱的，我可以接受一切的答案，不想被瞞着......”
溫戎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他想等時霁醒了再說，可是徐稚央明顯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
“央央，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保密，也不要讓時霁看出來你已經知道了，好嗎？”
“嗯嗯！”
徐稚央答得很快，溫戎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他也不願意再牽連進其他人，但他告訴徐稚央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
随着溫戎的話脫口，徐稚央的大腦越來越糨糊，信息量大的她有些接受不過來。
“所以，向銘哥他......”死了嗎？
溫戎沉默半晌，誠實的搖頭：“不知道，有人陪着他。”
徐稚央的眼睛有些濕潤：“時霁哥哥也受傷了。”
“......嗯。”
徐稚央只覺得那群她曾經覺得神聖、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群保家衛國的人成了一根刺，往她心裏狠狠地紮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麽要這麽逼他們。
“央央？”
徐稚央一怔：“戎哥，我沒事......我就是，替你們難過，也替時霁哥不值......”
溫戎垂眸，是的，他也為時霁感到不值，傷害時霁的人是他曾經信任的一群人、并肩作戰的一群人。
“央央，明天我們去辦理一些手續。”
“什麽手續？”徐稚央問道。
溫戎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溫戎問她那條大狗去哪兒了，徐稚央說栓後花園裏了，溫戎便沒再問了，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溫戎上去陪時霁，而徐稚央也回了房間睡覺。
溫戎從房間裏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他蹲在時霁身前看着他笑，而時霁頭上紮着一個小丸子，看着他時眼中似乎也有些不一樣的情愫。
時霁睡不安生，被夢魇魇住，怎麽叫都叫不醒，還出了一身冷汗，溫戎抱着他不停的安慰，企圖給夢裏的人一點力量。
從這天開始，時霁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整日坐在一處發呆，或許正常知道內情的人會覺得是童青的死給他的打擊太大，可溫戎覺得不是的，童青的死只是一根引線，下面牽扯的，是所有為他死去的人。
“時霁。”
時霁回過神，看見溫戎眼中的擔心，他收回視線：“我沒事。”
溫戎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只能在他身邊坐下。
“時霁，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那些為了我們付出生命的恩情，我們會用一輩子銘記。你們人類不是總說，只要沒被遺忘，就永遠存在嗎？”
只要沒被遺忘，就會，永遠存在......
時霁心中無端生出一股酸楚，只要沒被遺忘就永遠存在，可是，他再也見不到那些人了，他們的存在成了一個哲學概念......
“時霁，你要好好，不要辜負他們的期望。”
時霁眼中閃過一絲迷惘：“嗯。”
他想再堅定一點，可是身體裏另一個聲音在消磨他的意志，告訴他，他所有的堅持都是錯的，唯有遵從宿命才是解脫。
而所謂的宿命便是從這個世界消失。
“時霁，”溫戎覺得時霁現在的狀态并不利于恢複，于是他鼓勵道，“你有什麽想做的嗎，我陪你。”
時霁擡頭，望着溫戎那雙明淨清透的雙眼：“殺人。”
我想殺人，為他們報仇，想讓CRA的人後悔訓練了我，後悔沒有一次性趕盡殺絕，後悔讓更多人牽連其中。
這麽想着，時霁的眼眸又開始成深紫色，溫戎抓住了時霁的雙臂。
“時霁。”
時霁回過神，看向溫戎，眼神變得有些無助：“阿戎，我該怎麽辦......”
溫戎心中一怔，将他抱住。
“我會一直陪着時霁。”
時霁閉上眼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任由對方的氣息将他侵蝕，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脆弱，這麽，不堪一擊了？
“好，我信你。”
“別怕。”
時霁輕笑一聲：“不怕。”
溫戎溫柔地安撫着他，像是對待溫室裏的小花，但時霁不是小花，他沒有那麽脆弱，他原本見慣了生死，在CRA的那些日子他早就被磨光了人性，是溫戎将他從一片黑暗中拉了出來，這麽久不離不棄。
時霁擡手環住溫戎的腰，第一次回抱了他。
這個時候他要怎麽否認，他重拾了人類最複雜的情感——愛。
他喜歡上溫戎了。
他喜歡上了一個不懂感情的機器人，這是多麽好笑又可悲的一件事。
或許周圍所有人都曾生出過時霁消失的念頭，只有溫戎，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
徐稚央牽着盼盼從後花園走進來，看着時霁和溫戎抱在一起，覺得這個畫面既溫暖又帶着些無言的難過。她帶着盼盼從一旁悄悄上了樓，不想打擾兩位哥哥。
溫戎覺得時霁有些奇怪，他的眼神似乎比之前更加難過了。他學着時霁從前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發。
“時霁，怎麽了？”
“沒什麽。”
我只是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
溫戎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時霁，如果真的難過，就別想了，你想報仇，等你的身體徹底恢複了，我陪你去，好嗎？”
時霁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可能恢複到巅峰狀态了，溫戎這樣說，只是哄自己開心罷了。
然而他還是回了他一個“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