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更) “It is my ……

找了好些蹩腳的理由, 辛歌才從衆同事眼皮底下灰溜溜地跑出辦公室,慶幸今天只是調班,不會因為早退而扣錢。

不得不說……

男人, 只會影響我上班的效率。

周末緣故, 青禾創意園停車場不算太擁擠, 像是故意為之, 祁溫賢将車停在不惹眼的角落裏。

剛坐上副駕座,辛歌就給他胸口重重來了一拳:“你心裏記着就好, 幹嘛總提醒我‘三個月’‘分手’這些話?”

和這家夥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久, 那些好不容易才藏起來的大小姐脾氣就越明顯。

祁溫賢沖她挑眉:“……和你學的。”

“我哪有經常說?”

“你以前,可沒少在我面前提‘退婚’兩個字。”他語氣一緩, 神色着實複雜, “你可有想過, 我聽着也會不舒服嗎?”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這家夥, 還真是睚眦必報。

辛歌磨了磨後槽牙,擡起眼皮打量他的側臉:許應是一宿未眠,祁溫賢此刻眼底帶着一抹淡淡的青色,臉色也比尋常瞧上去冷白, 架有金絲邊眼鏡的鼻梁高挺, 下颌線清晰分明,身軀則被板正的黑色西裝包裹着, 像是受制于某種古老封印的神祇。

她有點心疼, 剛想提議說要不要自己來開車,讓他歇會兒, 誰料,車廂裏卻響起對方帶着狎弄的聲音:“好了,你的回合結束了……”

意味不明的輕哼過後, 祁溫賢慢條斯理摘掉眼鏡,又是一句惹人遐想的密語:“It is my turn.”

還沒來及說點什麽,辛歌就不受控地被他拉扯過去,低頭吻住。

這個吻由淺至深,宛如美食家在細品一道菜肴,從用筷子蘸取醬汁淺嘗到剔骨破肉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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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接吻有段位,這一套連招怕是能上SSS級評分。

但自我要求極高的祁家少爺顯然并不滿足……

如同想要尋找一處冬眠之地的蝮蛇,他的手緩緩鑽入溫暖的布料內,辛歌渾身緊繃,能感覺得到自己後背的搭扣被很有技巧性地解開,摩挲之下,連微涼的、小小的金屬都變得滾燙無比。

曾幾何時,辛大小姐時常胡思亂想,琢磨着要不要給這男人的手去上個保險,不僅因為它們漂亮、精于穿針引線镂雲裁月,還因為它們總能在看得見的地方和看不見的地方,将她推到頂峰。

最後,她幾乎是心有餘悸地從祁溫賢懷中逃開,生怕自己一上頭,會不顧時間、不顧場合,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襯衫紐扣。

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定神許久,胸口還在急促起伏,辛歌漲紅着臉,嗔怪一聲:“你倒是幫我再扣上呀!”

祁溫賢探身湊過來。

赧意再度湧上心頭,辛歌往座位旁邊縮了縮,決定自力更生:“算、算了,不勞您動手,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話間,又去瞥望他。

男人還是那副“不可亵玩”的模樣,唯有雙唇沾染上了一點屬于人間的七情六欲。

她飛快将視線收回來,扯開話題:“你今天發那個聲明……”

能量補充完畢,祁溫賢臉色明顯好轉,他一邊啓動車輛一邊回應:“媒體平臺那邊我都打點過了,會盡量把熱度壓下去,殷櫻的團隊也會配合。”

默默為周瓊點了一首《涼涼》,辛歌堵了一早上的心終于又暢快起來。

思索片刻,她遲疑着又道:“不過,我看森·工作室的官博好像因為你和殷櫻的緋聞一晚上漲了快十萬粉,感覺也是因禍得福——你訛她五百萬的合作,是不是太狠了?”

祁溫賢瞥她一眼,露出一種“生意人的事怎麽能叫訛”的表情:“你聽說過MMM這個品牌嗎?”

她點點頭,脫口而出:“Maison Martin Margiela。”

他一愣,默了數秒:“你居然知道?”

辛歌雙手抱肩,不服氣地撇嘴:“我知道很奇怪嗎?自從聽溫姨說有意把你培養成服裝設計師接她的班,我也有偷偷做過很多功課……我那時,特別擔心自己以後嫁到你們家,你和別人聊天,我插不上嘴……”

她越說聲音越低,神情裏帶着一點點怯意。

生來便是“人上人”的辛大小姐,原來也有煩惱。

好在,大概是從小就受過金錢的“熏陶”,她這顆腦袋,對書本上那些公式、理論大都琢磨不明白,但對于生活和藝術相關的人文故事,卻往往能做到如數家珍,字畫、古董、紅酒、香水、奢侈品背後或真或假的傳聞,張口就能來上幾句……

說出去怕是無人相信,最初去學習、了解這些的動力,也不過是——害怕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丢臉。

多少咂摸出了她的心思,祁溫賢唇邊笑意更濃,耐着性子解釋:“那個品牌對服裝設計行業影響很大,第一要義就是‘匿名性’,我一直希望‘森’能夠按照MMM的模式發展下去,弱化個人設計師的影響力,殷櫻這次情急之下把我推出來,可以說是直接逼着工作室改換路線——問題很嚴重,即使是現在這樣的解決方案,我也不是很滿意。”

辛歌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得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又不缺錢,而且早晚都要回去接手益禾,或許,以後可以把工作室當成副業……說實話,比起設計好看的衣服,我總覺得,你好像對賺錢更感興趣。”

祁溫賢默然不語。

按照這個男人一貫的作風,只要不張嘴反駁,多半是被說中了心思。

半晌,他只張口輕嗤:“是啊,說的沒錯。”

話題莫名走向沉重,辛歌卻再也沒有接話,為了避開車流午高峰,祁溫賢按導航繞了條不算擁堵的遠路,行駛至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路段,她睜大眼睛望向窗外,不自覺地擡手按在車窗玻璃上。

天穹之下,那棟筆直挺立的建築物,分明是……

啓明大廈。

這幾年,楠豐商圈似乎有個詛咒:但凡一個企業開始建造摩天大樓,便意味着氣數将盡。

顯然,啓明大廈就是這個的詛咒開端。

起初,辛卓信誓旦旦對外宣稱,要建“楠豐第一高樓”作為啓明總部,沒想到中途資金鏈斷裂,險些爛尾,不得不向祁家借錢進行收尾工程,明面上是借了六千萬,背後的利益交換到底有多少,辛歌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如今這棟大樓在祁溫賢名下。

至于是祁岳山的意思,還是怎麽弄到手的,不得而知。

這附近以前有一個公交站,就叫“啓明大廈”,昭然辛家當年的風光,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數度觀察身邊人的微妙表情,祁溫賢終是開口,戳破她的想法:“要回去看看嗎?”

這是辛卓和姜儀敏選擇告別這個世界的地方,對作為女兒的辛歌而言,是名副其實的傷心地,以至于回到楠豐後,她一次都沒來過這裏。

可眼下聽祁溫賢這樣提議,她又覺得去看一眼也并非一件難以接受的事——苦楚都已經過去,如今只是舊地重游,且有他陪在身邊,不至于情緒崩潰。

于是鬼使神差地點頭。

五分鐘後,辛歌跟在祁溫賢身後,站在了如同鏡子般光亮、足以反射出自己身形的外立面玻璃牆前。

重新裝修過……

也好。

稍稍低頭整理好着裝,她故作無畏地邁開步子,甫一進門,畢恭畢敬的招呼聲接二連三響起。

“祁總?”

“祁總好!”

“您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介于祁溫賢還有益禾集團未來繼承人這個身份,在這種場合被員工稱呼一聲“祁總”也不奇怪,只是,幾個保安和祁溫賢打過招呼後,紛紛将目光投向他身後的辛歌。

不約而同的短暫沉默後,有人扯着嗓子開了腔:“大小姐!”

辛歌一愣,繼而逐一認出了身着保安服飾的老熟人們,不可思議道:“你是馬哥?還有……喬哥?張伯……你們怎麽都在這裏,你們……這幾年,過的還好嗎?”

被稱為“馬哥”的魁梧漢子抓了抓頭發,笑着回答辛歌的問題:“其實,是祁總找到我們、讓我們過來這裏上班的……大小姐,好些人都在這裏上班呢,我們一群大老粗,出去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待在這裏看看門、打打雜,也挺好的!有工資,還有社保!”

另一個姓喬的男人也急忙插話:“……大小姐,以前啓明的員工也有好多都留在這裏了呢,祁總定的規矩,錄用啓明老員工的企業,五年內可以減免一部分租金,現在這兒的辦公室都往外租了,租金還挺貴的呢。”

“大小姐,能再真見到你真好……”

“你現在住在楠豐嗎?這棟樓,祁總買下來了,你以後,能不能多來看看我們啊?我們……都很想你的……”

“大小姐,你是不是快要結婚了啊?記得給我們喜糖哦!”

辛歌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有看看那個,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麽同時回答那麽多問題。

她顫顫地點頭,又顫顫地搖頭,神思飛遠。

樹倒猢狲散。

四年前辛家事出突然,辛宅的傭人們和啓明的老員工們也都流離失所,光是顧着應付那群催命鬼般的債主,辛燦和辛歌就已經焦頭爛額,根本沒有精力去安置那些為辛家賣力大半輩子的人……

辛歌偶爾也會琢磨,他們後來都去了哪裏?如今又過的如何?但又安慰自己多想無益——現在的她如同過江的泥菩薩,自身都難保。

沒有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與故人重逢的喜悅,沖淡了自己對“啓明大廈”那絲淡淡的怨念,她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的傷心地成了他人的避難所,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沒有那麽糟糕?

而精心編排出這一幕喜劇的家夥,眼下卻兀自站在一旁,佯裝随意地翻開着這幾天大樓的訪客出入記錄。

……那有什麽好看的?

強忍着淚意,辛歌轉身喊他:“祁溫賢。”

男人裝沒聽見。

顧不上禮節,她用更大的聲音喊了一嗓子:“祁溫賢!你過來!”

聲音在明亮空曠的一樓招待大廳內回響,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年輕前臺們紛紛側目,猜測着到底是什麽人敢直呼自家老板的名字?見是一個面容美豔的年輕女孩,又轉而開始猜測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祁溫賢這才緩緩轉身。

撞見她眼尾多出來的一抹紅,又不自覺地皺眉,快步走過來想要安撫。

彼時的辛歌再也忍不住了,撲進他懷裏低聲嗚咽:“……誰讓你偷偷做了這麽多事!游戲房也是,啓明大廈也是,為什麽一開始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今天心血來潮,要不是我……你這張嘴,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你幹嘛不說,你是不是就想突然把我叫過來,故意惹我哭……是啊是啊,我現在比以前愛哭多了,你就是……算準了這點吧,故意……”

那幾個知曉兩人婚約的保安人員見此情景,一個個憋着笑移開目光,半開玩笑開始咳嗽。

咳咳。

咳咳咳。

一想到還在人前、被那麽多雙員工的眼睛盯着,一向要面子的祁家少爺也很為難,抱着情緒激動的女朋友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年紀稍長的張伯指了指走廊盡頭,提醒道:“祁總,招待室空着呢。”

祁溫賢丢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立刻攬着辛歌轉移陣地。

招待室大門一關,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美人贈予的香吻……

既兇狠,又甜膩。

那女人接吻的時候,倒是顧不上哭了。

膩歪到最後,兩人的嘴巴都有點腫,見大小姐情緒稍緩,祁溫賢擡手抹去她面上的淚痕:“我知道你想謝我,倒也不必這樣主動,我說過,一點點甜頭就夠了……”

辛歌自己也揉了下濕漉漉的睫毛,抽抽搭搭地說:“一點點怕是不夠,想給你很多很多點甜頭。”

“聽你這樣說,我很期待。”他俯下身,替她撥開遮住眉眼的頭發,“不過,得先回家。”

“嗯,那你最好先打電話通知莊阿姨休個假。”

“為什麽?”

“因為,我可能一進門就要開始脫你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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