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更) “盡興了嗎?”……
辛大小姐言出必行, 當真一進門,就動手。
從一樓到二樓。
從外間到裏間。
她像是迫不及待地在拆一個盼望已久的禮物,硬生生将向來在這種事上很強勢的祁溫賢打壓下去。
兩人的鞋子胡亂丢在玄關, 昂貴的西裝被扔在沙發上, 旋轉樓梯上則零落着領帶和絲襪……
莊阿姨臨走前, 将裝有“結婚”的紙盒放到了客廳裏, 那小白貓經過這兩天的适應,倒是喜歡了家裏的環境, 也挺會自娛自樂, 滿心以為那些飛來飛去的衣服是兩位鏟屎官新供奉給自己的玩具,興高采烈地跳起來撲咬。
興許是過于激動, 辛歌嘗試了好幾次, 都沒能順利解開祁溫賢襯衫胸口那顆紐扣, 大小姐的驕縱脾氣上來, 索性狠命撕扯一把,紐扣直接被崩飛,不知掉落何處。
白色的毛團卻飛快鑽進了沙發底下……
好吧,知道紐扣掉落的具體位置了。
但此刻無人會去撿。
祁溫賢抓住辛歌并不安分的手腕:“別這麽急。”
她像只小獸般地拱着他:“怎麽, 舍不得襯衫呀?放心, 等我下下下下個月發工資就會賠給你的……”
他便笑了:“按照你的計劃,下下下下個月那不是都分手了嗎?怎麽, 是想借着賠襯衫錢的由頭, 和前·未婚夫牽扯不清嗎?”
辛歌惱怒,捏了捏男人的臉:“你這張嘴, 煩死了!”
說着,她直接将人抵在卧室牆上吻,氣不過似的, 又在他下颌處不輕不重咬了一小口,順勢用指尖勾着脫下來的吊帶衫,扔在地板上……
而後,幾乎是擁着擠進了衛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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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蒸騰,放在面池置物架上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很快糊上薄薄霧氣。
可惜,這裏已經用不到它了。
這樣的距離,祁溫賢甚至可以看清自花灑而出的水珠自辛歌的脖頸滾落至腰腹、又順着腳踝滴落在瓷磚上。
他莫名開始嫉妒那些水珠。
嫉妒得要瘋……
過高的溫度将一切都染上薄紅,撫開辛歌臉頰上那些可惡的水珠,祁溫賢啞着嗓子問:“浴室?”
她眼神迷離,含糊不清地擠出一個字:“床。”
直至太陽西沉,兩人還擁在一起舍不得分開。
很奇怪。
明明連午飯都沒吃,眼下卻飽脹得厲害,辛歌一邊回味這種新奇體驗,一邊找了個舒服的角度、枕着祁溫賢的手臂躺好,如同一直餍足的貓,如果此時有人伸手撓撓她的尾椎骨,只怕她會舒服到眯起眼睛,呼嚕呼……這個聲音或許有點困難。
嗯嗯啊啊,方才倒是從雙唇間溢出不少。
祁溫賢用指腹探了一下床單上的潮濕,故意問:“盡興了嗎?”
某人阖眸假寐,不滿地反駁:“盡興的是你吧?我都快透支了!”
他從背後擁上去:“不喜歡?”
“也不是,就是有點累。”她抿了下唇,語氣裏多了點嗔怪,“這幾天發生了好多事,我還沒緩過來。”
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體力不比從前,還是這男人趁機在這四年裏升級、進化了,一通折騰下來,她當真是累得閉上眼就能睡着,要知道,那家夥眼下挂着“一宿未眠”的Debuff,還沒玩花樣呢,要是改天精力充沛……
算了,不說了。
再說下去就有“凡爾賽”嫌疑了。
辛歌耳根微熱地哼哼兩聲,揉了揉酸疼的腿,心道自己在那家夥面前當真沒有什麽秘密可言,喜歡怎樣的、想要怎樣的,全被他一點點攻破、然後悉數記于心中。
想起第一次揶揄祁溫賢“也就這樣”,她覺得那可能是自己這輩子做出過的、最違心的評價。
溫存間,那家夥倒是将她抱得更緊,直言不諱:“體諒一下,你走之後我沒找過別的女人。”
她将頭偏了一下,醋意十足地試探着他:“為什麽不找——想要就去找別的人好啦,反正我都寫了退婚書,又沒人再管着你。”
身後男人的身體一僵,将她整個人掰過來,語氣不悅:“你到現在還跟我說這種話……”
抱怨着,抓過她的手按向自己。
覺察到他身體地變化,辛歌往被子裏縮了縮,細長的眉微微蹙起:“不要了吧?”
昨晚的指标已經完美達成,她并不想超額完成任務——還要去隔壁拿新的套套,好麻煩的,雖然也可以指使某人去拿,但眼下的她卻只想溺死在這個畫面裏。
缺了誰都不行。
她想,自己果然還是太任性妄為了,只有這種忘乎所以的時刻,才能抛卻許許多多的煩心事。
但某人卻貪得無厭:“說好的‘很多很多點甜頭’呢?”
被驚得嗆了幾聲,辛歌軟綿綿地求饒:“在質不在量嘛。”
哪裏見到這位大小姐露出這般軟糯的表情,祁溫賢眼角一縮,登時滅了自己那點兒得寸進尺的心思。
那張明豔的臉似乎有種渾然天成蠱惑人心的魔力,曾幾何時的傲慢,叫人不敢杵逆一個字,如今的委屈與可憐,又叫人恨不得剖開胸膛把心都捧上去給她吃掉……
但是,這女人也沒那麽壞。
她不會吃掉他的心。
她只會将他的心偷偷存放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偶爾拿出來看一眼。
即便是以前,他們也沒有哪次事後倚在床上這般溫存,也不知年輕時到底都在較真些什麽,拼了命地藏着掖着,生怕叫對方瞧看出自己半點兒的真心實意——兩只死鴨子,一只比一只嘴硬。
緊握的手始終舍不得松開,祁溫賢久久凝視着她,生怕一閉上眼,這女人就會像小美人魚一般,迎着陽光變成海面上的泡沫,再度消失不見。
她當年怎麽就……
舍得走?
她如今怎麽就……
舍得三個月分手?
可這是一個萬般美好的午後,美好到一切陰謀、質疑、猜測都不應當出現在兩人的對話中,破壞氣氛。
難得被詭谲的想象力左右神思,祁溫賢長舒一口氣,壓下種種疑惑,只聽從身體的本能将辛歌摟在懷裏,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像是在哄一個單純的小孩子——只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只要做着自己喜歡的事,就能忘掉所有生活的艱辛和成長的苦痛。
許久,辛歌細如蚊哼地說了一句:“祁溫賢,謝謝你,我是真的沒想到你讓馬哥他們都留在了啓明大廈……雖然辛家沒有了,啓明也沒有了,可我總覺得有些東西沒有散,它們都還在那裏,我一擡眼就能看見,一伸手就能觸碰得到。”
頓了頓,她笑起來:“真好呀。”
祁溫賢沒有順着這個話題往下說。
他永遠記得四年前封閉備賽結束,他從親朋好友口中得知辛家情況,頂着被學院記大過的壓力,直接退賽連夜飛回楠豐……然而什麽都晚了,他根本就無力回天,思前想後,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保住啓明大廈。
當時,有好些商圈“撿漏王”都虎視眈眈盯着這塊肥肉,祁岳山已經覺得沒有必要再加碼了,但他卻私下花了不少心思和手段,當然,還有幾乎是他那時能夠挪用的、能夠借到的所有錢,才将這棟樓收到自己名下。
之後便是毫無希望的尋找……
所有的信息都對不上。
哪裏都找不到那個女人。
如同行走在漫天風雪間,不見前方道路,亦不甘心折返,彼時的祁家少爺已經絕望到不知還能做點什麽了,只想把與她有關的一點一滴全部珍藏起來,讓回憶流逝地慢一點、再慢一點。
愛意永遠笨拙。
哪怕是對再聰明的人而言。
他一向是個不愛表達內心真實想法的家夥,哪怕是在此刻,所以,他只是親吻她的額頭:“比起道謝,這種時候,更想聽你說點別的話。”
喜歡,愛,結婚,或者一些更美妙的字眼……
成為家人。
但辛歌動了動唇,卻未有遂他的願。
她只是摟着祁溫賢,喃喃地說:“睡一會兒吧。”
各有各的累。
冷色系的房間裏最終是剩下平穩的呼吸聲,只是兩人剛剛在夢中相會,辛歌放在枕頭邊的手機便震動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是沈若茴打來的電話,便摸索着按下接聽鍵,像是第六感顯靈,她将手機稍稍從耳朵邊挪開。
沈家小姐的分貝果然不低,張口就是責問:“辛歌,你今天到底什麽時候能下班呀?不是說可以約晚飯的嗎,怎麽說着說着就沒聲音了?我到底還要不要預定座位……喂,你那邊好安靜啊,你在幹嘛?”
辛歌看了眼身邊同樣被鈴聲驚醒的祁溫賢,張口便是道歉:“茴茴,事出突然,我今天可能走不開……”
沈若茴大小姐脾氣上來了:“你請一天假出來不行嗎?你現在一個月工資多少,我開給你就是!我今天真的很生氣,殷櫻她怎麽能這樣!我現在有好多話想和你說,我……”
帶着點起床氣,祁溫賢微微眯着眼睛,支起身子湊到辛歌的手機旁,冷冷清清地回複一句:“抱歉,她今晚的時間歸我。”
沈若茴的聲音戛然而止,漸漸地,鼻息輕顫。
她自然聽得出這是誰的聲音。
詭異的沉默讓辛歌有些不安:“茴、茴茴,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不去找你的,是因為……”
電話被挂斷了。
聽着那一連串忙音,辛歌剜了一眼祁溫賢,視線卻停留在男人半遮半掩的胸肌和腹肌上,再不舍得離開。
祁溫賢喚了一聲,令她回神:“還要再睡會兒嗎?”
她搖搖頭,滿腦子都再想怎麽和沈若茴賠禮道歉:“唉,完了,她好像真的很生氣。”
“是嗎?”
“女孩子都是這樣啦,不希望閨蜜重色輕友。”辛歌有些苦惱,“我明天還是抽空去看看她吧。”
聽到她将自己歸為“色”,祁溫賢神情面露喜色,可聽完後面半句話,他眼皮一臺,眸光暗下來:“明天?一整天?”
完了,又一個生氣了。
兩面不是人的辛大小姐默默裹緊小被子。
一朵烏雲在祁溫賢頭頂停留了許久,直到聽見辛歌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他才面色好轉,提議說出去吃點東西——為了嘗“很多很多點甜頭”,他一口氣給莊阿姨放了三天假。
帶着一點讨好的意味,辛歌碰了一下他的手:“今晚陪你,就不出去了吧,你……想不想嘗嘗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