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被老師同學集體抛棄之後,橘町枝開始了孤軍奮戰的時光。

祓除咒靈這種活動,變成熟練工之後,就跟清理頑固污漬差不多。而咒術師人數太少,分攤到整個橫濱內部,也就是一缸水裏灑下一把魚食。

即使卯野咲和禦翔櫻世還在,他們也是各據一方,不可能成天黏在一起。

不過……還是有點寂寞啊。

在橫濱度過的第二個周末,橘町枝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手機裏“咒術高專一年級三加一”群的聊天記錄,跟着輸入了一句[晚安]。

不過,終于快要結束了。

就在剛才,五條老師用他的人格發誓說,後天上午,就安排第一批咒術師回校修整。

第二天是個晴天。早上八點,橘町枝正在洗漱,突然聽到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她含着牙刷跑去開門,入目是橫濱本地的一位咒術老師。她看着橘町枝還沒換好的衣服,簡潔明了地說:“橘同學是吧?接到一個緊急任務,請你三分鐘後在校門口集合。”

說完朝她一點頭,也不等回話,快步走向另一側的樓梯口。

“……”

橘町枝站在原地,嘴裏叼着的牙刷柄起伏了一下。

——2011年3月31日,橫濱某某高中,上午8:00。

——二級詛咒師上杉,以一整棟教學樓的師生作為人質,要求咒術界在一小時內集齊一億円,或以相同價值的咒具進行交換。

“詛咒師”這個名詞,很容易讓人想到各類作品中的反派。不過在現實之中,這只是咒術師淪為犯罪分子後的統稱。

搶劫、綁架、殺人放火,大部分情況下,他們和普通人中的罪犯沒什麽區別。

“……就送過來的資料看,這名詛咒師姓上杉,判斷為二級,曾經是橫濱某中型組織的成員。三天之前,該組織在與高橋會的沖突中覆滅,上杉被仇家認出,進入逃亡狀态。

“今天早上八點整,學校剛剛開始組織晨讀。上杉潛伏進東側教學樓,在教學樓內布下‘帳’。然後放一名學生出來求救,提出了上述要求。”

“比較麻煩的是,人質中存在……上面某位的孫輩。因為沒有繼承強大的咒力,一直作為普通人生活,但也不能随意死在這裏。”

“總之,以保證人質的存活為主,在此基礎上抓捕詛咒師本人。當然,必要的犧牲是可以接受的。”

這所當地小有名氣的高中,大門外停着幾輛牌照特殊的車。橘町枝跟着帶隊的前輩下來,一邊聽京都的咒術監督說明情況,一邊擡頭看向東側的那棟教學樓。

“綁匪提出的要求是,派本校的一名普通學生,必須是女生,将他要的東西帶上去。”那位陌生的咒術監督說,“對方很冷靜,也足夠聰明——對于咒術界來說,一億円并不是很難拿出來的價格,何況裏面還有足夠分量的人質。在這種時候,除非是特級咒術師,不,即使是特級——”

——即使是特級,除了被稱為“最強”的那個男人,又有誰能及時趕過來?

而所謂的咒術最強,也只是一個人類。等待他處理的事故何止一兩件,難道要把所有的責任與希望,都寄托于他一人之身?

“總之,緊急商議之後的結果,是假裝配合他的要求。然後在‘一定的犧牲’範圍內,盡可能救出所有人質,處刑詛咒師上杉。”

咒術監督說完,看了一眼東側教學樓外布下的“帳”,轉向站在旁邊的少女:“橘同學。在這次滞留橫濱的所有咒術師裏,你的咒力反饋最低,沒錯吧?”

橘町枝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咒立反饋”為什麽低。這也是她作為一名一年級學生,卻站在這裏的原因。

實際上,她根本一絲咒力都沒有。

天與咒縛的代價償還,将體內所有的咒力天賦,轉換為對肉|體力量的增強。

即使是幾乎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或者偶爾會出現類似的天與咒縛,會“償還”到這種地步的,歷史上也找不到幾個。

五條悟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近百年以內,有明确記錄的人,除了小枝之外就只有一個。”】

這當然是種特殊的天賦,不管咒術界對無咒力者存在怎樣微妙的“歧視”,他們永遠都會畏懼強者,不安于異類的存在。

因此,五條悟在她入學那天,交給她一只不起眼的銀質耳釘。

根據對方的說法,這東西沒什麽大用處。不過戴着它的時候,別人會将耳釘上存在的些微咒力,當成是橘町枝自己的:

【“大概是比普通咒術師,稍微弱一點的水平。可能是比較敏銳的普通人,或者‘咒力較差’的咒術師。】

初中的時候,橘町枝跟着夏油傑去打過耳洞,也戴過一段時間的耳釘。死而複生之後,由于身體字面意義上的重生,曾經留下的所有傷疤與病竈通通消失,包括兩個小小的耳洞。

收到這份禮物之後,她又去打了一次耳洞。因為耳釘只需要戴一只,她嫌麻煩,最後只在右耳打了一個。

此時此刻,僞裝咒力後的少女,作為“咒力較差的咒術師”,被任命了“僞裝普通人”的任務。

不得不說,在就近能找到的咒術師裏,沒人比她更符合條件了——看起來柔弱無害的普通少女,長着一張符合各類案件受害人的漂亮面孔。

如果不是有人知道,這是“那個最強”的學生之一,幾乎無法想象她祓除咒靈的模樣。

“上杉是二級詛咒師,對一年生來說可能有些困難,因此你的主要任務是确定內部的情況,然後找準時機逃出來。”咒術監督慎重地叮囑,“裏面的人都是他的人質,只要沒徹底撕破臉,他不會像自己威脅的那樣——和一整棟樓的人同歸于盡。”

但是,如果只是一點不重要的傷亡,依然是可以進行拉鋸的。

橘町枝點點頭,檢查完自己随身攜帶的工具。然後提起那個裝了錢(或許還有別的東西)的箱子,在所有人的目視下,走向不遠處的那棟教學樓。

箱子上裝了特殊的掃描裝置,進入“帳”之後,就能通過咒力的強弱,判斷裏面活着的人,以及他們的大致狀況。

這就是她的任務。

黑紫色的帳,在咒術師眼中清晰可見,橘町枝的眼中卻是一片虛無。而純粹的視覺之外,某種逐漸迫近的力量波動,在她放大了的感官裏,如同孤身闖入看不見的瀑布。

她想起兩個月前,五條悟第一次開啓“帳”的時候,自己那個溏心蛋蓋飯的回答,突然感到一絲懷念。

然後,她就跨越了這道沒有真實質感的屏障。

詛咒師布下的“帳”,将整棟教學樓囊括起來,穿過去就能看到入口。整棟教學樓有五層,上杉要求碰頭交接的地方,是四樓東側的會議室。

橘町枝對着一樓大廳的地圖研究了一會兒,估計掃描系統已工作完畢。然後以普通十六歲少女的速度,開始一層層爬樓。

三分鐘後,她站在四樓走廊的出口,原地遲疑了幾秒。

“來了啊。”有人說。

“?!”

少女仿佛被驚吓到的貓,瞪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偏細的眼尾因為受驚而睜大了,配上鞏膜淺薄荷綠的底色,看起來居然像顆青澀的杏子。

咕嘟,來人無聲的吞咽了一下。

這是個身材适中、容貌普通的男性,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穿着一身不引人注目的常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眼鏡。

他的目光從上往下,路過少女瘦削的肩頭、明顯半舊的校裙縫隙、臉上不太完整的妝容痕跡……高中女生化妝已經非常普遍,而眼前這個孩子,看起來就不像是出身良好的那種。

完全符合他預料中的情況:這種時候,會被派來送東西的人,必然是一個學校最底層的角色。

而眼前這個……看她的長相就能猜到,十有八九,或許是校內擔任那種角色的女性。

在他的少年時代,曾經見過太多了。

“您……我,我把東西帶過來了。”

像雲絲一樣輕盈柔軟的聲音,完全符合他的想象。聲線強行壓抑着顫抖與驚恐,面孔具備相同的美感。

少女說着,纖細的手臂露出校服的衣袖,稍稍擡起有些重量的箱子,很快因為肌肉的酸困而垂落下去。

雖然非常滿意,但上杉也不是個被輕易沖暈頭腦的家夥。

如果換個時間和地點,這少女此時已然在他身下哭叫……對了,最好添加一些鮮豔的色彩,紅色、傷痕勾勒出的花朵、粉飾以青白。

至于現在的話……

他本來挑中了三名人質,作為自己逃跑路上的安全保障。現在看來,其中一個可以替換一下。

正好,就借助這一點,來确認一下外面那群家夥的“誠意”。

男人內心冷笑了一聲,收斂氣目光中的某種意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那你站在那邊幹什麽?沒記住自己得到的命令嗎——現在,親手拿過來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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