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更) “我也喜歡祁溫賢,有……

新舊城區交界, 沈若茴住處。

興許是早早知道有客到訪,傭人畢恭畢敬地将辛歌領到沈若茴的卧室。

彼時,沈大小姐剛剛結束身體spa, 又給自己做了套護膚, 房間裏充盈着玫瑰精油的香氣, 而她正對着衛浴間的鏡子, 仔仔細細清洗臉上的泥膜。

見好友到來,她随手指了一下床腳堆得滿滿當當的收納盒:“辛歌, 那些面膜、彩妝和護膚品我實在用不完了, 你帶回去用吧?還有幾套品牌商送的衣服,款式不适合我, 放在我這裏也是占地方, 你也拿着……”

甫一轉身, 沈若茴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上次見面還是一身廉價地攤貨的辛歌, 如今卻光彩熠熠站在自己面前,渾身上下都是令她眼直的大牌,倒是有幾分當年辛大小姐的影子了……

不對,她本就是她。

被莫名的挫敗感擊中, 沈若茴的笑容僵了僵, 語氣複雜地稱贊一句:“這身倒是不錯,祁溫賢送的?”

想起祁溫賢誘哄她的那段“婚房女主人權利”, 辛歌尬笑:“算是……他借給我的。”

沒再糾結好友的說辭, 沈若茴将自己拾掇幹淨:“祁溫賢沒來嗎?”

“他送我到附近,眼下, 應該是去了工作室吧?”想到古藤巷距離這裏并不遠,辛歌猜測着自家男友的活動軌跡,順手将繞路去給沈若茴買的她以前最愛吃的小蛋糕遞過去, “抱歉啊,茴茴,昨天沒能出來陪你,這個,就當我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沈若茴接過紙盒,放到一旁。

随即,若有所思地撇了下嘴:“……我早就不吃蛋糕了。”

這幾年她出鏡的機會不算少,愈發在意身材管理,每天控油控糖,早一杯咖啡、晚一杯熱可可就已經是極限了,平時再也不敢沾別的甜食。

辛歌愣了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好在,沈若茴很快把話題重新繞回到她身上:“所以,你和祁溫賢現在到底算是怎麽回事?前幾天,我爸參加了一個飯局,正巧祁岳山也在,聽他的意思,是打算當做沒有退婚那回事……”

辛歌苦笑,甩出打過無數遍的腹稿:“你覺得可能嗎?祁溫賢父母是什麽樣的人,他們想要怎樣的兒媳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祁溫賢只是,嗯,只是暫時先處着,早晚還是要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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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茴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但凡和祁溫賢有關的事,你永遠口是心非。”

在好友略顯驚愕的眼神中,她緩緩走到梳妝臺,坐下,打開燈帶,擺弄起那些精致又昂貴的瓶瓶罐罐,開始給自己化妝。

看着原本素顏朝天的沈若茴鄭重其事打扮起來,時不時從鏡子裏瞄她一眼作比較,大有不想在外表上輸掉的意味,辛歌多少有點不自在,她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句話,說是女孩子之間的人際關系可以分為好幾類,而最高級別的就是——不洗頭也能見面的關系。

那些散發着化妝品獨特香味的隔離和彩色粉質,也不知是隔開了什麽,暈開了什麽。

與此同時,沈家小姐卻依舊興致高漲地談論着那個本應該和她沒什麽關系的男人:“你們兩家訂下婚約後,你口口聲聲對我說,自己不喜歡祁溫賢,可結果呢,轉頭就和他上床;你說你再也不會回楠豐,後來,你又出現在他工作室的酒會上;你說你們現在清清白白,幹幹淨淨,再也不是以前那種關系,結果呢?”

雙肩一顫,沈若茴輕笑出聲:“……我昨天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們是不是還睡在一起?”

沒能等到身後人的回應,她沉沉感慨:“辛歌,你好虛僞。”

眼皮一跳,辛歌就着鏡子對上沈若茴的眼睛:“茴茴,從剛才起,你就一直在說祁溫賢,你不覺得——你對他過于關注了嗎?你昨天挂斷電話,到底是生什麽氣?你是在氣我爽約、沒去聽你吐槽殷櫻那些事,還是在氣——祁溫賢他在我身邊?”

握着眼線筆的手微微一顫,那道黑色邊線勾得過于上揚。

只那一筆,清秀的臉龐無端帶了幾分兇相。

但沈若茴并沒有急于擦拭,轉而将另一邊的眼線補長,這才轉身,緩緩望向對方:“你什麽意思?”

辛歌默了數秒。

緊接着,她打開包,将三張照片依次放在梳妝臺上:“我也想問,你什麽意思。”

沈若茴盯着那幾張薄薄的、已然有些泛黃的相紙,臉色肉眼可見變得蒼白畏怯。

有些私心,注定無法攤在臺面上說道。

可即便沒有一句備注,心思玲珑的人也能從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照片背後讀懂那些暗藏的秘密——如果心中沒有答案,辛歌根本就不會當着好友的面問出這個問題。

她還和以前一樣,直率又犀利。

不光是這身行頭的襯托,讓那股氣勢洶湧……

而是,辛大小姐壓根就沒有變過。

沈若茴本以為,那些僅對一人可見、很快就被删除的照片只會斷掉祁溫賢對前·未婚妻的念想,沒曾想,斷斷續續的“線索”卻将那個偏執的男人推向另一個深淵……

這四年來幾乎每一次見面,祁溫賢都會問她是否知道辛歌的近況,而作為最“忠貞”的好姐妹,她當然要說不知道,再擰着眉頭數落幾句,辛歌壓根沒把自己當最好的朋友,消失那麽久,從來沒有聯系她,怕不是早就把他們都忘掉了吧?

哪怕,手機裏還存着辛歌前幾天發來的生日問候短信……

有時沈大小姐都覺得好笑,要是試鏡時自己能有這演技,也不至于至今沒演過能出圈的角色。

末了,她抓起照片撕碎,扔進垃圾桶:“我就是不希望他找到你。”

在詭谲的安靜中,沈若茴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凝視着辛歌:“我也喜歡祁溫賢,有問題嗎?”

對于這個答案,辛歌并不意外:“我以前一直不知道……”

猛地站起身來,沈若茴雙手按住辛歌的肩膀,塗着細閃甲油的指甲近乎要嵌入她皮肉中,歇斯底裏道:“你怎麽會知道!念書那會兒,你們天天在班裏明撕暗秀,而我就像你的跟班一樣,我每天課間聽你在我面前念叨祁溫賢這兒不順你的意,那兒又惹你不高興,然後再幫你向他傳話、幫你給他送水……我敢告訴你,我也喜歡他嗎?”

“有件事我一直都沒說過,聯姻的事是我們家先向祁家提的!結果呢,就因為你家比我家有錢,祁岳山和溫茹就讓祁溫賢和你聯姻——辛大小姐,憑什麽是你?如果那時候和祁溫賢訂婚的人是我,他肯定也會像注意你一樣,注意到我的!”

“辛歌,你知道我給祁溫賢寫過多少情書嗎,你知道他的名字在我日記本裏出現過多少次嗎?高中畢業那天,我真的是鼓足所有勇氣、做好了和你鬧掰的準備,才把一封情書送到祁溫賢面前……可他卻問我這是不是你給他的,我說不是,他便連拆也沒有拆,又把情書還給了我……憑什麽你們能破鏡重圓,我卻不能暗戀成真呢?”

意識到好友的情緒不太正常,辛歌咬着下唇,狠狠掰開那兩只手。

肩膀有點火辣辣的疼,約莫是被掐破了皮,她定了定神,盡力說着可以安撫她的話:“茴茴,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自己的跟班,你要是那個時候告訴我,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公平競争……”

沈若茴蹙眉:“可只要和你一起出現,我就是個跟班啊。”

太過刺眼。

存在,便是冒犯。

辛歌站在原地愣了愣,恍惚間明白了祁溫賢之前對她的形容。

失神地盯着指甲縫裏的血絲,沈若茴發出一聲冷笑:“公平競争?怎麽可能公平?只要你們的婚約還沒解除,我就不可能參與這場競争!幸好,幸好,我終于等到了啓明破産的那一天,聽說你爸媽雙雙跳樓,我當時就笑了,我知道,你辛大小姐怕是要永遠退出這場不公平的競争了……诶!你……做什麽!別……”

擰開的依雲水從她頭頂上澆下去。

滴滴答答。

水滴順着她的卷發落在地板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又像是,再也無法消退的污穢。

不顧沈若茴扯着嗓子發出尖細的驚呼,辛歌面無表情将空掉一半的礦泉水瓶捏在手裏,神情從未有過的冷漠:“沈小姐,我希望你冷靜一下,至少,不要在聽聞別人父母死訊的時候露出笑容。”

她喝了一口剩下的水,将瓶子随手扔到一邊:“謝謝你的下午茶,我就不打擾了。”

說話間,卧室的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紮眼的黃毛率先入鏡。

沈銘飛的聲音不管在哪裏,都極有辨識度:“姐?姐,你喊我過來……有什麽……”

雖然屋子裏還有一個滿身狼狽的親眷,男人的視線還是先一步落在了辛歌的身上。

他抓了下頭發:“辛歌,你要走了啊?”

想起之前種種不愉快的經歷——如今,也不用再顧忌這家夥的姐姐,辛歌徑直白了沈銘飛一眼,打算繞過他往外走,哪知沈若茴卻一改惱羞的語氣,反而開始催促弟弟:“銘飛,你送送辛歌!你送送她!”

沈銘飛心有餘悸,幾乎是脫口而出:“不、不了吧?”

沈若茴卻像是聽不見一般,擡手将濕漉漉的頭發撥到耳後,繼續別有用心地慫恿:“你去送!去!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辛歌的嗎?總吵着要我帶你一起出去玩,不就是想見辛歌嗎?有什麽不好意思讓她知道的?”

哪裏見過沈若茴露出這副表情,沈銘飛一邊擺手,一邊給她遞眼色:“姐你少說兩句吧,不不不,你還是別說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了祁少的車……我們,呃,我和他一起進門的……”

說着,沈銘飛瞥了眼身後。

而紅了眼眶的辛歌,則已經被緊随其後的祁溫賢拉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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