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最後邢溫書也沒能拿謝安雙怎麽樣,  畢竟他不能同醉得神志不清的小陛下計較,只是陪到他吃飽喝足,靠在他肩上朦胧睡着。

看來今夜的醒酒湯是白煮了。

邢溫書看着身側陷入淺眠的人,  輕輕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不太忍心把他叫醒。

等到醒來之後,  他的小陛下或許又會變回那個口不對心,拒人千裏的小陛下罷。

一縷發絲落在從謝安雙耳後悄然垂落,邢溫書擡手替他輕輕撥回去,順便曲起食指在他臉上輕輕撫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臉頰上微涼的溫度,謝安雙無意識呓語一聲:“唔嗯,涼涼的……好舒服……”

他本能地追尋着邢溫書指尖的溫度,  蹭幾下後幹脆直接蹭到邢溫書懷裏,找個舒服的姿勢窩着繼續睡,  顯然比方才睡得還要安穩。

邢溫書眸間蘊出清淺笑意,  考慮到夜間屋頂氣溫尚且浸着涼,短暫放任過後還是輕輕把他抱起來,  平穩地帶回房間去。

不知是不是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氣味,  謝安雙全程都很乖,  只是一手輕輕攥着邢溫書胸前衣料,  看着像只貓兒一樣。

性子也和小貓很像,  撩撥了人又不負責。

邢溫書将他放到床榻,看着他安穩的睡顏,  又揉了下他的腦袋:“願你有個美夢,  我的小陛下。”

“唔……”

謝安雙無意識輕咛一聲,并沒有被吵醒,  看起來睡得很香。

等明日起來估計就有他好受的了。

邢溫書替他蓋好被子,  到最近的小膳房去提前準備好解酒湯需要的材料,  中途正好碰上了往這邊來的福源。

“邢丞相。”福源連忙朝他行禮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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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溫書點點頭,問:“福公公可是找陛下有事?”

福源回答道:“無甚要事,只是為免邢丞相初來行宮,照顧陛下時會有需要到老奴的地方,特來看看。”

“福公公有心了。”邢溫書禮貌回應一句,又道,“不過陛下已經睡下,便不必勞福公公費心了。”

福源看起來有些詫異:“陛下今日怎麽休息得這般早?”

說着他神情又變得擔憂:“可是陛下身體又出什麽問題了?”

看出他的關心,邢溫書連忙回答:“并未。是陛下今夜喝多了。說起來我也正想去準備些明早做醒酒湯的材料,不知福公公可否協助一二?”

福源松下口氣,從他的話中品出了別的意味,說:“既邢丞相所需,老奴自然不會推托。不過邢丞相應當不只是想讓老奴協助?”

邢溫書笑着回答:“果然瞞不過福公公。除此之外我也有些別的關于陛下的事情想問問福公公,不知福公公可願解答?”

“邢丞相請放心,老奴自當知無不言。”福源當即拱手回應一句,禮數做得十分周全。

經過這陣子相處,邢溫書也習慣了他的性子,坦然受下他的禮數,颔首算作回應致意。

達成了交流情報的共識,邢溫書沒再多耽擱,擡腳往小膳房的方向走去,路上只閑談些随意日常的話題,直到去到小膳房确認周圍無人後,才終于進入主題。

“福公公可知陛下幼時是否去了解過戰場相關的事情?”

福源思索片刻,回答:“沒記錯的話,陛下幼時确實有過一段時間,每日都會抽出空來去書房,專門找兵書典籍之卷來看。那會兒大抵是十二三歲的時候。”

“有一次老奴還見到陛下趴在書房桌睡着,當時桌上壓着的就是一冊兵法。”

聽着福源的描述,邢溫書幾乎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小小的少年趴在桌面上,壓着他稚嫩的願景,陷入夢鄉之中。

他又回想起在屋頂上,謝安雙那個清淺的笑容。

明明醉酒後都能那麽坦率地來親他,卻偏偏還要假裝聽到曲子後覺得很開心。

或許,是小陛下已經欺騙得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這樣的小陛下,絕對不可能做出弑親奪位之事。

許是見邢溫書陷入思索當中,福源忍不住問了一句:“邢丞相忽然問老奴這個,可是有何緣故?”

邢溫書看向他,安撫似的一笑:“福公公放心,只是陛下喝多了之後偶然間提起,我便起了些興趣。”

說完,他便走到小膳房一側,準備去找明日做醒酒湯的材料。

福源在這時走過來:“這等雜活還是由老奴來幹就好。”

“那便麻煩福公公了。”邢溫書向福源致意,又繼續道,“說起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再請教一下福公公。”

福源連忙回答:“邢丞相但說無妨。”

邢溫書便開門見山地問:“福公公可知陛下登基前兩年,陛下都在做些什麽?”

“……呃?”似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福源愣了一下才回答,“陛下登基前兩年……沒記錯的話,那時陛下時常與太後娘娘待在一起。老奴只負責在陛下獨處時照顧陛下,有太後娘娘在場的場合老奴都不在。”

太後……

邢溫書雙眼微眯。

在上一次福源提醒他謝安雙和太後關系不太好後,他就已經試着着手去調查相關的事情,但不知是不是被隐瞞得太好,他幾乎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哪怕是找當時就在宮中任職的宮人旁敲側擊,也試探不出任何消息。

要麽就是其間真的沒有什麽,要麽就是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太後久居深宮中的女子,她之所求又會是什麽?

邢溫書腦中隐隐浮現出些思路,又問福源:“敢問福公公在被調至陛下身邊前,在何處任職?”

福源回答:“在六殿下身邊。不過只是個跑腿打雜的小太監。”

邢溫書微微沉吟,繼續問:“你在六殿下處任職時,陛下可同六殿下接觸過?”

“有過……吧?”福源仔細回想一陣,還是有些不确定,“那時的陛下很少會在宮中出現,老奴甚至都不曾見到過。不過有聽見六殿下偶爾提及,似乎少有的幾次見面相處得還算可以。”

邢溫書在心底記下福源說的話,正好這時福源也将需要的材料全都找好了出來。

“今日麻煩福公公了。”他收斂起思緒,“時候不早了,福公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陛下這邊我會照料好的。”

“有勞邢丞相。”福源稍稍行禮,依言告退。

邢溫書站在小膳房中,目送着福源一點點走遠,半晌後才動了下身子,往謝安雙的房間去。

待他回到房間時,房內萦繞的酒氣已經被安神香氣味覆蓋,床上的謝安雙依舊睡得安穩。

他盡可能放輕腳步,一路走到床榻邊。

房間內已經熄了燈,唯有霜雪似的月光零零散散散床前,隐約映出些眼前人的睡顏。

熟睡的謝安雙還是和之前那般,将自己的身體蜷縮起來,似是十分沒有安全感,盡可能地縮減自己的存在感。

是什麽樣的成長環境,才會讓他的小陛下習慣以這樣的姿勢睡覺。

邢溫書垂着眸,眼底思緒被夜色淹沒。

須臾後,他才終于有所動作,彎腰替謝安雙将稍有些淩亂的被子重新蓋好,順勢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

“我的小陛下,何時你才能過得舒心自在呢。”

輕飄飄的話幾乎頃刻間就在夜色中消散,只餘下衣袖間清淺的香氣。

“嗯……邢慎……”謝安雙無意識呓語,許是嗅到熟悉的氣味,迷迷糊糊開口喊了邢溫書的名。

邢溫書把他臉頰上散落的發絲撥到腦後去,溫柔應聲:“我在。陛下安心睡吧。”

不知是不是被柔和的嗓音感染,謝安雙不自覺勾了勾唇角,在他的安撫下睡得更沉。

一夜安眠。

到了第二日寅時,被邢溫書叫醒的謝安雙就原因昨晚睡時那麽安穩了,簡直頭疼欲炸。

“陛下先喝點醒酒湯罷。”

邢溫書無奈地笑着端來一碗醒酒湯,遞到謝安雙面前:“尚是溫的,喝完休息會兒應當能好受些。”

謝安雙二話不說就接過來,一口直接悶完,蔫了吧唧地躺回床上繼續歇會兒。

他平時酒量不差,已經許久沒有試過喝酒喝到醉的程度了。

只不過等他緩過勁的同時,腦海中那些朦胧的記憶也跟着一塊湧出來。

……

他,昨夜,是不是,主動去親了邢溫書!??

還說邢溫書的唇也是甜的???

謝安雙:“……”

草。

是夢吧……?一定是夢吧??

原本還有點難受勁的謝安雙蹭一下精神了,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床上坐起來。

邢溫書似是疑惑,問:“陛下怎麽了?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

謝安雙這才想起昨夜的另一個當事人還在這裏,輕咳一聲,盡可能淡定從容地問:“孤昨夜……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邢溫書似是思考了一下,搖頭道:“并未,昨夜臣到屋頂上時陛下已經睡過去了。”

果然是夢。

謝安雙在心底長長舒了口氣,卻在這時聽見邢溫書繼續說:“嗯……不過倒确實有一件。”

“……!”謝安雙一下子又把心提起來,面上還要裝作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樣,往邢溫書那邊看去。

接着他就見邢溫書單手抵唇,似是忍着笑意回答:“就是昨夜陛下險些抱着酒壇滾下房頂,不知這件事情算不算?”

謝安雙:“……”

他耳尖稍稍泛紅,聲音都磕絆了下:“你、你記錯了!孤昨夜沒有去過房頂!”

“嗯,臣想起來了。”邢溫書依舊忍着笑,順着他的話說,“昨夜是在陛下房頂見着了一只小貓,抱着個壇子險些掉下屋頂呢。”

謝安雙耳尖更紅,羞惱之下直接把邢溫書趕出房間,直到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才總算漸漸平複心情,輕輕舒出一口氣。

至少……他沒有真的親上去。

丢臉也總比真的玷污了邢溫書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芊梓安櫻】、【瀾洆】的地雷mua!

感謝【bjt的雜醬面】x5、【Lindadadadada】x2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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