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狗

夏天已過,夜晚天氣已轉冷,女子衣着清涼單薄一看就知道手機錢包肯定不知道落在哪裏了。問了幾家店子,店家都表示沒有見過這女孩,沒法子尉遲只能背着女子去尋找附近的酒店先住下。女子耷拉在後背,姣好的身軀感受分明,臉龐也貼着尉遲後頸,說不上吐氣如蘭,就是酒味帶着女孩的清香味。

抛去人生頭些年不算,自打記事起,尉遲便沒有如此跟女孩接觸過,按道理此刻應該是滿懷悸動,手足無措,心頭小鹿亂撞,可是——都沒有。細細想起來,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不管是給人表白,還是給二三十個人圍毆,心頭都是波瀾不驚,莫不是自己有什麽情感障礙?

正反思着自己過去的人生,尉遲突然想到,剛換工作不久,高級酒店住不起呀,這女孩一看就還在讀書沒有錢,也不知道能不能還錢給自己。感受着口袋裏薄薄的錢包裝着看不見附近燈光燦爛的大酒店,腳下不停,鬼使神差漸漸走入附近深巷。

小巷很暗又深,遠處有一家看上去廉價不貴的小旅館。尉遲松了口氣,快步向前踏入黑暗中。旅館外亮着燈,但那昏黃燈光完全照射不到除旅館外的任何地方,好像被什麽東西給阻攔到了。尉遲往深處走了大概一百來米,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心中陡然湧現。

環顧四周,除了黑暗的街道別無一物,然而心中的那股感覺揮之不去,叫人很不舒服,可又說不上來為什麽,尉遲腳步逐漸放緩。忽然,一個激靈從腳底傳便全身,尉遲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太安靜了。

靜得叫人毛骨悚然。

不是淩晨兩三點的安靜,而是聲音徹底消失掉的寂靜。

風吹過樹丫的聲音,跟地面接觸的腳步聲,包括肩頭女孩在耳邊輕微的呼吸聲,通通消失了!唯一能聽到的,是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每往前邁出一步,心跳就好似加快一分。空中還有淡淡的血腥氣味傳來,随着不遠處旅館的燈光慢慢靠近,內心那股異樣的感覺也越來越清晰。

周圍時間好像都變慢了,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尉遲亦步亦趨,在距離旅館三十米左右,停下了腳步。尉遲的直覺很準,這讓他在從小到大的打架事業中無往不利,而此刻,尉遲清楚的感受到前方有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食人巨獸在注視着自己。

黑暗,無盡的黑暗自前方湧入心中,這種随時會被吞噬的壓迫感在尉遲停下的瞬間到達了頂峰,相較之下身後背着的女子,已經輕若無物。這是前所未有的危機,但作為從幼兒園到三流大學畢業打架無敵手的小混混尉遲,是不會承認自己害怕的!至少得先展示一下武力,想到此處,尉遲放下背上的女子改用左手攙扶着,右手摸出了腰間的槍。

血腥味越來越重,借着昏黃的燈光,尉遲看到了地上長長的血跡,黑乎乎的牆角垃圾桶邊,躺着一條白色小狗,周圍全是血跡,一動不動,看來是死掉了。看來是被黑暗中的那個生物弄死的,是虐狗的變态?還是饑餓的野獸?有股莫名的怒火在尉遲心中迸發,一切之前失去的現實感受在這一瞬間回歸,尉遲清晰的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脆響,像是玻璃破裂般的聲音,渾身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也消失無蹤。

莫不是被激發了自己隐藏的鏟死官護主之心?尉遲心想要真是哪個倒黴孩子虐待小動物,自己非得給他倒吊起來狠狠打一頓屁股,正當心中思緒萬千時,那股危機感又再次傳來。

在小狗屍體不遠處的一處樓梯口,在黑暗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好像是個人,但又像個上窄下寬的動物,反正不管是什麽,應該就是他弄死了那條小狗。尉遲又走近兩步總算看到了,黑暗中這家夥有雙發着紅光的妖異眼睛,跟尉遲四目相對下,好像随時會朝尉遲撲咬上來。

什麽動物會有紅色的眼珠?大貓?帶着強烈會被撕碎的危機感,尉遲手指悄悄撥開保險栓,擡手便是兩槍打向那只紅眼的生物,只聽“铛——铛!“兩聲,像是打在了厚厚的鋼鐵上,伴随着彈殼落地的聲音,那怪物好似眯了眯眼,黑暗中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怪物的身形似乎變得瘦小了,接着一躍而起,尉遲只看到這黑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空中劃出兩條閃電般的紅線消失在遠方黑暗的夜空中。

“升……升天了?我勒個去,什麽鬼……我只是來開個房的……“尉遲瞠目結舌,腦子一片空白。

很快,小巷被槍聲驚醒,伴随着咒罵聲兩邊居民樓亮了些燈,道路變得明亮起來。小旅館老板聽見槍響也探出個頭來看動靜,發現門外不遠處的槍手正扶着一個不知死活的女子朝店裏走來,這還了得正要裝看不見立馬關門,被尉遲搶先一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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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辦案!”尉遲收了槍出示了證件,想了想又說:“開房!最便宜的!”

安頓好了醉酒的女子,向組裏彙報完基本情況,尉遲呆坐在客房,回想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夜,除了自己玄之又玄的親身感受,還有最後那升天而去的不明生物,似乎一切也并沒有那麽不可思議。至于自己為什麽要亂開槍……咦?好像什麽東西被自己遺忘了。

想到這裏,尉遲決定去看一下殺狗現場,整理下思緒,免得被起訴亂開槍,好不容易工資翻了番,這不一個月都沒到工資還沒發可不能丢了飯碗。

走出門外,地上除了之前看到的大片血跡,垃圾桶邊已不見了小狗的屍體。難道是詐死?尉遲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動物一個賽一個的成精了都。

天蒙蒙亮的時候,治安管理以及人事部的調查員對現場取完了證,尉遲心知天外飛仙的事情說出來也沒人信,就搪塞說是遭到大型兇猛動物襲擊開的槍,反正地上的血跡也是動物的血。調查員并沒有找到附近的彈孔以及子彈頭,就在結論中寫道:子彈射入大型未知動物體內,受傷逃走。至于是什麽大型動物,也許是動物園出逃的獅子,也許是有錢人家的藏獒。人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可以靠猜測推論解決很多無法理解的事情。

昨晚的兇物肯定是不是一般的猛獸,子彈應該是打中了,可是不知道那東西身上有什麽給彈開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根據最後空中一閃而過的黑影,很可能是個人,唔~說是天外飛仙更加貼切。尉遲摸着下巴新長出的胡渣下了結論。

槍并沒有給治安部收走,大概也是直健的父親打了招呼,對于只打了一天靶的新人槍手而言,昨天的兩槍自己很滿意,從小到大的百發百中的彈弓不是白玩的!

一天一宿沒合眼,尉遲一路瞎琢磨回到了三十層樓高的頂樓出租屋,打算補個覺,晚上還得繼續去巡邏。關上門,鑰匙往桌上一丢,忽的後頸一涼!有東西跟着進屋了,而一向警覺的自己居然沒有發現身後一直有東西跟着!

扭頭一看,尉遲大驚——門角落,竟然是一只小狗。

“是你?!”尉遲眯着眼走近了一瞧,這可不就是昨晚給天外飛猴咬得血流成河裝死逃過一劫的小土狗?

小狗約莫兩個月大小,渾身是血,大多已經凝固結痂跟白色皮毛黏貼在一起,尉遲抓住狗子檢查傷口,發現并沒有外傷。“看來是給昨天那天外飛猴痛揍,打出了內傷吐得血,我給動物收容所的人打電話,他們也會順便給你治傷的。”尉遲也不管邏輯對不對,摸了摸懷裏的狗頭。

奶狗很虛弱,趟在尉遲腿上,雖然全是幹掉的嘔吐物,但看起來也沒力氣嫌棄了。努力瞪着眼睛看了看尉遲,搖了搖頭。

是的,搖了搖它的小狗頭。

“啊咧?!”尉遲差點将奶狗一腳踢飛,“你聽得懂?”又将狗子舉在眼前死勁搖晃:“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狗子生生給晃得吐了一口血,小眼翻白眼看要背過氣去,尉遲才收手。再跟狗子說話,已全然得不到回應,俨然就是一只給痛打一頓還在吃奶普普通通的小土狗。

“唉,算了,聽的懂又怎樣,刀槍不入的天外飛仙我都見過了。”尉遲洗了個澡,順便給狗子擦去血跡,一人一狗在浴室□□相對,冷漠如尉遲,此刻居然覺得有點溫馨。

“完蛋,我不會真有鏟屎管的隐藏人格吧……”尉遲琢磨着,“還是先得給狗子買件衣服……”

尉遲覺得一直狗子狗子的喊顯得很沒文化,于是就給狗子取了個名字,沒錯,就是小白,可見取名字不是尉遲家擅長的事情。小白每天就躺在沙發上裝死,給什麽吃什麽,牛奶狗糧零食米飯肉骨頭來者不拒,沒事就看電視。一人一狗相安無事,直到三天後尉遲從網上買的寵物衣服到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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