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那你直接辦了我吧

窗外冷得凝上一層白霧, 從朦胧中看,一朵朵煙花升到城市上空綻放,光亮像液體暈染開, 滲透進黑夜裏。

宋黎蹲到落地窗前, 摸摸十四, 看似認真在和十四玩, 其實是心不在焉,不停地回想剛剛親他臉的畫面。

她是一時沖動, 沒想過後果, 所以親完就跑開了。

聽見身後他走近的腳步聲,宋黎心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 手覆在十四腦袋上, 緊張得一動不動。

突然, 胳膊被捉住, 往上一提。

盛牧辭略一使勁就把地上的姑娘拉了起來,他人一往前傾,宋黎下意識後退,背倏地靠在了落地窗, 隔着呢外套都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可被他籠在目光裏, 周身又好似很灼熱。

盛牧辭另一只手壓到她耳後的窗玻璃上,拉近成壁咚的距離, 宋黎指尖抵到他胸膛慌慌張張一擋。

“為什麽親我?”他低頭啞聲問。

宋黎避開和他對視, 吞吞吐吐地說:“是你要我……誇你的。”

盛牧辭輕掐了下她臉,黑沉沉的眸子凝住她:“再說一遍, 想好了再說。”

“誇你……”宋黎聲音低下去。

也許是拿她沒辦法,盛牧辭靜兩秒後笑出一聲:“被親的是我,你臉紅什麽?”

宋黎抿抿唇角:“我……熱的。”

盛牧辭不拆穿, 眼裏的笑難以言喻,忽然他臉往下壓,宋黎倉促偏過臉,他深重的熱息就落到了她耳旁。

“幹嘛……”耳朵被他燙着,宋黎心跳愈漸劇烈,忍不住往旁邊躲了躲。

Advertisement

他問:“只準你親我,我還不能親回來了?”

宋黎睨着他,不作聲。

靜默半晌,見他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宋黎只能叫他的名字:“盛牧辭……”

“嗯?”

宋黎伸手推了推他,小聲:“你讓讓。”

“不讓。”

“窗戶太涼了……”

盛牧辭含笑的聲音混着低音炮,故意在她耳邊說:“你不是熱麽?”

“……”

屋子裏是開着暖氣的,其實就算沒開,兩人之間的氛圍也足以使體溫升高,宋黎當時手心都生出了薄汗。

這樣的夜晚有點危險,把不住情緒的危險,說不上是好是壞,也不是怕他沒分寸,可能更多的是擔心自己突然不理智。

不理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宋黎沒和他硬剛着,幽怨地看着他,聲也放軟下來:“我冷……”

女孩子用這樣軟糯的聲音跟你撒嬌,一雙眼睛盈盈地望過來,就算是假的,也讓人很難狠得下心無視。

也是吃她這套,盛牧辭終是把人放開了。

他手一松,宋黎飛快彎腰從他胳膊下鑽出去,跑到沙發那兒坐着,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春晚不知何時已經開始了,正上演某歌舞節目。

宋黎心情久久難以平息,但面上故作冷靜地問他:“盛牧辭,你要看嗎?”

那是第一次有人問盛牧辭,要一起看春晚嗎?以往春節,他不是在家族酒宴上和那群城府彌深的老東西斡旋,就是和一部隊的男人待着。

這還是頭一回,在這個喜慶的夜晚,他思緒放空,陪着一個小姑娘看電視節目,什麽都不想。

居然感覺很好。

宋黎住進來前,客廳茶幾幾乎都是空的,最多有他偶爾丢下的煙盒。她住進來後,上面就有了數不盡的零食。

她腿上壓着只靠枕,抱着一包薯片,明明晚飯剛吃完沒多久,看電視時嘴巴又開始不停地動,小品演到逗人的地方,她就跟着眯起眼笑。

對盛牧辭來說,這節目真的很無聊,不過她看得那麽專注,展顏一笑,無聊的節目好像也有趣了起來。

坐在身邊,她看着電視,他看着她。

從未有過一個除夕夜像今晚這樣完美,完美得無與倫比。

宋黎也是,那大概是她過得最愉悅的年。

中途,她忽然思緒跳躍,問他:“盛牧辭,我們去把對聯貼了吧?”

盛牧辭看着她笑了,說,好啊。

宋黎搬出一條小凳子,盛牧辭踩上去,将那副對聯貼到門上。

上聯,事事順心歲有財。

下聯,年年得意創大業。

橫批,財源廣進。

這祝福其實很正常,可一旦貼到盛牧辭家門口,就瞬間詭異了,就像祝一米九的人越長越高,多少有點沒眼力見。

盛牧辭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

望着門上的對聯,宋黎尴尬地解釋,對聯是給十四買衣服的時候送的,她事先也不知道寫的什麽。

“你也沒說要回來,不然我就選副平安順意的春聯了。”當時她無賴地怪起他來,在夜色裏仰着白淨的臉,耳墜的粉鑽俏皮晃蕩,身後煙花簇簇閃耀。

十四乖乖蹲在她腳邊,穿着她買的大紅馬甲,背後還有個金色的大福,他的狗被她一養,半點威嚴的氣勢都沒了,看起來可愛又滑稽。

沒有哪個節日對盛牧辭而言是有意義的,可那個瞬間,他不由地生出一個想法,有沒有可能,以後每年的除夕都有她。

盛牧辭漆黑的瞳仁泛起點點柔意,垂眸看着她說:“明年也不是沒機會。”

他的聲音淹沒在一聲焰火嘭響裏。

宋黎沒聽清,歪着腦袋疑惑,大聲問:“你說什麽——?”

四面八方的煙花接連盛放。

盛牧辭笑起來,近她耳畔提高音量:“我說,你笨死了。”

話落就被她捶了下胸口,那雙滿是惱意的眸子裏,借着煙花的光亮,只映出了他的臉。

他笑得很好看,掌心攏住她冰涼的手,把人牽進屋裏,說明天帶她出去玩。

或許盛牧辭自己都不理解,他又不是閑得,怎麽會有這樣沒事找事的喜好,先逗得她滿眼羞憤,再自己耐着心慢慢哄。

那年的跨年夜,他們沒有互道新年快樂。

但那年春節,他們都是彼此第一個說新年快樂的人。

不過那晚盛牧辭睡得并不好,京市核心城區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但南宜不同,迎新春鞭炮聲響徹一宿,一直到大年初一的早上。

盛牧辭無奈起床,清晨的空氣陰涼微濕,他倚在陽臺,抽着一支煙。

過了會兒,隔壁陽臺響起推門聲。

盛牧辭循聲回頭,就見宋黎毯子裹在睡衣外面,怏怏地出來,雙唇泛白,臉色瞧上去有些差。

看到他,宋黎微詫,走到相對的那面玻璃欄前:“你起這麽早,是不是昨晚太吵了?”

她虛着聲,有氣無力地,盛牧辭察覺出不對勁:“不舒服?”

宋黎難以啓齒的磕巴了會兒:“……也不是。”

盛牧辭摁滅指尖的煙,走過去用手背探了下她額頭的溫度,正常溫溫的:“是哪裏不舒服?別硬撐,我帶你去醫院。”

見他就要回屋換衣服,宋黎捂着小腹,另一只手忙伸出去拉住他:“不是不是,盛牧辭……”

她沒什麽勁,扯一下就松開了手指。

“我就是生理期到了,有點難受,不疼。”宋黎虛弱地說:“不用去醫院。”

盛牧辭皺眉:“話都沒力氣說了還沒事。”

其實是有一點痛經,但沒到要去醫院那麽嚴重,宋黎覺得能忍就忍,是藥就有副作用,還是要少吃。

但男人不懂女孩子的生理期,盛牧辭掏出手機就要叫程歸過來給她瞧瞧,宋黎及時阻止了他,說什麽也不看。

“我躺會兒就好了。”宋黎輕嗔。

盛牧辭沒辦法,指腹撫了撫她慘白的臉:“那你不躺着,跑來外面做什麽?”

聞言宋黎頹下來,人本來就虛,語氣喪喪地說着話,看着很可憐:“大過年的,我可能不能和你出去玩了。”

盛牧辭聽得笑了。

都這樣了這姑娘想着玩兒呢?

這個年最終是在家裏過的,哪兒都沒去,盛牧辭興師動衆地給她請了位營養師調理身體,每頓嚴格搭配維生素蛋白質以及各類溫補的食物。

宋黎起初不肯,說他小題大做,只是來個月經而已,還要像剛出院的病人請營養師,顯得她多嬌弱。

盛牧辭卻揶揄說,誰讓我在追你。

那天盛牧辭在客廳陪她看電影,宋黎坐久了肚子微微泛疼,剛露出一點難過的表情就被他抱了過去。盛牧辭扶着她腦袋靠到自己腿上,展開沙發旁的絨毯給她蓋好。

從前每回生理期,宋黎都是自己忍着,人好像一旦嘗過被疼愛的滋味,就脆弱得再也堅強不起來了。

就好比現在,她枕着他的腿,他探進絨毯,溫熱的掌心貼在她的小腹。

不含一絲雜念,只是溫柔地安撫着。

宋黎沒被誰這麽用心地照顧過,尤其這樣的溫柔來自于盛牧辭,有很短的瞬間,她鬼迷心竅地想要得到他永遠的溫柔。

可下一秒,又覺得自己未免過于貪心。

為了藏掖好這種情緒,宋黎口是心非地嫌了他兩句,說他大驚小怪。

盛牧辭輕笑,懶洋洋地靠着沙發,手指挑起她一縷長發一圈圈地繞,不以為意地說:“我追女孩兒就這樣,要不宋醫生委屈一下,就答應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有時實在難以一并而論,盛牧辭只是想表達自己是賣力在追她,宋黎卻從他這話裏抿出了其他意思。

“你到底追過多少女孩子?”宋黎歪過頭,目光帶着質問看向他。

盛牧辭愣住,而後笑問:“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随便的?”

宋黎沒有猶豫:“你就沒正經過。”

他笑得肩膀聳起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她頭發:“那我說沒有,你也不信是不是?”

“嗯。”宋黎在他腿上蹭了蹭,自己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她側身躺着,臉對着電視。

似乎是很喜歡她的耳朵,盛牧辭挑開她的頭發一絲一絲仔細掖到耳後,頭低下去,唇貼近,聲線喑啞,慢條斯理。

“那你還是直接辦了我吧,随你處置。”

他噴灑在她耳廓的溫度很燙人,宋黎躺在他腿上,無處躲閃,耳朵一會兒便熱得泛了紅。

宋黎心突突地跳,他的呼吸癢到了她心尖上。分明是談過一段戀愛的,可是和他一比,她的道行真是太淺了。

調情的時候讓人上瘾。

溫柔的時候讓人喜愛。

在遇見他之前,宋黎沒想過自己會對一個男人有這樣難以抗拒的情緒。

他們就這樣在家裏待到了初五,宋黎生理期的痛苦總算是漸漸消散了。

這天,宋黎睡夢中迷迷糊糊接到了孟映喬的電話,孟映喬在電話裏說萬院長被免職了,并開心地告訴宋黎,不出意外年後她就可以回來上班了。

宋黎反應片刻,猛地坐起,頓時就清醒了,她帶着剛醒的朦胧鼻音:“真的啊?”

孟映喬再三肯定。

宋黎驚喜過後,開始疑惑:“可是萬院長為什麽突然被免職了?”

“聽說是涉嫌違紀違法,在醫院推銷希達的藥品,前段時間接受審調全被查出來了,微博都有熱搜了呢。黎黎,說起來你停職就是因為萬院長,你不和盛三……咳,他就怕你在影響和希達的合作,現在好了他被端了,你放心回來。”

醫院內部有人違規推銷希達的藥物宋黎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和萬院長有關,而且這件事盛牧辭說過他來處理,難道事情被爆出來,是他做的?

和孟映喬通完電話,宋黎匆匆起床,也是湊巧,她剛出卧室就撞見了開門走出來的盛牧辭。

她今天面色紅潤,唇邊有笑痕,人也比前幾天活力得多。盛牧辭雙手抄在褲袋裏,嘴角噙着笑,走過去:“今天不疼了?能蹦能跳的。”

宋黎直接忽略了他的調侃,拽住他手腕,雀躍地搖晃兩下:“盛牧辭,我能回醫院上班了!”

她的模樣比中彩票了還要興奮。

盛牧辭端詳她頃刻,仿佛難以理解她開心成這樣,笑道:“我不早說了你能回?”

“可那時候還得保镖跟着呀。”

話音剛落,宋黎忽地意識到不對,讷讷問他:“不會現在……也得跟着吧?”

她微仰着頭,剛睡醒眼神泛着幾分嬌憨。

盛牧辭被她逗笑,說不會影響她工作,随後他略有些鄭重地慢慢說道:“過兩天,我得回京市。”

重新上班的喜悅像一塊玻璃,突然一顆石子砸過來,将喜悅砸了個粉碎。

宋黎笑意僵在臉上。

說猝不及防嗎,倒也不完全是,其實宋黎隐隐約約有預感,他在南宜待不了多久,畢竟他是臨時回來陪她過年,京市肯定還有許多冗雜的麻煩事堆砌着。

那一刻,宋黎只在心裏苦惱這回的月經來得真不合時宜,下回他來南宜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怔愣也只有那麽幾秒,宋黎轉眼便露出笑容:“那我們都要忙了。”

她看似若無其事,但那一瞬而過的情緒也沒能逃過盛牧辭的眼睛。

有時盛牧辭會奇怪,為什麽世上會有這麽懂事的女孩子,她太懂得體貼人,對無關緊要的事偶爾有點小脾氣,可她從不因私心耽誤任何正事。

好比現在她什麽都不問。

反倒是盛牧辭想了會兒措辭,認真和她說明情況:“那家人願意出庭了,這件事公司內部有矛盾,我必須得親自回去。”

“那阿姨是怎麽願意的?”宋黎很驚訝,她那天那麽勸都沒用,還被潑了一桶水。

也許其中的過程有些複雜,盛牧辭只說有機會再和她說。

宋黎點點頭,說好。

她內心深處已經感受到了足夠的熨帖,因為他的主動解釋。

盛牧辭離開,和宋黎回醫院上班是同一天。

那天他去機場前,先将宋黎送到醫院。

車停在南宜二院門口,宋黎沒來得及感受那強烈的久違感,因為心被在即的分別填滿了。

“盛牧辭,”宋黎解開安全帶,柔聲對他說:“謝謝你陪我過年。”

盛牧辭望着她臉,說實在的,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回京市面對那群老家夥。

“我不在,你不會被其他哥哥追走吧?”盛牧辭暧昧地撥弄了下她的耳垂。

宋黎想了想,故意說:“那也說不準。”

盛牧辭不明意味地“呵”一聲,朝她勾勾手:“過來點兒。”

宋黎疑惑,但分別真是挺不舍的,她一時也沒多思考,人往前傾了傾。盛牧辭忽然俯下身,迅速咬了一口她耳朵。

不輕不重,正好咬得宋黎心一悸,驚呼着推開他,一陣濕暖的微電流過後,她整個耳朵都開始發麻。

宋黎捂住左耳,瞪住他,心跳如雷:“盛牧辭!”

這人慢悠悠地舔了嘴角,唇邊挑着得逞的笑,語氣倒是很溫柔:“讓你記着我仇,省得我一走就把我忘了。”

說着,他擡手揉了揉她頭:“等我回來再給你賠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