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證據四

當我意外撞見我的貓在喝馬桶水時,我的內心是崩潰的。

那天我正倚在門框上刷牙,我的貓鬼鬼祟祟地邁着小步子從我身後溜過。我看見我的貓輕車熟路地用爪子扒開了移門,扭身進了衛生間。

我:???

随後衛生間裏傳來幾聲輕微的響動。

我蹑手蹑腳地跟過去想一探究竟,結果我從門縫中看見我的貓正背對着我,将頭紮進馬桶圈裏,貪婪地大口喝着裏頭的水。

我趕緊沖過去把貓抱起來,貓也不反抗,軟軟地挂我手裏,變成了長條狀。

這貓怎麽這樣啊?

我有些嫌棄地看着貓鼻尖上的水珠,抽了幾張紙巾去搓貓的鼻頭,又想給他也好好刷個牙。

我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記得蓋上馬桶蓋,不給我的貓任何喝到馬桶水的機會。

把貓放到地上時,我突然想起,好像每一個模模糊糊的清晨,我都是被我的貓用濕潤的鼻尖拱醒的?

我又去洗了一遍臉。

是不是我貓碗裏的水變質了?我檢查了一下貓的飲水器。飲水器是寵物店老板傾力推薦的德國牌子,自帶過濾器的那種,我把它拆解開,并沒有什麽問題,又聞了聞,水是昨天剛放的白開水,也沒有異味。

那是什麽原因逼得貓去喝馬桶水?我抽時間留意了一下貓的動向。家中的攝像頭除了卧室外幾乎沒有死角。很快我就發現,我的貓喝馬桶水并非是不得已。

我的貓喜歡喝所有地方的水,就是不喝自己碗裏的。

這簡直和我前男友一毛一樣。

高二運動會的時候,我那心軟的前男友實在看不下去隔壁體育委員因為報名沒夠人數,整天哭唧唧的鬼樣子,抽過表格就在5000米的選項後面填上了自己的大名。

“哦喲同桌,真男人啊!” 我湊過去看報名表,把激動地要沖上前來和我同桌握手的體育委員擋開。

前桌妹子轉過頭:“跑5000米很累的,到時候我們全班在跑道旁給你加油。”

我同桌很淡定地繼續低頭解題。題是我從一本輔導書裏看到的,題型刁鑽,我自诩思路清奇,結果從下午第一課解到晚自修也沒什麽頭緒。

我認命地去翻書後的答案,發現小小的題标後面是個天殺的:略。

艹。

同桌默默仿着我的字跡替我交了長篇大論的政治卷子,側着頭問能不能給他看一下,結果這一看就看到了第二天的晚自修。

直到運動會那天,我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覺得這題放着快要發黴了,就問同桌:“要不…我拿去問下老師?”

“我再試試吧。”我同桌說。

運動會我非常鹹魚地報了跳高和投籃,因為我覺得跳高和翻牆應該有某種共通性。

屆時每位參與者都會拿到一張號碼簿,我的是051,我同桌的是121。

我很快就後悔報了跳高,我同桌說背越式成功幾率大,我試了,仰面倒在保護墊上的時候發現那杆子硌得人後背疼。

第一輪的時候我就沒跳過去過,不知道旁邊圍着的一圈人在瞎興奮什麽,還有人給我遞水,那妹子面生不說,就跳個高而已,要補什麽水?

我遠遠地看着我的同桌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整了整我淩亂的衣服,從口袋裏拿出一小卷透明膠帶:“跳高的時候別針很容易崩開。”

“不會這麽倒黴吧,就算崩開了也沒事,大男人還怕針紮一下?”

“剛就有人被紮到了,劃出一道口子,還流血了。” 他固執地繞到了我背後。

我沒有動,讓我同桌用膠帶把號碼簿上的四個別針封住。

“渴了嗎?” 我同桌問我。

天好像是有點熱哦。

“渴了。”

他遞過自己的水壺,我擰開喝了幾口。廣播開始通報5000米項目的檢入時間到,我示意我同桌先過去:“我這邊結束了就來。”

很顯然我沒得進跳高決賽,等到我初賽結束時,我同桌那邊的5000米已經進行到了第一圈。與跳高不同,5000米長跑一局就定勝負。

我看見我同桌正步步緊跟着第二名。我同桌邁開長腿飛奔的樣子格外吸睛,汗水覆在漂亮的蜜色臂膀和小腿的肌肉上,跑過我面前時還帶起了一陣風,是帶着點桂花香的皂味。

我真的覺得我同桌很強,因為他做什麽都很專注且游刃有餘,好像沒有什麽事是能難得住他的。就像這次的5000米,就跟平日裏大考的排名一樣,頭名的位置只能是他的。

當我的真男人同桌在尖叫和歡呼聲中第一個沖過終點線時,人群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有男有女,拿着水或者毛巾,還有舉着相機的。我被擠在外頭,有些沮喪地看着手中的一瓶礦泉水。

我坐在草地上,訝異的看着我同桌從人堆裏撥開一條路,看着我同桌朝我走過來,再看着他終于筋疲力竭,壓着我倒在草地上。

5000米的體能消耗量着實不小,我同桌伏在我身上劇烈喘息,之前聞到過的桂花皂香混着些許運動後的汗味,密不透風地将我團團包裹。我盯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突然産生一種強烈的、想用嘴唇去觸碰安撫的沖動。我呼吸停滞了幾秒,艱難地把視線移開,用手慢慢順着我同桌的背。劇烈運動完不能馬上停下休息,我翻身和他上下換了個位置,再拉起他,讓他用胳膊挂着我的脖子,沿着操場慢慢平複。

走完一圈回看臺時,我同桌忽然開口:“有水嗎?”

難道剛剛結束的時候這麽多人給他遞水,他一口都沒喝?

但想到那時的場面,我有些沒由來的不高興。

“你不是有水壺嘛?”

我同桌歪在我肩膀上,驢唇不對馬嘴地回答:“我看到你拿着水。”

我從看臺下的物資箱裏取出一瓶,我同桌直接從我手裏拿來就一頓猛灌,水從他的嘴角溢出,流經脖子和鎖骨,沒入衣領之下。

我同桌說:“我覺得那道題應該試下不等式。”

……

三天的運動會結束後,學校要求上交號碼簿。

從不丢三落四的我竟然弄丢了那麽大的一張號碼簿。

我問我同桌有沒有看到過我的號碼簿,他盯着椅子搖搖頭。我把頭伸進桌肚裏找了三遍、又回寝室把櫃子翻了個天,确認了我的號碼簿是真的自己長翅膀飛走了。

這時正是飯點,我沒胃口吃飯,就又回到了教室。

教室裏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同桌靠着椅子在算題。

我同桌做題過于認真,以至于他的書包都滑到了地上也一無所知。我走上前幫他拾起,未拉上的拉鏈出賣了他書包裏所有的內容物,噼裏啪啦的都掉到了地上,我看到地上有書,有筆記本,有筆,有飯卡。

還有夾在中間的號碼簿。

空氣凝固了一瞬。

我好像什麽都知道了,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我同桌呆呆地看着我,認命似的抿着嘴唇。他不開口說話,但我從未如此确定地看懂過他藏在眼睛裏的情緒。

我同桌垂頭沉默良久,彎腰撿起號碼簿遞給了我。

似乎是想翻篇了,他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那道題……”

我說:“你閉嘴。”

然後跨步上前,身體力行地讓他閉了嘴。

那是極為短暫的一個吻,短到我只來得及經歷兩唇相觸時,那一瞬的酥麻感。嗯,畢竟這是我第一次親人,沒有什麽經驗。

我同桌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望着我。

“怎麽辦,” 我說,“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喜歡你。”

我同桌愣住,死死地盯着我,眼眸愈來愈晦暗,他一把攬住我的脖子,動作有些粗暴地把我抵到了後門的牆壁上,反手拉開門隔擋出一塊三角空間,熾熱的吻伴随着急促的喘息鋪天蓋地而下。

我沉溺在他的氣息中,接應着他兇狠的攻勢。他擡高我的下巴,舌尖侵入口腔,我感覺腿軟到快要站不住,我同桌緊緊摟住我,把腿抵在我的雙腿間撐住,繼續加深這個吻。

有同學回來了。

我心中一跳,趕緊伸手去推他的肩。我同桌不依,制住我的雙手,又尋着我的唇吻了上來。

終于,他放開了我,把頭埋在我肩上克制地喘氣,熱氣撲在我的耳邊,溫溫癢癢的,從耳垂一直酥麻到尾椎。

他在我肩上輕輕笑了。

我偏頭吻了吻他的脖頸。

這小賊,心都偷了,卻還想着偷號碼簿。

我現在合理地懷疑我家貓就是我前男友。

已掌握的證據四:

我的貓不喜歡喝自己碗裏的水,我的貓還什麽事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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