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薔薇謊言
“嗯!”安妮重重點頭, “我就知道,整個公館就您是最有人情味兒的!”
“花和餅是從觀察窗丢進來的,這裏太黑了, 我看不清, 但知道一定是您。”
不, 不是。公爵夫人交代過, 沒有她吩咐, 誰也不許靠近安妮。系統也說過,地下室外門的鑰匙只有管家才有,從不離身。
安妮發現夏鳴遲愣住, 于是問:“怎麽了?”
“沒什麽。”
夏鳴遲不想吓到女孩,讓她先安心把東西吃完。
“公爵夫人說,很快就能放你出去,不要擔心。”
夏鳴遲收拾好東西, 聽見門外響起腳步聲, 和大頭怪急促的奔跑完全不同, 每一步都沉穩有力,沒有絲毫慌張。
“噓。”
夏鳴遲示意安妮別出聲, 兩個人貼着門邊。
【安妮已經吃下了食物, 門可以重新被打開。】
“咔嚓”, 轉動門把手的聲音。
夏鳴遲動作麻利地将煙點燃, 如果進來的是個怪物, 就把煙頭怼在對方眼睛上。
“你居然抽煙?”
身穿白色西裝的路易斯推門進來,看見夾着煙的管家,十分意外。
“你不僅抽煙, 還讓小妹妹吸二手煙, 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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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不由分說, 從夏鳴遲手中搶過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夏鳴遲:……
路易斯問:“你怎麽來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夫人讓我來給安妮送吃的。”管家腦袋歪了一下。
“小姐讓我給安妮看看傷。”
路易斯把藥箱打開,他還帶了條毛毯,鋪在草席子上。
夏鳴遲完成任務,拿着油燈推開門。
“去哪兒?”醫生問。
“當然是回去,不打擾您工作。”
“本來也沒打擾,你稍微等會兒,那條走廊又黑又長,我一個人走害怕。”
“那好吧。”
夏鳴遲重新取出根煙叼在嘴邊,并不是要抽,而是為了防止出現危險時來不及反應。他斜倚着牆,襯衣袖子卷到小臂處,雙手插進褲兜,有種不羁的帥氣。
路易斯眼睛一亮,真是只小野貓。
“趕緊幹活。”管家不耐煩地催促。
路易斯用消過毒的鑷子把粘在安妮傷口上的碎衣服撕下來,部分爛布條被扯掉時甚至黏住鮮紅的肉。
安妮疼得直冒冷汗,緊咬下嘴唇。
明明只是游戲,NPC的反應卻如此逼真,仿佛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
“接下來塗消毒藥,可能會更疼,實在忍不了就和我說。”路易斯輕聲叮囑。
安妮虛弱地點頭。
蘸了藥的棉球溫度很低,擦在皮膚上是涼的,然而幾秒之後,就是灼熱的痛感,整個後背都被火燒着似的。
安妮仍舊沒出聲,咬緊嘴唇,身體發抖。
路易斯見狀,停下手中的動作讓她喘息。
真體貼,夏鳴遲抱着胳膊想。他之前對路易斯的印象是油嘴滑舌,沒想到這家夥心思細膩,不僅給安妮帶毛毯,還能根據病人狀态調整手法。
他似乎也沒有招人厭。
路易斯用繃帶将傷口覆蓋後,從藥箱中拿出包藥粉,在草席周圍撒上。
“這是驅蟲驅老鼠的,你晚上應該就能睡個好覺。”
安妮感激道:“謝謝管家和醫生。”
她有些不好意思,“管家的西裝弄髒了,等我出去之後一定賠給您。”
“不用啦,你先好好休息。”夏鳴遲安慰小女仆。
從房間出來,管家重新關好門,眼睛再度聚焦到門口的鐵處女上。幾乎已經聽不到裏面的呼吸以及血滴落的聲音了。
不知道路易斯打開看過沒有。
是公爵夫人将羅伯特關進去的嗎?安妮明明是被冤枉的,也就是說,她和羅伯特沒什麽關系。
可憐的牛奶工被抓時又是安的什麽罪名?
路易斯看夏鳴遲沒動,好奇地湊到這尊金屬旁。“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但着急給安妮看病,沒顧得上它,這裏面是什麽……”
夏鳴遲不動聲色地按下路易斯伸出去的手,“不知道,但這是公館的東西,請不要亂碰。”
直覺告訴自己,不要讓路易斯知道比較好。
男人倒是很聽話,讪讪将手收回來。
甬道內溫度似乎降低了,張口講話的熱氣凝結成白霧,少了件外套,夏鳴遲覺得渾身發冷。燕尾服裏是灰色的西裝馬甲和白襯衫,但都是薄款,根本起不到禦寒作用。
管家朝手上哈了點熱氣,把胳膊重新抱起來。
帶體溫的白色外套适時出現,身上驟然暖和,夏鳴遲驚訝地擡起頭,正好對上那雙黑眸。
“穿上吧,”路易斯笑吟吟。
“你……”
“我不冷。”醫生接過夏鳴遲手裏的油燈,方便他穿衣服。
理智告訴夏鳴遲,最好不要,可身體卻很誠實,愉悅地接納了這件白色外套。
路易斯比他高一頭左右,肩膀也更寬,因此西裝外套穿在夏鳴遲身上像個袋子,長度方面,正好遮住屁股。
太好了,小貓咪沒拒絕。
路易斯眼中閃過狡黠和興奮,忍不住上手,将西裝領子部分給管家攏好。“你身形單薄,得多吃點才行。”
“謝謝。”
不知怎的,穿上這件衣服之後,周身好像被裹上滿滿的安全感,仿佛倉鼠窩在柔軟的木屑堆裏,情緒也沒那麽緊張了。
還有外套上的氣味,不是刺鼻的消毒水,也和薔薇甜到發膩的感覺不同,是溫潤的茶香混雜些許木質味,帶着成熟男性的沉穩。
香氣進入鼻腔之後,似乎不斷挑/逗黏膜上的嗅覺細胞,散發出低調的性感。
夏鳴遲咽了口吐沫,小巧的喉結上下翻滾。不得不承認,自己迷戀這種味道。
游戲真狡詐啊!竟搞這些讓人上頭的東西!
路易斯并不知道管家腦海裏閃過如此之多的想法,只是靜靜站在他身邊。
“走吧。”煤油燈照亮眼前一小塊地方,夏鳴遲向前跨出去。
路易斯沒動。
“怎麽了?”夏鳴遲不解。
“可以牽着你的手嗎?”
醫生解釋:“其實我有些夜盲,這裏路太黑了。”
“如果不行也沒關系的……我會盡量跟上來。但如果摔倒了,請不要笑話……”
夏鳴遲朝路易斯伸出手,不喜歡被觸碰的習慣在進入游戲後似乎改變許多。不就是牽個手,又不是啵嘴,沒什麽不可以。
“來吧。”
路易斯黑眸中有小火苗跳動,他握住那只纖細又白皙的手,手的溫度比他的體溫略低。
路易斯不滿足于此,手指展開,滑進對方的指縫裏,變成十指相扣。
真不錯,比貓爪子好摸。
“這裏太吓人了,如果你覺得恐怖,就靠我近一些。”路易斯低頭欠身,湊到夏鳴遲耳邊低語。
夏鳴遲停住腳步,回頭反問:“你不怕嗎?”
“我……我當然怕。”
在管家回頭的時候,醫生又重新站直身體,和夏鳴遲保持了一個步伐的身距。
這是屬于普通關系的安全距離。不會太遠,亦不會過于親昵。
“那就是了,”夏鳴遲将路易斯拉過來,語氣堅定,“你還是靠近我吧。”
“好。”
路易斯盡管表面淡定,嘴角卻抑制不住向上翹。得到了允許,可以光明正大的貼貼。
往前走過幾米,一切看起來沒什麽異常,除了空氣中薔薇的香氣。但這也很好解釋,畢竟通風扇隐藏在薔薇叢裏,換氣的時候會将花香帶進來。
香味越發濃郁。
夏鳴遲踩在木質地板上,感覺像踩在棉花似的,腳底下又輕又軟。
煤油燈往地上照,才看清楚不知何時,地板變成了人的軀幹,沒有頭顱、脖子以及四肢。軀幹甚至分不清正反面,因為他們……不,是它們,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
“咦,怎麽停下來了?”前面的人驟然停下,路易斯沒剎住車,前胸撞上夏鳴遲的後背。
醫生夜盲,應該看不到腳下已然發生了變化吧。
“被煤油燈晃了眼睛。”夏鳴遲說着,抓緊路易斯。
兩邊的木質牆壁上,開始有血不斷沿着木板拼接縫滲出來。
“怎麽有腥味?”路易斯問。
“可能這裏是個刑房。”
“可能?你是管家,居然也不确定?”
夏鳴遲沒理會路易斯的調笑,拽着他拔腿就跑。從關押安妮的地方到入口就只有一條道,中間有個轉角,只要跑起來應該很快就可以出去。
薔薇花的香氣再度湧進來,味道比之前還濃烈。
夏鳴遲覺得這條長廊好像沒有盡頭,黑暗中光源有兩處,一處是手裏的燈,另一處是鐵處女旁邊的火把。其他空間全被黑暗填滿。
夏鳴遲回頭看,走了這麽久,按理說應該離鐵處女很遠了,可那尊金屬的東西好像和自己之間的距離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也就是說,他們停留在薔薇香氣出現時的位置。
“你摸我幹嘛?”路易斯忽然說。
“別摸了……多不好意思……”
“啊!”醫生急促地發出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那裏不可以!”
夏鳴遲莫名其妙,“我沒有啊。”
他晃晃手,一只抓着路易斯,另一只拿燈。這種事情關系自己的清白,必須要說清楚。
“可我的腰明明……”
話到嘴邊,路易斯咽了下去。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其他人,或者東西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陸绮懷:啵嘴也不是不可以。
夏鳴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