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二更)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祁家少爺在人前, 永遠是那副彬彬有禮、謙遜溫和的模樣。
盡管覺察到兩個女孩間的氣氛有一絲不尋常,他也并沒有踏進沈若茴的房間刨根問底,甚至沒有往裏再多看一眼……作為不請自來的客人, 他只是禮貌地向沈銘飛道別, 随即攬着辛歌離開。
直到坐進車裏, 辛歌的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祁溫賢打開車載冰箱, 從裏面拿了幾顆融雪巧克力球遞給她。
紛亂的思緒終是因為掌心多出的金紅色而稍稍規整,她吃了顆巧克力, 感受着烘焙過後的堅果香在唇齒間漾開, 終是緩過神來,扭頭望向身邊人:“你一直在附近等我?”
他微微颔首, 鏡片泛着冷光:“有點不放心——看到沈銘飛的車, 我就跟着他一起進來了。”
辛歌玩弄着手裏的糖紙:“好像是沈若茴喊他來的。”
按照原本的計劃, 自己應該是過來喝下午茶的。
沈銘飛的突然出現, 确實讓人出乎意料。沈若茴明明早有安排,卻特意卡着時間點把沈銘飛叫過來,最後又說了那麽多莫名其妙的話,就像是刻意給他制造接近自己的機會一樣……
越想越不舒服, 辛歌将手裏的糖紙攥緊。
同樣覺得蹊跷的還有祁溫賢。
靜默片刻, 他沉聲囑咐:“或許我不該這麽說,但我還是希望你以後少和沈家人來往。”
她“嗯”了一聲, 說自己以後不會再來了。
“吵架了?”
“比吵架還要嚴重一點。”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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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
聽得言簡意赅的三個字, 祁溫賢沉默。
他并不愚笨。
沈家小姐學生時代放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多少能感覺得到, 所以才會在收到疑似情書的信箋時,選擇原封不動退還,給對方留足回旋的餘地, 也不至于讓辛歌為難。
只是有些人如毒瘤,如果不趁早割離,只會變成沉疴宿疾。
睜着幹澀的眼眸,辛歌看着車窗外一晃而過的綠植和路燈,心不在焉地數數,差不多數到六十七八時,才聽到男人壓低聲音又問了句:“用你賬號發照片的事,是沈若茴做的嗎?”
将雙腿蜷縮上座椅,她将臉別過去:“你別繼續追究了,好不好?算我求你……”
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聰明人能猜到答案。
辛歌的心很亂。
一方面,她為沈若茴那場不可能有結果的暗戀而動容,另一方面,又為祁溫賢四年毫無頭緒的苦尋而郁結,唯一清晰的念頭是——這件事不能順着祁溫賢的脾氣來處理,畢竟祁、沈兩家還有生意上的往來,若是栽在幾張莫名其妙的舊照片上,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直接受害人斜睨她一眼:“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嗎?”
她将腦袋歪過來:“那你要怎樣?”
祁溫賢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說了包括森·工作室在內的幾個地點。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辛歌雙頰登時染上一片緋色,要不是看那狗比男人在開車,很可能小拳拳就直接揮過去了:“喂,我正兒八經和你說事呢,你怎麽總惦記那個!”
他輕哼:“哪個?我話還沒說全,你腦補功力倒是挺厲害。”
她氣得雙手抱肩,內心默默翻白眼:“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祁溫賢又嗤:“我原本已經在考慮接手益禾之後就把沈家的合作關系斷掉,市場很大,能取代他們家的建築材料商太多了,我爸也只是賣沈家一個人情關系而已……既然你讓我不追究照片的事,那你告訴我,我弄丢你的四年時間,誰來賠?怎麽賠?”
她無言以對。
嗯,有“天涼了,讓王氏集團破産吧”內味兒了。
倘若這家夥以後繼承家業、用“祁總”身份示人,怕是身邊所有人都不會太好過吧?
不過,辯還是要辯一下:“喂,怎麽就按四年算呢?就算你很快找到了我,我也未必就跟你回來楠豐啊!”
“辛歌。”祁溫賢喚她一聲,“你覺得我是一個只會講道理的人嗎?”
好吧,他不是。
有手段,不要臉,惹急了還有點兒瘋。
換而言之,如果說服不了她——或許就會把她綁回來了。
辛歌嘆口氣。
她也明白,時間、精力、絕望的尋找、痛苦的掙紮,本來就是難以量化的東西,祁溫賢只提那種要求,大抵就是答應不追究的意思了,自己和沈若茴當了這麽多年“好姐妹”,幫她擋這一回災,也算是好聚好散——而且看祁溫賢眼下這态度,永遠退出不公平競争的人,分明是她沈若茴啊。
感情的事似乎總是如此,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天平一定會向某一方傾斜。
她以前從不屑和喜歡祁溫賢的女生作比較,完全是因為仗着一紙婚約;而現今不屑再和那些千金小姐、明星小花作比較,是因為她從祁溫賢那裏得到了很多很多、很沉很沉的愛。
她知道自己無可替代,就算以後要分開……
就算……
想到注定要打出BE的結局,辛歌抿了一下唇,笑容逐漸消失。
多想無益,不如及時行樂。
想到這裏,她瞥了眼祁溫賢,小小聲嘀咕:“……可以試試飄窗。”
結果回瀾庭之前,兩人又去了趟附近的連鎖便利店。
托飲料、零食以及兩盒安全套的福,辛歌積攢的可以用來兌換獎品的印花一下子又多了好幾枚,但還是不夠換最後一個獎品。
還差兩枚。
就在她對着宣傳海報上标注的截止日期出神、糾結着還能買點什麽時,祁溫賢從随身的卡包裏翻出一張和她同款的卡片,裏面已經有了三枚印花,加起來正好足夠。
辛歌很驚訝:“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收集這個了?”
他只是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她眨眨眼:“祁溫賢,你好像總喜歡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
男人點頭:“……慢慢都會讓你知道的。”
有了外援支持,辛歌終是順利換到了最後一款Q版小擺件,是只正在打瞌睡的小貓咪。
她歡天喜地,面上陰雲一掃而空,琢磨着回頭得找機會回一趟興塘裏出租屋,把剩下那三款擺件也一起拿過來拍照發朋友圈,然後放到床頭櫃上——祁溫賢的房間太一本正經,如果真要住三個月,她一定得想辦法往裏面添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但幻想戀歌的男主角周邊肯定不行,大概率會被他扔給兩只小貓咪當玩具。
辛歌忙着回複朋友圈,受了冷落的祁溫賢便拿起包裝盒把玩,可一看背面标注的生産商,不由自主勾起唇角。
辛歌問他笑什麽。
他指了一下“飛虹創意”幾個小字:“這是江盛景公司的産品,說不定還是他老婆設計的——下次在便利店看到這個牌子的手辦盲盒,直接找他要一套就是,沒必要天天借口攢印花、跑過來買安全套。”
辛歌:“……”
男人這種生物,到底為什麽要長嘴呢?
又走了半程她才想起來怎麽反駁,撲棱撲棱地追上去,扯住他的袖子搖了搖:“你要是能管得住自己,那我就不用來買了呀。”
很好,當年的戰鬥力回來了。
祁溫賢挑眉,将沒什麽價值的包裝盒扔進路邊的垃圾桶,改了說辭:“我忽然覺得,偶爾支持一下江太太的事業,也很有必要。”
回到瀾庭後的幾個小時,都是游戲時間。
癡纏之中,祁大少爺總覺得給莊阿姨放三天假确實有點少,人家跟了祁家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應該放三個月的假;辛大小姐則非常後悔自己随口一說的地點,被某人大掌一按,她的腰都快彎成一張弓,因為看不見身後動靜,每次要逃的時候,都能被他抓着腳踝再拖回來。
癔症一般,樂此不疲。
宛如逗弄食物的捕獵者。
好不容易消停,辛歌被祁溫賢抱進浴室洗澡——雙肩被沈若茴摳出來那些的細小傷痕到底沒瞞住,他無比惱怒,卻又因事先答應了女朋友而不得不壓下翻湧的報複心,最後只能細細密密地吮吻那些傷口,妄圖用自己的溫度和氣味替她療傷。
然後又燃着了火。
意識到不對勁時,辛歌連睡衣都來不及穿、也顧不上腰腿的酸軟,裹着浴巾就往外跑,以至于在地板留下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羞怯的、惱火的、沙啞的聲音一度徘徊在別墅裏……
“不行,我今晚一定要回客房睡!鎖門!你別想進來!”
“祁溫賢,我要是再和你睡一張床,我就去三樓把游戲機手柄吃掉!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體諒你也不是這麽個體諒法!你自己算算,這兩天搞多少回了!你是打算把四年欠的一口氣補回來嗎!我要罵人了,真的要罵人了!滾開啊,別拽我浴巾……”
祁溫賢:“……”
好在,吃完加熱便當後,男主人還是放人回了客房。
躺在床上刷完了游戲體力,又在群裏和周瓊她們閑扯了一會兒,辛大小姐開始渾身別扭,一會兒感覺周圍太安靜,一會兒又感覺床墊沒有主卧那張睡着舒服,根本沒有睡意。
睡在隔壁房間的男人亦然。
手機消息雖遲但到。
出乎辛歌意料,不是“晚安”,而是幾張小白貓在他床上翻肚皮的照片:那只貍花貓成天要去小區外面浪,祁溫賢一般不讓它進房間,至于這只小奶貓,目前還沒踏出過家門半步,尚且還有居住卧室的特權。
辛歌動了心思,回複問小貓在幹嘛。
祁溫賢:它可能在想媽媽。
貓媽媽,還是……
她這個媽媽?
字裏行間都是蠱惑。
那種感覺就像是——離婚多年、感情卻未破裂的夫妻,只能用孩子來充當見面的借口。
想到這個比喻,辛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還是着了祁溫賢的道,努力說服自己就是個虛僞的、口是心非的女人,随即抱着毯子敲響主卧房門,一股腦鑽進已經被他焐熱的被窩裏,思考着如果被嘲笑說起“吃游戲機手柄”這件事,自己要如何應對。
不過吃飽喝足的祁家少爺今夜選擇從良,壓根就沒打算鬥嘴,他伸手摟着她的腰,往她耳朵裏丢了一句“不做了”。
這是辛大小姐第一次頓悟,戀愛關系中最美好的三個字居然是……
不做了。
咳,但願只是這幾天新鮮感作祟。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往祁溫賢身上貼了貼,摘掉眼鏡的男人比白日看上去少了些淩厲,溫和柔軟的像是一大塊帶着暖意的棉花,可以裹住她外在的戾氣和尖刺,填滿她內心的空缺和虛無。
被床上忽然多出來的“龐然大物”吓了一跳,白團子觀察辛歌半天,終于放下戒備心,并艱難地爬到她身上開始踩奶。
真·踩奶。
仿佛是受到了某種來自同性間地挑釁,祁溫賢面露不悅,提溜着小白貓的後頸皮,準備将它放進床下的貓窩裏,可辛歌卻忙不疊把貓截獲,說什麽都要讓它留在床上睡。
辛大小姐發話,沒有不從的道理。
見祁溫賢默許,她便笑着抱起小奶貓逗弄:“結婚?”
悶葫蘆貓沒叫。
身邊的狗比男人倒是叫了:“……好。”
辛歌半天才反應過來,随即皺着眉頭嗔怪:“祁溫賢,你好幼稚喔。”
他順勢抱住她,沉聲一句:“我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