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更) “問心有愛嗎?”……

家人……

兩個字萦繞耳畔。

是喔, 結了婚,就意味着在真正意義上成為了家人,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了名正言順。

倒是挺像他那個腦回路能擰巴出來的理由。

辛歌不自覺地微微睜大眼睛, 心頭仿佛有一面皺巴巴的小旗子, 被這兩個再尋常不過的字慢慢熨平, 迎風而展, 鼓動着,招搖着, 向世人宣告, 自己好像也不算一敗塗地,片甲不留。

然而心悸過後, 卻是遲疑:“可是我……”

根本沒有給她把這句話說完的機會, 祁溫賢側身望向她:“你所擔心的那些問題, 在我看來都不是問題, 現在不是,三個月後也不是——一輩子,都不是問題。”

“可祁大少爺,對你的家庭而言, 這就是沒辦法回避的問題。”辛歌避開他的目光, 直言祁岳山和溫茹不會接納自己,“當年我留下一封退婚書不辭而別, 我知道你很生氣, 我也一直都對你‘問心有愧’,你說你還和以前一樣喜歡我, 想和我好好談一次戀愛,行,我可以接受, 三個月以後好聚好散,咱們徹底兩清——所以,祁溫賢,請你不要在戀愛期間讓我對未來産生毫無意義的期待,好嗎?

男人撫弄小貓的手動作一滞:“你答應我,只是因為問心有愧?”

不等她回應,他聲音愈沉:“問心有愛嗎?”

沉默在兩具缺失靈魂的軀殼間蔓延。

吹過別墅花園的夜風明明透着絲絲寒意,辛歌卻莫名有些燥熱,她扯了下衣擺,并攏雙腿,許久過後才輕聲呢喃:“你不是都想起來了麽,那天醉酒後發生的事……”

蔥白的指尖,點了點自己額頭正在中央。

祁溫賢彎了下唇角。

客觀因素無法和解,但是主觀心意倒是有好好傳達。

大概是在為兩人助興,沿着臺階來回踱步的貍花貓忽然開始叫喚,一聲接連着一聲,惹得那只被清理幹淨的小白貓好奇地從祁溫賢懷裏拱出個毛茸茸的腦袋,歪着頭,學着同類的樣子,破天荒“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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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啞巴。

只是個悶葫蘆。

辛歌忍俊不禁,擡手戳了下圓滾滾的貓貓頭,因那種美好的觸感頓感渾身舒坦,繼而擡起臉,笑笑地望向祁溫賢:“喂,我們第一次約會,能不能不說那些煩心事啦?太拉低約會質量了吧!要知道,你今天的約會表現,本來評分就不高……”

她伸開雙手,沖他眨了下眼:“抱一下吧,我要去睡覺了。”

不想和他長篇大論。

只想要一個睡前的擁抱。

有些精于算計的人,能得到十分回報的時候,往往會想到索取十二分,深谙“得寸進尺”之道的祁家少爺便是如此。

嵌合進辛歌的雙臂間,他毫不吝惜自己身上的溫度,一手攬住藏于寬松毛衣下不堪一握的纖腰,一手扶着她的背不允她後仰,可惜,這般浮于表面的親密俨然遠遠不夠……

他俯在她耳邊,很刻意地壓低聲音:“上樓之前,要不要把上次在這裏沒做完的事,繼續做完?”

每次都是這樣。

等到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那家夥就像是自動衍生出了第二人格。

辛歌輕不可聞地呼出自擁抱起就提着的一口氣,暗自嘀咕,倒是有點懷念幾小時前那個連牽手逛街都會臉紅的祁·約會也太難了叭·溫賢了。

然而,這些紛亂的心思很快就和她的雙唇一般被他封住。

不似之前在興塘裏出租屋時那個帶着賭氣和挑釁意味的強吻,這個吻既輕柔、又綿長,戳準她的喜好,令她近乎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萬般信賴地将此刻的支配權,全部交予他……

周瓊的無數句廢話中,有一句說的确實沒錯。

這個男人,真的很會。

連呼吸都開始輕顫時,僅存一點理智的辛歌又想,什麽約會啊什麽流程啊都無所謂了,她以前花在吃喝玩樂上的時間還少嗎?現在當真需要一個壓根不懂這些事的笨蛋陪她一起琢磨嗎?

不用的。

真的不用。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本來就不盡相同,戀人也一樣,她寧可用這三個月的時間來和他鬥嘴,吵架,養小貓咪,別別扭扭地關心彼此……然後,在睡前接吻。

辛歌暗自責備自己的腦回路也不太對,緊接着,不受控制地笑起來。

以至于祁溫賢不得不結束那個吻。

她紅着臉擡手幫他抹掉鏡片上的一點點霧氣:“雖然今晚的約會流程勉勉強強只能打及格分,但剛才這個吻,可以打一百分……”

他眯了下眼。

女孩紅潤的唇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散發着誘人的芬芳,祁溫賢費了些力才将注意力從那一處移開:“平均下來,也只是八十分良好?”

辛歌“嗯”了一聲,又笑。

想來,“八十分良好”對于處處嚴以律己的祁家少爺來說,是一件非常受打擊的事情吧?

果然,祁溫賢皺眉,思索片刻後,又湊上來啄了她一口:“我倒是知道一件事,能繼續拉高約會的平均分,要和我試試嗎?”

露出來了吧?

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

辛歌露出“一眼看穿”的表情:“祁溫賢,你又開始散發惡臭了。”

“本來不想的,哪有第一次約會就哄女朋友上床的道理?但是……”被女朋友指名道姓責罵他也不生氣,只趁其不備将手伸進她牛仔褲後的口袋裏,摸出兩個對彼此而言都不算陌生的正方形塑料小包裝,眼神裏多了玩味,“什麽時候買的,嗯?”

猝不及防被拆穿,辛歌猛地咬了下唇。

她才不想告訴他是下午去便利店買口香糖順勢從貨架上拿的……

為了湊錢多得一枚印花。

再仔細想想,這似乎也只是個借口。

其實辛歌也不确定所謂的約會最後會進行到什麽程度,她只是擔心自己今晚可能沒辦法抵擋住某人的誘惑……

不過,連姑姑辛燦都能想到“奉子成婚”的損主意,祁溫賢要是真偏執起來,沒可能想不到。

雖然很篤定他不會做讓自己受傷害的事,但辛歌認為,得先把自己的态度表明才能有備無患。

一盒套不管放哪裏都實在太惹眼了,她索性扔掉包裝,偷偷往牛仔褲口袋裏揣了兩個……莫不是剛才接吻的時候,被那家夥摸到了?

哎,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已經徹底救不回來了吧?

辛歌垂頭喪氣,腦子裏的小人在“解釋一下”和“就這樣吧”兩個選項中徘徊一陣,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确實也有惦念。

都成年人了,都那麽熟了,沒什麽不好意思惦念的。

懶得編理由解釋,她擡手摟住他,将臉埋到他的頸窩處,似乎是想用這種鴕鳥埋沙般的姿态來掩飾自己內心的羞恥和無措,抱着抱着又吻在一起,等待那個臨界點的到來,然後心照不宣,相擁着上樓。

只是兩人都沒有想到,手機鈴聲比臨界點更先來臨。

眼見着約會氣氛被破壞的辛大小姐無能狂怒,甚至懷疑手機是不是中了某種“關鍵時刻就來電話/消息/垃圾短信”的可怕病毒,剛想抱怨兩句,卻發現是祁溫賢的手機在響。

眼下他比她更想抱怨。

眼神肉眼可見地變冷,直到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的是助理“姚芝”的名字,男人面上的黑雲才被疑惑所取代:按照他的工作習慣,這個時間點,只要不是森·工作室失火、爆炸,又或者是第二天的行程有重大變動,姚芝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

怕是有事。

潛意識裏擔心辛歌會因為女助理的深夜電話而“紅眼圈”,祁溫賢想都沒想就點了公放語音——也不知源頭究竟出在哪裏,重逢之後,他一心避免這種誤會發生,總會想起那年的她在帝都的公寓裏,嘟着嘴說“你不許給別的女人量尺寸”。

姚芝的聲音像小型龍卷風一般咋咋呼呼地響起:“Vincent,你今晚是不是去楠豐中心見殷櫻了?還幫她整理了禮服裙?”

祁溫賢不悅地糾正:“偶遇,她那套衣服出了點問題,我幫忙做了下改動。”

他眸光落向身側:“咳,我是和……”

辛歌拼命沖他搖頭擺手,大有“你敢公開我立刻就殺掉你”的架勢。

“算了。”祁溫賢将懷裏那只小白貓哄走,将她的手握住把玩,摩挲着她的指尖,“怎麽了?”

“你幫殷櫻弄禮服的時候被狗仔偷拍了,你知道嗎?而且偷拍的那些角度非常微妙,真的太容易讓人誤會了!”電話那頭的姚芝氣喘籲籲,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争執,說着說着,話題又跑到了十萬八千裏開外,“當時看到照片我們都懵了,Vincent,你居然會買快消品牌的衛衣?”

這是重點嗎?

辛歌眨眨眼,幹嘛看不起快消品牌啊?他這種衣服架子身材,穿什麽不好看?

喔,這當然也不是重點。

祁溫賢倒也淡定:“我又不是明星,平日裏也很少在頒獎晚會上露臉,就算被拍到了又怎樣?你去和殷櫻那邊的團隊說一聲,請公關删照片,她要是嫌貴,算我賬上也行,別把事情鬧大。”

他是受“女朋友之命”去幫的忙,只要辛歌沒誤會,別人誤會不誤會關他屁事?

姚芝啧了一聲,聲音更大:“問題就在這裏!因為沒人認識你,你又穿的那樣,呃,年輕朝氣……反正大家都以為你是殷櫻的圈外男友,那些營銷號寫的亂七八糟,嘲諷她抱不上金主大腿,只能找沒錢的……殷櫻氣瘋了,直接下場怼了他們!”

惦記着今晚的“正餐”,祁溫賢俨然對這個小插曲失了耐心:“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就先挂電話了。”

姚芝急了:“別挂!聽說我完!殷櫻一氣之下直接在微博放了你幫她設計的那幾套禮服裙,把你的家世背景和森·工作室都介紹了一遍,還說你們是高中同學,一直有合作,本來好好的澄清是沒什麽,結果不知這屆網友抽的什麽風,居然磕起來了——現在,你和殷櫻的CP超話都開通了!”

低頭瞥見辛歌點開了手機開始刷娛樂新聞,祁溫賢擡手一攔,忍不住數落她:“有什麽好看的?”

她沒心沒肺:“我就好奇,想看看你們的CP名。”

聽聞動靜,姚芝冷不丁插嘴:“Vincent?你旁邊有人?”

祁溫賢屏息,示意她繼續說。

知道BOSS的脾氣,姚芝也沒再多問,繼續憤憤不平:“我剛剛打電話給殷櫻和她的經紀人,她們居然都挺開心的,完全沒有打算繼續澄清的意思,還勸我們工作室借着這波流量多推幾個新系列……我要直接殺過去了,但又怕搞不定,Vincent,你要不要一起來?”

挂斷電話,祁溫賢阖眼捏了捏鼻梁。

這種八卦消息發酵起來絕對比想象中更快,如果不盡快公關,以後有的讓某人“紅眼圈”。

盡管此時此刻,他的正牌女友還沉浸在“吃自己男友假瓜”的樂趣中,并且對網友集思廣益的CP名大槽特槽:“櫻花?這名字又土又好笑!殷櫻的粉絲居然說你是‘高嶺之花’,祁溫賢你哪裏高冷了,明明就……”

起身之際,他順勢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先讓我冷一會兒,出門把麻煩的事處理掉,回來再對你熱情。”

面對他的戰略性延後,辛歌張了張嘴,半天憋出來一個“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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