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給點甜頭,任你擺布”……
見到來者, 祁溫賢笑意一斂,将手裏那團毛茸茸重新放下。
別墅連通後院的位置做了廊庑設計,幾節原木色臺階銜接草坪, 他很随意的坐在那裏, 似乎已經待了很久。
貍花貓不滿地喵嗚喵嗚叫喚了兩聲, 從男人手裏掙脫, 但并沒有跑遠,而是在祁溫賢身邊團成球, 擡起後腳搔弄着脖頸皮毛。
辛歌走過去, 在他身邊坐下:“你不是不喜歡小動物嗎?”
祁溫賢颔首:“是不喜歡。”
“不喜歡還抱着小貓咪笑得那麽開心?”難得鋪捉到這男人的破綻,辛歌自然不會放過反擊的機會, 她唇角噙着笑, 不輕不重地撞了他一下, “喜歡就直說呗,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目光一沉,扭頭看向她。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東西,最後, 卻只變成一種禮貌性地試探——你是在暗示什麽嗎?
可惜, 當事另一方沒能及時接收到這個訊號,辛歌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只失而複得的貍花貓上, 急于知道它是怎樣被找回來的:“你還記得嗎?我們在你家附近找了它一整個通宵……你還說, 它可能是跑到馬路上被車撞了,我當時特別難過……”
“它自己回來的。”祁溫賢解釋道, “在你玩‘人間蒸發’之後,忽然有一天,咪咪就出現在我家院子裏……那幾天, 我給你發了很多消息,但你一條都沒回複,我想,你連貓都不要了,大概率也不會要我這個未婚夫了,就再也沒聯系過你。”
想起那些并不美好的回憶,男人輕哼一聲:“後來,我搬進瀾庭,把咪咪接了過來——這小東西到底是性子野,還是喜歡成天去外面玩,經常一連消失好幾天不見,這兩年年紀大了才稍稍消停,晚上會回來睡覺。”
辛歌有些唏噓。
從高二那年到現在,算起來,這只貓的年紀确實不小了,想當年自己把它抱回來的時候才那麽一小團,如今再看,已經這麽大,呃,一坨……
看樣子,祁家夥食确實不錯。
她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樣撸一撸貓頭,誰料,原本還在艱難舔屁屁的貍花貓當即擺出戒備姿态,露出尖銳的牙齒對着她“哈”了幾聲。辛歌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地擡高分貝指責小貓咪:“這才幾年沒見,就不認識我了?虧我以前對你那麽好,還讓你上床睡!真薄情啊,渣男!”
祁溫賢越聽越不對味兒……
Advertisement
讓我想想,是誰重逢第一面裝不認識來着?
啊,是我。
他輕咳數聲,辛歌猛地回神,連連擺擺手辯解:“那個,我沒有拐彎抹角罵你是薄情渣男的意思……”
話沒說完,她打了個噴嚏。
如果排除祁溫賢在心裏罵她這種情況,那就只能是着涼了——雖然上身裹着外套,但兩條腿卻露在外面,被夜風這麽一吹,确實吃不消。
祁溫賢一言不發起身折返回別墅,回來時,手裏多了一條絨毯和幾條貓咪零食肉泥。
他将絨毯蓋在女孩腿上,不放心似的,又将邊沿裹緊、壓好。
辛歌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條美人魚,她快活地晃了晃腿,絨毯邊角飛起,名為“退婚”的貍花貓耳朵登時一動,撲過去玩得不亦樂乎。
祁溫賢将貓條遞過來:“給點甜頭,它就任你擺布了。”
她照做。
果不其然,貓兒聞味而來,又是蹭又是拱,恨不得黏在人身上;吧唧吧唧吃幾口辛歌手裏的零食後,立刻十分沒有原則地把腦袋探到她手底下,随便摸随便撸,貓德全無。
辛歌rua了個爽,咯咯輕笑:“果然還是禽獸更懂禽獸。”
祁溫賢坐在她旁邊,忽而意味不明地說:“那,你要不要也給我點甜頭嘗嘗?”
她目光不離毛茸茸,嗤道:“你也配和小貓咪比?”
某人哽住。
片刻後,祁溫賢調整好情緒:“辛歌。”
被叫到名字的人這才擡眼,靜靜地望向他,暗忖着自己前幾句話是不是說得太刻薄了?怎麽說,他現在也是自己的債主兼合作方……
祁溫賢與她眼神相觸,唇角小幅度揚了一下,眸光隐忍克制:“我總在安慰自己,連一只小貓咪都知道要回來,何況一個大活人呢?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等你,這樣難道還不值得嘗一點甜頭嗎?我不貪心,我只要一點點,然後就……”
他一手撐着身體,緩緩湊過來:“……任你擺布。”
貍花貓懂事地從兩人之間跑開,鑽進廊庑一角的帳篷形貓窩。
四下靜谧。
男人灼熱的呼吸撲在臉側,辛歌紅唇微啓,眼神在夜色下有些迷離,她能感覺到祁溫賢稍稍偏了一下頭,像是在思考要從哪裏開始享用今晚的正餐,最後還是鎖定了她的唇,一點一點,逼近。
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等她主動。
辛歌不确定祁溫賢最後到底有沒有親到自己。
應該是沒有吧?
但那一刻的氛圍,仿佛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抱在一起擁吻許久,腦袋裏炸着煙花,身體裏有什麽快要湧出來,下一秒,她就該被他打橫抱起扔到床上撕掉衣服……
腦補就此中斷,外套口袋裏的手機振了一下。
是沈若茴發來的消息。
靈魂重回身體,辛歌驚慌失措地縮回來,拉開和祁溫賢之間的距離。
顧不上發燙的臉頰和耳廓,她掀開絨毯“蹭”地站了起來,連看都不敢再看那個“令人上頭”男人一眼:“太晚了,我、我回房間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到手的獵物飛走,祁家少爺面露不悅。
他抿了下唇,擡手想去捉她,然而,那個女人溜得太快,睡裙下擺的紅色薄紗貼着他的指縫溜走。
辛歌跑了幾步,忽然又駐足,看了一眼仍坐在原地的祁溫賢。
他也在看着她。
不知是因為這身睡衣惹眼的顏色,還是因為暧昧氣氛的BUFF仍在,她從頭到腳都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眼睛妩媚清亮,秀氣的眉毛微蹙着,飛快向他道一句:“……晚安。”
不等回應,轉身逃離。
倒是意外有幾分女高中生的青澀和腼腆——當然,“青澀和腼腆”這種東西在辛大小姐還是女高中生的時候,壓根就不存在。
祁溫賢晃神許久,雙肩一顫,竟是笑出聲來,片刻後又有點後悔,怎麽就沒戴眼鏡,要不然,就能看清楚那個女人所有細微的表情了。
他好像有一點明白“集印花換禮品”的樂趣了。
那就,慢慢來吧。
再說辛歌一路小跑回到客房,迅速關門,靠在門板上呼吸急促。
好險,差點着了他的道。
當年自己主動去招惹祁溫賢的時候,怎麽就沒能透過現象看本質、發現他是這樣一個但凡沾上就再也離不了的家夥?
簡而言之,上瘾。
四年戒斷,不夠。
緩了許久,她才點開微信聊天框查看閨蜜發來的消息。
沈若茴:親愛的,你還好吧?你和祁溫賢……
辛歌:忘掉你今晚所看見的一切!都是他演給殷櫻許露露她們看的!我現在和他清清白白,幹幹淨淨,不是那種關系!!!
連說話語氣都變了。
大概是滿屏的感嘆號弄得沈家小姐不知所措,幾分鐘後她才回複,詢問辛歌人在哪裏?
辛歌老老實實回答:他家。
沈若茴:……
辛歌:我睡的客房,明天一早就走。
沈若茴:懂了。
辛歌:不是!真的沒再和他睡!
自己當年和祁溫賢那點兒破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畢竟在絕大多數同學好友眼中,兩人水火不容,見面就掐,完全是因為共同利益才被迫變成拴在一起的螞蚱。
搞不清祁溫賢是怎樣和他的朋友們描述自己的,反正,當她二十歲生日宴過後某天、實在按捺不住告訴閨蜜自己和祁溫賢滾了床單後,沈若茴直接震驚到失語,許久才感慨:我現在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他染指了你,還是你玷.污了他……
再解釋也是徒勞。
辛歌抓了抓頭發,戰略性扯開話題:你們散了?
沈若茴:第二場去夜.店了,我提前走的。
辛歌:她們沒亂說什麽吧?
沈若茴如實相告:轉場前殷櫻拍合影發了班級群,有沒來的人多嘴問怎麽沒看見辛歌,許露露直接說“她被祁溫賢帶走了”,不過介于兩位當事人都不吭聲,高昱又插嘴評論了幾句那家法式餐廳菜品不如另一家,這事兒很快就翻篇了,沒人再跟着起哄。
辛歌松了口氣。
她倒不是怕被起哄,而是這個圈子真的很小,祁溫賢今天演這麽一出,不知幾時會傳到溫茹的耳朵裏,又會被傳成什麽樣……
真到了那一天,但願他能主動向溫茹解釋清楚吧,千萬別牽連她這個弱小貧窮又無辜的前·未婚妻。
結束和沈若茴的閑聊,辛歌重新躺平。
床品觸感極佳,本以為能睡個好覺,可她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只能絕望地重新拿起手機,漫無目的開始對每一個社交軟件打卡:幻想戀歌今天淩晨有版本更新,玩家對其中一個新活動似乎有很大争議,官博底下吵得不可開交,付成則在群裏@全體人員說再觀察兩天,盡快整理玩家意見,周一例會上進行反饋。
她跟着其他人的隊形發了個“收到”,又切進朋友圈,如今她的好友列表裏除了同事就是客戶,他們發布的內容無外乎自拍,美食,旅游,曬娃,集贊以及深夜emo。
作為一個曾經很有分享欲的大小姐,她當然知道“獲得回應”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于是,她耐着性子、非常捧場的一一點贊,直到……
看見祁溫賢的最新動态。
是一張照片。
他的手在撫摸睡成貓貓蟲、半截身子都流出貓窩的貍花貓,配文只有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
「晚安」
她猛地按滅手機。
發呆數秒,又打開重新看了一眼。
最後,她将手機塞到枕頭底下,熄掉床頭燈,乖乖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