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夜

剛入夜的渝城,華燈初上,跟白天的質樸無華的模樣相反,霓虹燈掩映下的九眼橋變得無比美麗、妩媚起來。酒吧街,好望角,流光溢彩之下,形形色色的夜行人,懷帶着不同的目的穿梭在這大街小巷之間。

傳說九眼橋下有一個海眼,直通大海,深不可測。也有人說這兒是鐵拐李這瘸子神仙升天的地方,還有橋頭一個腳印為證。不管這些傳言真實與否,近來有三個流浪漢光天化日之下從這裏活生生消失卻是鐵打的事實。

半條街臨江的酒吧街上,一個衣衫破舊的乞丐拄着拐杖從一頭走到另一頭,見到人就上去裝可憐,若是年輕女孩就多糾纏一下,畢竟女孩更容易心軟,還漂亮,多看幾眼也是賺的。

“無恥,”正在遠處盯梢這職業乞丐的一個青年便衣罵道,“大哥你說我們這守株待兔也不是個事兒啊,就酒吧街這塊地乞丐這麽多,我們就這麽盯着,什麽時候才能破案當上大英雄啊?”

“剛來刑偵組幾天就想當英雄,破案哪有這麽容易?”尉遲望着遠處,調整了衣領內側的話筒,“這失蹤案轉剛有了些眉目,阿賤你就只管專心盯着吧。”

“老大,說得好像你來刑偵組多久了一樣,要不是看你調了過來,我還更樂意做我的交通警察!呦呦,大哥,你十點方向有個美女!”

“還有沒有個正形了,阿賤?工作時間認真工作!”尉遲義正言辭的瞄了瞄十點鐘方向。

耳機那頭的‘阿賤’本名直健,這年頭姓直的少,姓尉遲的也不多,尉遲的老爸叫尉遲尉,應該是爺爺懶不願意費神想名字,尉遲老爸更懶,心想這姓本來就少,名都不取了。所以搞得尉遲很尴尬,跟人介紹自己的時候,說我叫尉遲,人家半天不搭話,等着聽複姓後面的名,結果沒有。

兩人打小認識一起長大,因為尉遲打架厲害,直健就認了尉遲做大哥,一叫就是二十多年。兩人一起讀書長大,畢業後一起當了交通警,據說是因為尉遲眼神好,才一年就被破格調職刑偵組,公安廳廳長郭申親自下的調派書。

直健爸爸在政府官職很高工作也很忙,所以對直健管教很少。導致直健從小誰的賬也不買,就喜歡跟在尉遲屁股後面跑,破格調任的事情尉遲一直覺得是直健爸爸在幫忙打點。事實也是這樣,剛來刑偵組一個月,跟屁蟲直健立馬就跟了過來。若不是打小認識知根知底,尉遲非得認為直健是愛上了自己。

這次臨時站崗盯梢的任務,事件起由是有渝城某區一個社區民警發現附近常駐的乞丐突然不見了,本來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渝城旅游大省,有許多的流浪漢來來去去也是情理之中。到後來某區召開社區優秀民警大會,會後飯局上優秀民警們開始聊天瞎扯居然給說到了一處,許多社區多多少少都發生了失蹤的事情,多是流浪漢乞丐之類的三無人員。

優秀民警們就往上頭報了一報,因為不願接受救助或者根本無處可去的流動人員四處為家稀疏平常,加之也沒人報兇殺之類的要案,所以區裏首先沒當回事。這事後來在基層民警中發酵擴大,傳得神乎其神,說是鬼神作怪,這才給上頭重視起來。

委派的幾位警局專員細細一查,發現渝城九個區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無一例外都是流浪漢乞丐以及外來無業人員,這類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所以也沒有在普通民衆中引起太多注意。但通過各分局整合已經确認的失蹤人數,已經達到四十五個。

為什麽說是鬼神作怪呢,此事詭異之處在于,較偏遠的地段先撇開不說,中心城區天眼網絡覆蓋的繁華地帶都沒能拍攝到任一例失蹤過程,連可疑人員都沒有,好似失蹤者就是莫名走到監控死角,在眼皮子底下莫名的消失,從此再也沒了蹤跡。

幾位專員意識到這事不簡單,于是繼續上報,交給了公安廳直屬刑偵大隊調查。上頭重視歸重視,但是由于沒人報案,也沒有發現有關的八類案件,整個調查工作最後還是交給了後娘養的刑偵D組來調查。既然是D組,前面自然還有親娘養吃母奶的A組、喝奶粉的B組以及喝粥的C組。

作為吃屎的D組新進基層小弟,刑偵科食物鏈最底端的渣滓,靠堪比測速攝像頭的眼神飛升上位的尉遲和跟屁蟲直健這些天就巡邏在酒吧街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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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夜已深。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和三三兩兩酩酊大醉的男女,重點盯梢的兩個職業流浪漢也已經下班離開了這兒,轉由其他區域的同行繼續跟蹤。

報告完情況,收了通訊設備,連續盯梢數十小時的尉遲沒有下班回家,在街旁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坐下來點了醬牛肉一打酒,順便繼續監視看看有沒有什麽情況。倒不是因為新調入刑偵組圖個好表現,只是因為回了出租屋也是一個人無聊。

沒一會,直健就從街另一頭過來,嬉皮笑臉的坐在了對面喝起了桌上的酒,“大哥,今天不喝一宿了呗?昨天回去渾身酒氣被我女朋友一頓臭罵。”

“也沒讓你陪啊!蹭酒喝還在這秀恩愛?”

尉遲沒好氣的将準備塞進嘴裏的花生米彈到直健腦門上,啪的一響,直健捂着額頭疼得跳了起來:“要死啊哥!就您這手勁,收一點不成?”揉了一會安生下來,“我說大哥,你也該找個對象了,要不真是浪費這一副好皮囊~”

板寸頭的尉遲相貌俊朗,劍眉橫對,兩眼爍爍有神,沒有一絲文弱氣,嘴角棱角分明,昏暗燈光下,顯得格外英武,加上自小愛打架鍛煉出的好身板,引得剛經過兩女子嬉笑側目。尉遲今年二十五,沒談過戀愛,初吻都還在的處男一個,不是眼光高也不是沒人喜歡,主要是專注的點跑偏了。

幼兒園到高中,尉遲一心專注打野架這個毫無前途的事業,大學混了兩年發現沒架打了才情窦初開,卻悲哀的發現讀的是機械專業。後來畢業因為身手不錯眼神好,莫名其妙當了交通警察。加之父母也是絲毫不催戀愛結婚這回事,電話裏頭就光囑咐少跟人打架鬥毆。

尉遲自己都覺着憋屈,好歹二十五歲了做的是正義刑警工作,我跟誰打架鬥毆去啊?再說了,現在上班都有槍了,需要動手?尉遲有點憂傷的摸了摸腰間嶄新的還沒有交回組裏的槍。

“磅——!”夜空中突然傳來一巨響,整個天空都随之震動了一下。

整條酒吧街喝酒的人們不約而同,擡頭看着無垠的黑夜,不是煙花也沒有流星墜落,天空黑漆漆一片只有光禿禿的月亮,啥也沒有。衆人罵罵咧咧不以為意又繼續喝酒作樂,只有尉遲還在擡頭望,看向高空的眼睛,如同黑夜一般深邃。

“別看了哥,網上說了是飛機音爆,好多地方都有,不是我們這些升鬥小民該關系的事情。”

“走神了。”尉遲舉起酒瓶跟直健輕輕一碰,剛才的爆炸聲傳過來,好像有只手在自己心中撥動了一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爆炸聲,但這種異樣感覺卻是頭一遭。

酒過三巡,兩人都微有醉意,東拉西扯。只見直健眼睛溜溜的盯着尉遲身後看,剛回頭,肩膀給一只纖細的手按住,說時遲那時快,尉遲何等反應,以為是仇家上門,拳頭都揮了起來,就聞到一股酒味混着清香,然後給一長發妙齡女子趴在肩頭吐了一身。

“呦~”直健怪叫一聲反應更是迅速,從座椅上彈起來遠離了這可能會被波及的污穢之地。可憐尉遲給人按住不好動彈,而且都已經給人吐了一身索性就讓人吐個幹淨。

“這妹子從那邊搖搖晃晃朝着老大你走過來,我還以為是老大你認識的。”直健見女子吐完了,顫顫巍巍過來幫忙扶着, “九眼橋這地方果然名不虛傳,咦,這妹子長得還真好看。”

這渾身酒味,吐尉遲一身的女孩确實很标致,十八、九歲的年紀,眉眼間帶些少有的英氣,毫無修飾的幹淨臉龐看上去清純可愛,加之有些酒醉,眼神又帶了一絲妩媚。

而站一旁皺眉用紙巾擦全身的尉遲全然沒有欣賞之心,不過事已至此,兩人也酒興全無,女子身着T恤牛仔褲沒有錢包身份證之類的,醉得一塌糊塗,若不是給扶着,只怕已經倒地不起,想問到姓名住址是沒戲了,周圍似乎也沒有人同行。

“我要回去陪女朋友,送人的事情就要勞煩大哥你了,友情提示這種情況最好送人家去酒店!”這種偶像劇,直健在電視裏看透太多,自家這大哥啥都好,就是處男癌這一點比較讓人頭疼。天降姻緣的事情,不說生米做成熟飯這麽不要臉,要個聯系方式是沒問題的,可自己的大哥極有可能把人送回警局。

尉遲還沒來得及開口,直健就早已經飛遁遠去,無奈之下也只得先找地方安頓這陌生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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