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這一點和他剛才所猜想的不謀而合,兇手應該是一個會接觸管道之類的維修工,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讓他想不通的是,纖維絲上的三氧化二鐵該怎麽解釋?日常生活中,鐵制品生鏽之後,因為接觸空氣,都會氧化生成三氧化二鐵,這種物質随處可見,所以根本無法直接推斷它是從哪來的。
白笙安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裏好幾個小時,依舊沒什麽實質性進展,他煩躁的敲了敲額角,決定還是稍事休息,等警員把死者的社會關系調查回來再做進一步的推理。
出了實驗室,走廊裏一片漆黑,開門的聲音點亮了樓道裏的聲控燈,炫目的燈光鋪天蓋地的湧過來時,白笙安才意識到,他已經把自己關在這裏整整一個白天了,警局裏的人都知道他的習慣,除非他自己出來,否則,哪怕他不吃不喝,也沒人敢貿然進來打擾。
他倒不覺得餓,只是頭疼的厲害,一跳一跳的疼,像是繃緊的弦,把他整個人箍的動彈不得,他最近一直失眠,已經接近一周沒有好好睡覺了,再這樣下去,很難保證用最好的狀态破案。
到了休息室,裏頭也靜悄悄的,他懶得開燈,反正也熟悉布局,直接摸黑走到沙發跟前,正準備往下躺,就感覺身側似乎還有個軟綿綿的東西。
他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就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呼聲,他眉心緊皺,二話不說伸手捂上她的嘴,不耐煩的警告她:“別叫,乖乖的躺着,我休息一下。”
蘇瑤也很聽話,趕緊點了點頭,乖乖的把自己立起來貼在沙發上,給他空出了足夠大的空間,之後大氣不敢出的裝人形靠枕。白律師在實驗室裏待了整整十二個小時,不吃不喝,這會兒一定累壞了,他平時就最煩別人打擾他,現在肯定只想安安靜靜的閉目養神,不需要別人的噓寒問暖,不需要任何哪怕是善意的關心。
蘇瑤其實也剛躺下沒多久,早上白律師進實驗室的時候,她很自覺的跑出去買早餐,她現在的職責是白律師的助理,所以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也算是她份內的事,哪知,等她買回早餐準備叫他時,孟警官才告訴她,白律師在思考案子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打擾。
她拎着幾塊蛋糕覺得十分茫然,很矯情的說了句:“可是他都沒吃飯,哪有精力思考案子。”
孟警官沖她狠狠的翻了個白眼,順手拿了一塊袋子裏的蛋糕塞進嘴裏,咽下去之後才說:“吃飯?就白先生那樣,他就是死在裏頭了,你也不能擅自進去收屍!”
雖然這個比喻有些誇張,但是好在讓蘇瑤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她把蛋糕送給孟警官,沒敢踏足那實驗室半步。
她原本想睡個回籠覺,可是又害怕白律師中途從實驗室裏出來,因此,雖然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硬是沒敢睡,好不容易堅持到了中午,孟警官叫她去吃飯,她扒拉了幾口就趕緊跑回來,感覺回來的路上,飯才從食管颠進了胃裏,她聽從孟警官的建議給白律師帶了飯,她還很謹慎的詢問孟警官,白律師有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孟警官很鄙視的看了她一眼,說:“一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哪那麽多挑剔,買什麽他就吃什麽,他把自己關裏頭連命都不要了,還在乎吃什麽!”
“是不是因為你也不清楚白律師的喜好啊?”蘇瑤發誓,她不是有意戳穿的,但是孟警官瞬間黑了臉,愣了半晌,還是氣不過,拿筷子在她腦門上狠狠敲了一下:“我當然不清楚,我憑什麽要清楚,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我知道那麽多幹什麽!”
“……”蘇瑤揉揉腦門上的包,覺得極其無辜,她只是問問而已,并沒有其他意思。
她替白律師帶了些清淡的小吃,可是等到下午白律師依然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那些吃的早就被微波爐反複加熱糟蹋的面無全非了,現在已經喂了垃圾桶,她一直作息規律,沒怎麽熬過夜,到了傍晚的時候,終于堅持不住,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
這不,還沒進入深睡眠,這人立馬就出來了,這樣的場景就好像人家為了破案累了整整一天,她吃飽喝好,睡得昏天黑地,她真是一個大寫的百口莫辯。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夜色把屋子裏最後一點光亮從窗戶裏撤了出去,此時屋子裏就僅剩了一圈圈模糊的光影,白律師身上的氣息很好聞,清淡,幹淨,若有似無,像是沐浴露的味道,又像是漱口水的味道,沁人心脾,帶着海洋的氣息,他身型高大,即便是她已經貼在了沙發上,他的身體還是無法舒展。
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他身體的輪廓,僅能感覺到他脊背寬厚有力,也正因為如此,反而少了些許尴尬,她小心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盡量做到不打擾到他,整個身體繃的緊緊的,一動不敢動。
他的呼吸平穩綿長,似乎是睡着了,蘇瑤渾身發麻,輕輕擡了擡胳膊,感覺他沒有動彈之後,又小心的動了動腿,剛一擡腿,那種被擊穿了一樣的酸麻感就沿着大腿一路竄到腦殼子上,她疼得沒忍住,輕輕哼了一聲,趕緊把腿擔在沙發靠背上,緊緊捂着嘴,疼的龇牙咧嘴,愣是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見身前的人還沒動靜,就想着把腿放下來,可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整個沙發就突然開始劇烈颠簸起來,她整個人跟着晃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耳邊就傳來白律師不滿的聲音:“你就不能安分一會兒?”
他的聲音清冽低沉,哪有半點睡意。蘇瑤不敢亂動,僵直的躺着,眼睛看不清的時候,其他感官就變得格外敏銳,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沿着身體的軸線慢慢轉過身,由背對她轉為面向她側躺着,身體弧度也發生了微妙的改變,他胸口前的凹陷似乎正好把她包裹進去,他的呼吸就噴薄在她耳邊,均勻的,溫熱的,帶着和他身上一樣清冽的氣息。
蘇瑤莫名的很害羞,她還沒和任何人以這麽親密暧昧的姿勢躺在一起過,哪怕是女性。自有記憶以來,她就是一個人睡覺,上學之後也鮮少有和閨蜜一個被窩談天說地的時候,因此掐指一算,這算是她頭一次和別人躺一塊兒。
其他非分之想倒是不至于,就是覺得尴尬害羞,身體像是打了鐵一樣僵硬。
渾身難受的時候她的呼吸就不自覺的加深加快,空氣裏除了靜默,就是兩人交替的呼吸聲,蘇瑤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瞧,覺得時間過得格外漫長。
就在她感嘆什麽時候能結束煎熬時,白律師突然伸手悶住了她的口鼻,不是捂嘴,是連鼻子一塊捂了,她憋得滿臉通紅,做垂死掙紮狀,白律師咬牙切齒的在她耳邊低語:“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蘇瑤覺得很無辜,再安靜也不能不呼吸啊,待白律師松開手後,她摳着沙發大喘了好幾口氣,才覺得眼前不冒星星了。
“要不,我先出去吧,你在這兒躺着?”蘇瑤善意的提醒,哪知他伸手搭在她腰間,攔了她的去路,冷哼一句:“算了,反正已經睡不着了,你就安分一會兒,別折騰。”
白笙安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想安安靜靜的躺一會兒的,卻怎麽都靜不下心來,蘇瑤其實很安分,很乖巧,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打擾到他,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能聽得到她清淺的呼吸聲,悠長柔軟,裹夾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氣,揮之不去的在他鼻尖萦繞。
他雖然沒怎麽接觸過女性,可是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中,她們身上的氣息讓他厭惡至極,那種厚重到刺鼻的人工制造出來的味道,帶着刻意捏造的妖嬈,讓他很是反感,她卻不是這樣,明明是和她們一樣青春張揚的年紀,卻始終溫婉如水,身上的氣息也是清淡悠長,散發着綿軟的甜意,帶着一種恰到好處的讓人沉靜的氣質。
按理說,這樣的氣息是應該能讓他感到放松并且舒适的,他卻怎麽都無法靜心,尤其是她在他身後像只貓一樣哼哼的時候,他總覺得心裏煩亂的像是有一團火要燒起來,那種感覺他從未有過,像是遇到了極其棘手的案子并且毫無頭緒的時候,身體裏有壓抑的怒火從四肢百骸燒起來,橫沖直撞,卻不知道該向哪裏發洩,他知道兩者是不一樣的,只是不知道是哪裏不一樣。
面對她躺着時,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感覺得到她身體的輪廓,嬌軟美好,她的呼吸就輕輕的噴薄在他的脖子上,帶着酥麻的溫熱感,一點點的刺激着他的神經,似乎讓身體裏的火燒的更旺,他突然覺得煩躁的厲害,所以捂了她的口鼻,想斷了這擾亂他的根源,他心知,自從她來到他身邊後,許多事情都不可預知的發生改變了,不管他是否心甘情願。
白律師一直沉默着,蘇瑤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躺着,也沒剛才那麽暧昧了,蘇瑤清了清嗓子,開口緩解當下的尴尬氣氛:“白律師,你餓嗎?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吧,你都一天沒吃飯了!”
白律師把胳膊墊在腦袋底下,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極其蔑視的回答道:“你就只關心這個,不關心一下案子的進展?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路人态度。”
我怎麽不想關心,問題是我關心合适嗎?案子的進展說白了算是機密,哪是我一個路人能随便問的,再說,我本來就是你的助理,分內之事就是照顧好你的飲食起居,我多恪盡職守啊!
蘇瑤心裏一陣腹诽,可面上自然得恭恭敬敬的問:“哦,那案子進展怎麽樣了?有眉目了嗎?”
白律師突然回頭看她,之後冷着臉一本正經的說:“這個是你該問的嗎?”
“……”看看,看看,我說什麽來着!
蘇瑤無語的表情成功愉悅到了白律師,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光一樣光芒四射,眼底的薄霧散開,變得清透幽深,雖然現在光線昏暗,可蘇瑤依舊覺得他的眼神璀璨奪目,他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并不十分明顯,可是相較于他平常的生硬冷漠,這樣的表情已經是難能可貴。
他本就容貌精致,氣場強大,現在少了那些冷硬的表象,整個人變得越發耀眼,蘇瑤有一瞬間的慌神,腦袋當機的時候,神經就有些錯亂,她幾乎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白律師,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
她剛問完,白律師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剛才的神色瞬間消失殆盡,讓蘇瑤幾乎以為自己剛才是看了場煙花,那種昙花一現的溫潤連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就再次被他掩藏進了眼底深處。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渾身散發着冷硬的氣息,徑直從沙發上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蘇瑤誠惶誠恐的坐起來,正襟危坐的看着他,白笙安手指在扶手上重重的叩着,語氣也格外的嚴肅:“你只需要幹好你分內的事就可以,其他的事不要抱過分的好奇,是你該問的你就問,不是你該問的就少多嘴。”
雖然蘇瑤跟着他沒少挨罵,但這次卻是目前為止他最嚴厲的一次,她也有點不開心,她不過是問了問他的名字而已,又不是什麽機密隐私,她是他的助理,連他的名字都不該知道嗎?為什麽他要發這麽大的火,完全就是遷怒于人。
她再怎麽好的脾氣,也受不了這莫名其妙的窩囊氣,于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知道了,以後不該我問的我一定不問。”你以為我稀罕的很啊!
白律師沒說話,在黑暗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哪怕光線黑暗,蘇瑤也能看得出他眼底的不善,她不知道這個人忌諱這麽多,竟然連名字也不能問,當下覺得剛才的氛圍真是錯覺,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麽可能轉瞬間變得親和良善呢。
她正準備要走,手機就響了,接起來才發現是陸霖打來的,他在電話那頭一疊聲的問她:“你這班上得天荒地老了啊,怎麽一走就是兩天,這什麽工作啊,還給不給人點自由時間了!”
“我要自由時間幹嘛!”蘇瑤偷偷翻了個白眼,跟着白律師,命保得住就不錯了,還要什麽自由時間。
“和我約會啊!”陸霖大言不慚的回答,他發現,他和蘇瑤玩細膩基本上是胎死腹中,她有的是辦法把他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深情扼殺殆盡,倒不如順了她的意,就這樣沒臉沒皮的賴着,她反倒不會拒絕。
果然,她聽了之後雖然啧啧出聲,但還是應了下來:“好好好,你說幹嘛就幹嘛,我一會兒就回去。”
挂了電話,她摸黑起身,和白律師道別後就往外走,白律師出聲叫住她,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要去哪?”如果他話裏不帶着顯而易見的諷刺,那蘇瑤一定會畢恭畢敬的解釋,可是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語氣,她就有點上火,且不說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她去哪是她的自由,再說他連名字都不許別人問,又憑什麽這麽光明正大的問別人的隐私?
“我下班了,愛去哪去哪!”雖然後面那句你管不着她沒說,可光是這一句,她語氣裏的不滿已經捎帶出來了,說完她就有點後悔,再怎麽說人家也是領導,她這樣反駁太小孩子氣了。
身後的人一直沒出聲,反而起身向她走來,她眼前漆黑一片,只聽着他沉穩的步伐一步步的接近她,最後在她身後站定,她周身被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包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他向她伸出手,從她肩膀上方探過來,最後撐在她面前的門框上,這樣的姿勢似乎是把她半包圍進他的懷裏,她覺得不适應,可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下意識的攥緊了手,靜待着他接下來的舉動。
忽然,耳邊響起咔噠一聲,接着耀眼的白光瞬間盛滿了整個房間,蘇瑤不自覺的閉了眼,等她适應了刺眼的光線後,白律師已經退到她一步開外的地方了。
她回頭,正對上白律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說:“你不是說要給我買吃的嗎?我餓了,現在去買吧!”
“……”蘇瑤看着他眼底明顯捉弄她的神色,極其不悅,但還是有氣無力的應下:“好,我知道了,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她正準備轉身往外走,就見他長腿邁開,幾步就走到了她身邊,之後若無其事的說:“走吧,我也出去。”
“……”那你幹脆自己去買不就行了,為什麽要捎帶我!
兩人明争暗鬥了半天還是成功的出了門,白律師說吃膩了飯店裏的菜色,蘇瑤只好帶他去小吃街,街道上熱熱鬧鬧,人聲鼎沸,和白天行色匆匆的模樣相去甚遠,蘇瑤看着五花八門的小吃,一個個的給白律師介紹,末了問他:“想吃哪個?”
“這些都是垃圾食品,吃了會致癌的。”白律師冷着一張臉,說的那小販直打顫,忙不疊的擺手:“這位先生可別這麽說,我這東西都是幹淨衛生的,可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裏頭!”
蘇瑤今天受了一天的氣,現在終于按捺不住,火氣上來之後嗓門也有點大:“你就說你吃不吃吧,幹嘛随便給人家差評!”
她說完,就見白律師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她的火氣一點點下去,隐隐的有些膽怯,最後幹笑兩聲:“呵呵,那個,你要是覺得不健康,那我們就不吃了。”
“我想吃……”白律師指了指攤位上擺放的樣品:“這個。”
“……”
估計他鮮少吃這種垃圾食品,嘗鮮的時候表情還是挺愉悅的,蘇瑤盡職盡責的跟着他,随時把手裏的紙巾遞過去,像個老媽子似的叮囑:“白律師,你把簽子紮在中間,這樣吃的時候就穩點,不然湯湯水水濺你一身。”
小吃屬于微辣系列,白律師吃的額頭起了薄汗,越發顯得唇紅齒白,蘇瑤把買好的水遞給他,接過他手裏的盒子:“來,喝點水,剩下的是作料,別吃了,怪辣的。”
白律師仰頭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結上下翻滾,眉宇間帶了些男孩的稚氣,又帶了些成熟男人的性感,界限不明的氣質,讓此時的他看着分外的誘人,他喝夠了,把瓶子遞給蘇瑤,皺了皺眉,聲音都啞啞的:“這個好辣,我平時不怎麽習慣吃辣的。”
蘇瑤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眼前的人格外的陌生,并不像是她熟悉的那個白律師,現在的他像一個大男孩一樣,單純簡單,全無平時無法親近的寒意,她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兩種性格切換自如的。
不過難得他心情輕松,她也少受點罪,兩人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路過賣紅豆餅的地方,白律師下意識的往那軟糯香甜的紅豆餅上掃了一眼,蘇瑤立刻會意,二話不說買了一包。
“吶,吃吧,小心燙,別看皮已經涼了,裏頭可還燙的厲害呢!”蘇瑤善意的提醒,白律師橫了她一眼,眼底的神色分明就是,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陸霖的電話就過來了,蘇瑤正在給白律師排隊買咖啡,他劈頭蓋臉的訓她:“怎麽不接我電話?你現在在哪?怎麽還不回家,我去接你,我現在到我倆常去的那條小吃街了!”
蘇瑤一樂,就把他出言不遜這回事給忘了:“巧了,我們也在小吃街!我在一咖啡店門口,你過來吧!”
陸霖氣的牙癢癢:“你丫總得說你在哪個咖啡店門口吧!”
“你好好說話,怎麽了這是,吃火藥了!”蘇瑤撇撇嘴,毫不客氣的教訓他,她有點怵白律師,可是對于陸霖,從來沒有忌諱,想怎麽着怎麽着。
就這樣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交流方式,最後陸霖還是找着蘇瑤了,他停了車找到那咖啡店的時候,蘇瑤正腆着臉捧着一杯咖啡給白律師,那人陰沉着一張臉,滿臉的不知好歹,陸霖感覺自己的肺瞬間充滿了氣,差點炸了。
他幾步走上去,一把掐住白律師的手腕,黑着臉沖他勾勾嘴角,往蘇瑤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接啊,都給你遞到嘴邊了!”他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想寵都不敢寵的人,給這人當奴才似的使喚,偏偏這人還一臉的理所當然,要是上班時間,他也就忍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蘇瑤是給他當助理,不是簽了賣身契,還沒到沒日沒夜的地步。
白笙安看了看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眉心緊皺,眼底的厭惡不加掩飾,他最讨厭的就是別人和他有肢體接觸,他能忍受別人的靠近,卻無法忍受這種直接的肢體接觸,因此,他幾乎想都沒想,一擡手狠狠的把陸霖的手甩落。
卻沒料到會把蘇瑤手上的咖啡打落。
滾燙的咖啡澆在了蘇瑤的手腕上,還有一些撒進了她的鞋裏,她疼得直跳,陸霖一瞬間慌了神,剛才的氣場瞬間消失了,趕緊捧着她手吹氣:“疼不疼,疼不疼?燙到的地方多嗎?”
“陸霖,你……你……”蘇瑤又氣又疼,卻罵不出口,畢竟始作俑者是白律師,跟他沒有關系,你了半天,她最後急的直跺腳,只能說:“陸霖,你別碰我,把我手上磨沒皮了!”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等我,我給你買礦泉水,趕緊沖一下!”陸霖松開手慌慌張張的要走,蘇瑤啧啧出聲,伸手揪住他袖子,無奈道:“別亂竄了,我自己去買,你乖乖待着!”
“我去吧,你別……”陸霖還想争取,蘇瑤板着臉沖他吼了聲:“待着!”
陸霖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只好待在原地不動。
蘇瑤走後,現場就只剩了兩個男人,陸霖收起了臉上輕松的表情,變的嚴肅,嗓音也沒了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說白律師,你這麽做不合适吧?”
白笙安懶懶的往牆上一靠,看向陸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挑釁,他讨厭眼前這個男人,準确的說,是讨厭他和蘇瑤相處的方式,蘇瑤在他面前沒有一絲僞裝,不膽怯,不畏首畏尾,灑脫自然,是最真實的模樣,而在自己面前,總是下意識的賠着小心,充分說明,和自己相比起來,蘇瑤認為眼前這個人更能給她安全感。
這一點讓他很不爽,蘇瑤是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很舒服的女孩子,就像一個合他心意的物件,他看上了,那便是他的,不管他用多長時間,都不許任何人觊觎。
“哦?有什麽不合适的?”白笙安神色慵懶,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不在意他眼底的劍拔弩張,就目前來說,他還從來沒有在意過任何人的挑釁,因為他清楚,論輕狂,這些人還沒什麽資本。
他這幅漫不經心的态度成功激怒了陸霖,兩個男人之間總是存在着各種各樣随時起摩擦的因素,更不論他們兩人之間還隔了一個蘇瑤,陸霖懶得維持那些表面上的客套,揚聲道:“蘇瑤的本職工作是插畫師,而非你的助理,就算掉進了你下的套,那做助理也總有公私分明的時候,她不是看你心情由你差遣的奴才,你無非是仗着她喜歡白笙安,所以以此作為要挾,我倒是覺得,跟着你這樣的人,哪怕是能給白笙安做插畫師,怕也沒了那個精力和心情。”
陸霖話說的犀利,一針見血,白笙安被拆穿,但是面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依舊是一片淡漠,對于陸霖的話,他十分認同,果然最了解男人的,還是男人,但是陸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種事情怕的不是要挾,而是心甘情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自從蘇瑤入職以來,他可從未拿插畫的事情脅迫過她,但她照舊心甘情願的替他幹活,因為他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他從來沒想過用什麽卑劣的方法把她留下,是她自己不願意走,僅此而已。
“既然陸先生這麽說,那就勸蘇瑤辭職吧,這種事情無非是你情我願,又沒簽賣身契,腿在她身上,她随時能走。”白笙安對陸霖的話表現的不屑一顧,嘴角微勾,甚至還帶了一絲笑意,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便帶了點蔑視嘲諷的意味。
陸霖替蘇瑤不值,她為了能給白笙安當插畫師,只能接受這些附加條件,偏偏有人不知好歹,把她的犧牲說的一文不值,他遠遠看見蘇瑤從便利店裏走出來,便放低聲音道:“你放心,我會讓蘇瑤意識到她做了一個多麽愚蠢的決定。”
白笙安輕輕點了點頭,嘴角笑意未散,雖然一言不發,但眼底寫滿了請自便的不屑,等蘇瑤走近的時候,才用不大不小卻足夠蘇瑤聽到的聲音說:“人回來了,說吧。”
“說什麽?”蘇瑤剛走過來就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她拿着紙巾擦着濕淋淋的手,用冰水沖了以後,被燙傷的地方沒那麽火辣辣的疼了,卻漸漸起了一簇簇的小水泡,她吸了一口氣,甩甩手看着陸霖問道:“怎麽了,你想和我說什麽?”
陸霖看着她的手一個勁的心疼,哪還顧得上繼續和這姓白的明争暗鬥,上前一步捧了她的手,仔細的看着:“這樣不行,得塗燙傷膏,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蘇瑤原本還覺得不需要,但是轉念一想,現在不走更待何時,她可不想繼續和白律師待着了,這麽想着,就順了陸霖的話說道:“嗯,走吧,疼倒不是特別疼,我就是害怕留疤。”
見蘇瑤态度乖巧,陸霖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天天這麽辛苦,還不如你以前做插畫師輕松,你看看你現在都在忙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快轉行了,來了這麽長時間,說是給白笙安的小說畫插畫,插畫沒見着,死人沒少見,盡遭了些什麽罪!”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蘇瑤的臉色微變,想起自己最近噩夢連連,仍舊心有餘悸,她沉默了一下,沒有開口回答,她心知陸霖是專門說給白律師聽的,刻意沒有表态,心底其實也在偷偷想着,對于這件事,白律師到底是怎麽看的?
她不說,并不代表她沒有怨言,對于這項工作,她其實并非心之所向,無非是白律師掐住了她的七寸,才讓她難以決斷,工作了這麽長時間,白律師給她的壓力,以及工作上的壓力,讓她并不能很享受這份工作,所以,她想聽聽他的意思,想看他對于她的隐忍持什麽态度。
可惜,白律師并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
他從臺階上下來,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眼神都沒有落在她身上,只是毫不在意的說了一句:“悉聽尊便。”話語間的敷衍和無視比保持緘默更讓她覺得難受。
陸霖看着他的背影,氣的直跳腳:“這是什麽人啊,自己腕兒大就不把別人當人看!以為誰都得待見你啊,警察局裏的人供着你,是因為他們有求于你,我們和你沒有半毛錢關系,你擺這高姿态給誰看呢!”
“不是高姿态,他就是這種性格,改不了的。”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冷漠,不是随随便便撼動的了的。
陸霖開車帶蘇瑤去醫院開了點燒傷膏,醫生說沒什麽大礙,按時塗藥,不會留下疤痕,蘇瑤意興闌珊的點點頭,兩人驅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鐘了,夜市上不見半點蕭條景象,依舊是熱鬧非凡。
蘇瑤側着臉靠在椅背上,陸霖邊開車邊絮絮叨叨的罵,她心裏反反複複的回蕩着白律師的那些話,覺得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冰,又重又涼。
“既然陸先生這麽說,那就勸蘇瑤辭職吧,這種事情無非是你情我願,又沒簽賣身契,腿在她身上,她随時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