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圍獵正式開始是在辰時, 卯時過半的時候已經可以開始準備前往圍獵場的事宜。

昨夜謝安雙雖然喝得上頭,但被邢溫書提前叫醒适應,到卯正時分已然恢複得差不多。

被趕走後沒多久又回來的邢溫書還換了身衣裳, 一改平日素白淡雅的風格, 換上了一套灰藍窄袖勁裝, 較之往日的溫潤如玉,更多出些潇灑利落。

總之還是一樣地好看。

收拾好心情的謝安雙坐在一邊,單手支着下巴看邢溫書替他找衣服的側影,怎麽都看不夠。

怎麽就長得這麽好看呢。

謝安雙看得肆意,待到對上邢溫書疑惑的視線時,就理不直氣也壯地說:“孤這是在監督你有沒有好好工作。”

他這不說還好, 一說邢溫書就明白了他的真實意圖,拿着找好的衣裳走過來:“那臣可不會讓陛下失望。陛下可要試試這一套?”

邢溫書拿過來的是一套暗紅勁裝, 與平日謝安雙的風格比較吻合——也主要是因為謝安雙此地的衣櫥除卻鮮紅就是暗紅, 全都十分張揚。

他走過來的同時都不由得好奇問:“陛下是喜歡紅色麽?平日裏陛下總是好紅衣,此處更是一套其他顏色的衣裳都沒有。”

“怎麽, 邢愛卿又開始管起孤喜歡什麽顏色了?”謝安雙微仰起頭, 神色倨傲, 左眼下的一顆淚痣若隐若現。

……像只驕傲的小貓。

怎麽就長得這麽可愛呢。

邢溫書按捺住心底的小沖動, 将衣裳拿到謝安雙面前, 替他換上後又幫他重新梳理發絲。

由于今日是要去圍獵,不宜戴冠, 邢溫書簡單給他綁了個高馬尾, 比起平日的慵懶,倒是多出些少年人該有的意氣。

邢溫書由衷誇贊道:“陛下這般打扮比往日要更好看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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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雙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怎麽, 孤平日不好看麽?”

邢溫書笑着回應:“怎麽會, 陛下是臣見過最好看的人。”

“油嘴滑舌。”謝安雙輕罵了句, 站起身繼續道,“行了,我們也出發吧,不然那群老狐貍可都要等急。”

邢溫書看着他耳後泛起的些許紅意,心下了然,并不戳破,溫聲應道:“好。馬車臣已命人備好了,恭請陛下出門。”

謝安雙沒再回答,徑直出門走上馬車,不自覺中略顯倉促的腳步卻将他的心思暴露無遺。

真可愛。

邢溫書彎眼笑笑,随後才跟上他的步子。

由于本身就是去圍獵,裝扮方便,這一次的馬車直接由邢溫書順便當車夫,坐在前面駕馬。

車廂與馭座之間的門簾謝安雙刻意沒有落下,坐在馬車裏繼續盯着邢溫書看,似是怎麽都看不夠。

也确實看不夠。

不管是坐着的、站着的,亦或是其他行态的邢溫書,他都想仔仔細細地記在自己的腦海當中,留作一份念想。

謝安雙盯得走神,直至後來邢溫書叫了他好幾聲才反應過來,問:“何事?”

邢溫書回眸往他的方向看了眼,随後繼續看路,回答:“臣只是想問一下,圍獵開始之後,可還需臣跟在陛下身側?”

謝安雙随口回應:“不必了。圍獵場有專人看護,普通刺客進不來的。既是圍獵比賽,邢愛卿也放手去比就是。”

“可到底是圍獵。”邢溫書心存憂慮,“難保大臣中是否有有心之人。”

謝安雙輕哼一聲:“邢二公子莫不是信不過孤的武藝?孤能活到今日,靠的可從來就不是誰的保護。”

聽似平常的一句話忽然在邢溫書心底輕輕刺了一下,他在前邊沉默須臾,總算回應道:“臣明白了,陛下也要記得留心。”

謝安雙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孤又不是蠢的,這些事情不勞邢二公子多操心。”

邢溫書不再多說,本分地駕着馬車一路到圍獵場。

圍獵場前,一衆參與圍獵比賽的大臣已經提前集結好,此外還有不少負責巡視場地的守衛,浩浩蕩蕩也有一群人,見到謝安雙時都規矩跪下行禮。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安雙往他們的方向掃視一圈,朗聲道:“都免禮平身罷。今日既是圍獵大賽,諸位愛卿也不必拘束。依照老規矩,三日後且以所獵之數前三者,重重有賞。至于所獵之數位列最後一名者,可就要做好受罰的準備了。可都聽明白了?”

“臣等明白。”

其餘的大臣們基本都是圍獵場常客,得到謝安雙指示後便去為圍獵做準備。

邢溫書是初次跟着謝安雙一道前來,順理成章地跟在謝安雙身後,同他一道前往圍獵場中養馬之處。

謝安雙對這裏已經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地找到一匹棕紅色的駿馬,拍拍它的馬頭:“小白白,好久不見啊。”

“咴咴——”

被叫做“小白白”的馬親昵地蹭了蹭謝安雙手心,顯然與他關系很好。

謝安雙命人将小白牽出來,順勢在馬廄周圍環視一圈,選定其中一匹馬說:“邢愛卿便騎那匹馬罷。它叫小紅,性子還算溫馴。”

邢溫書看了眼那匹素白的小紅,又看了眼棕紅色的小白,忽然沉默,片刻後才忍不住問:“敢問陛下,緣何白馬叫小紅,紅馬叫小白?”

謝安雙回答得理所應當:“因為它們是一起被送來的啊。邢愛卿莫不是對它們的名字有何異議?”

該說真不愧是小陛下取名的方式。

邢溫書笑了下,回應:“并無,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說完他不再站在原地,走到小紅面前試探着伸手撫了一下它的脖子。

“咴咴~”小紅順從地叫喚兩聲,用腦袋去蹭邢溫書。

謝安雙在一邊看着一人一馬的互動,确認小紅不會傷害邢溫書後放下了心,隐隐又有些泛酸。

他也想和邢溫書湊那麽近。

謝安雙在心底嘟囔一句,随後命人把小紅也牽出來,然後同邢溫書一道回圍獵場去。

其餘的大臣們此時都已準備好聚在圍獵場附近,只等着謝安雙的旨意。

謝安雙掃視一圈,接過福源在這時遞來的弓箭與箭筒,微擡下巴向福源致意。

福源當即明白他的意思,尖聲宣布此次圍獵競賽正式開始。

其餘大臣們紛紛在規矩行禮後跨上馬背,先謝安雙一步進入圍獵的樹林。

邢溫書這時才從下人手中接過箭筒,見狀好奇地問:“陛下不去麽?”

“不急。”謝安雙翻身上馬,唇角輕揚,“三日圍獵,孤可要慢慢玩。”

他擡眸望着龔侍郎前往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鋒芒。

邢溫書翻身上馬,扭頭便見他的小陛下一副游刃有餘的傲然模樣,很有鮮衣怒馬少年郎的感覺。

他輕輕笑了下,開口道:“既如此,那臣也先行過去了。”

“去吧。”謝安雙微擡頭,目送邢溫書在拱手致意後駕馬也往樹林方向去,直至他灰藍的挺拔身影逐漸消失。

圍獵本是他難得能見到邢溫書縱馬騎射的時候,只可惜此次圍獵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須把邢溫書給支開。

謝安雙輕吐口氣,對福源說:“把孤的披風拿來。”

“是。”福源規矩應聲,沒多會兒就把下人提前準備好的披風遞給他。

謝安雙将披風随意搭在馬背上,又問:“葉尚書可到了?”

福源回答:“啓禀陛下,已在外邊侯着了。”

謝安雙點頭,吩咐道:“讓他到帳中來找我。”

圍獵場中置備有一頂專門的帳篷,供謝安雙中途休息所用。他說完後就重新下馬,将小白交給福源牽着,自己轉身到帳篷去,屏退所有下人,等着葉子和來。

沒過多久,被叫來的葉子和便掀開帳門進來:“陛下。”

而在葉子和身後,還跟着一名一身暗衛打扮的人,進來後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見過皇上。”

謝安雙擺擺手:“免禮罷。進了這頂帳篷,就無須再遵那些君臣之禮。”

“謝主上。”暗衛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起身站得筆直。

謝安雙走得他身邊,圍着他轉了一圈,又問葉子和:“子和哥,他就是你培養的暗衛中身手最好的麽?”

“小安且放心,他也是平日跟在我身側最多的。”葉子和笑笑,“若非有他,我這個大奸臣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葉子和幼時身體比較差,錯過了習武的最好時間,對于武藝一竅不通。為了避免他奸臣演得太成功,和自己一樣三天兩頭一次刺殺,謝安雙特地給了他場地和資金,讓他培養暗衛。

當時的謝安雙也沒想到,葉子和對于暗衛培養十分有天賦,短短兩年多已經組織得有聲有色,如今手底下已有少說五名放眼京城都最精英的暗衛,這也成了謝安雙最大的地下情報來源。

謝安雙對于葉子和的回答很滿意,又問那名暗衛:“你叫什麽?”

“啓禀主上,屬下名喚竹一。”竹一拱手,回答得十分恭敬。

謝安雙點點頭,饒有興致地問:“跑得過禦林軍吧?”

竹一回答:“啓禀主上,沒有問題。”

謝安雙這才放下心來,笑眯眯地問他:“那你的主人可有告訴你,你的任務是什麽?”

“這……”竹一往葉子和方向看了眼,顯然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子和接收到他的視線,面向謝安雙無奈地說:“我還未告訴他。這樣的任務若是提前說了,恐怕他就不肯來了,畢竟我的養的暗衛可還沒膽大到敢刺殺他們的主上。”

一旁的竹一聽見他的話愣了一下:“……呃?刺殺主上?”

謝安雙笑着拍拍竹一的肩膀:“對,你的任務就是來刺殺我。”

竹一當即就要直接跪下,被謝安雙一把拉住,繼續說:“別急着跪,聽我說完。”

“……是。”竹一猶豫了一下,總算重新站好來。

謝安雙神情滿意,開口道:“在刺殺我之前,我需要你去重點關注幾個官員私下裏和旁人的接觸,暗中抓住他們派來的刺客,再頂替他來行刺。”

竹一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又問:“若是他們并未與刺客接觸過呢?”

“不會的。”謝安雙勾唇一笑,“圍獵場看守嚴密,他們今日必定會提前了解布防,然後告知他們派來的刺客。上一次蒙面人的刺殺失敗,皇宮中守衛加強,如今圍獵這麽個大好機會他們不可能放過。”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道:“屆時你替那刺客來行刺,準頭記得好一些,太偏了容易出馬腳。我自會躲避,頂多是稍有擦傷,我也不會同你計較。”

“而後你再假裝被禦林軍抓到,在我問你話時招供。”

竹一明白了謝安雙的意思,聽他說完重點關注的官員後就不再耽擱,隐匿身形往樹林中去觀察。

待到竹一離開後,葉子和神色染上些擔憂:“小安,你這樣做會不會太危險了?雖說我也信得過竹一,但刀劍無眼,萬一……”

他尚未說完,謝安雙輕笑着打斷了他:“子和哥放心罷,我有分寸,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畢竟,我的命是要留給邢溫書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芊梓安櫻】、【許枷枷】的地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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