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沫熙

尉遲嘴角抽搐了幾下,護着自家小弟的兩手佯裝拍打灰塵,站直了問道:“你誰呀?想幹嘛呀你?“

“求收留!”女子又語調凄婉的重複了一次,擡起頭,面容姣好幹淨,素顏的樣子比起上次的的妝容又多了幾分青春秀麗,黑黝黝的大眼睛還隐約閃爍着淚花。

“我就不能遇到個正常點的?”尉遲欲哭無淚,感覺自打調來刑偵組整個人生都永無寧日了。

女子名叫李沫熙,那天莫名其妙在髒亂差的小旅館醒來後,又莫名其妙給傳喚到警局去問話,好不容易說清楚開槍那晚自己喝斷片什麽事都不知道以後,又因為沒有身份證明,還不願聯系家人朋友,給關押了幾天,經過一番調查發現并沒有問題,才給放出來。

沫熙一沒身份證明,二沒一毛錢在手,三沒家人朋友聯系,哭哭啼啼的拜托警員找到了當晚幫過自己的好心人,也就是尉遲,然後就找上門來了。

“你多大了?為什麽沒上學?”

“十九,上學了,大一。”

“哪個學校?我來聯系,小小年紀不學好學人家混酒吧逃課!”

“給人追殺……求你了,我知道你是警察,我就在你這躲幾天……”沫熙忽閃着大眼睛眼看又要擠下幾滴眼淚。

“哈?”尉遲倒抽一口冷氣,“我鄉下來的你可別騙我!你一個小孩子誰要追殺你?”

“借了點高利貸,利滾利,現在還不清了……”

“那也不至于給人追殺呀!”

“在學校的時候給他們抓住了,被關小賓館裏頭,逼我去賣身還債……”

尉遲一時語塞,咋這種事都給我撞上了……

沫熙害羞着食指互點:“然後我就把四個看守我的人各捅了一刀逃跑了……”

“我擦咧!”聽得津津有味的尉遲跟小白忍不住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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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去!”尉遲反應過來扭頭掐住小白脖子:“你聽故事就安心聽故事!出什麽聲啊?一條正常的狗能罵髒?你自己說說!”

“內個~”狗子努力擡起爪子指着沫熙:“她已經知道了……”

沫熙順着警察給的地址找過來,禮貌的先敲了敲門。屋裏的狗子歡快的大喊“誰呀?“就搭着凳子去給開了門。于是一人一狗就尴尬的坐在沙發上看了幾個小時的廣告。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小白幹咳兩聲。

“我可以接受狗狗說人話!我不介意的!”沫熙高舉着右手發誓。

“哦,能接受就好……”尉遲這才放下心來,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搞得自己腦子好亂。

直到跑到外面天臺對着夜空抽了根煙,才想明白哪裏不對,原來是吃白飯的又特麽多了一個!

沫熙也是個不見外的狠角色,很快就接管了尉遲家大管家的工作,買菜洗衣做家務,還拿着尉遲少得可憐的工資做理財。幾天下來,尉遲跟小白都覺得這家裏要是離了沫熙簡直就要垮,以前的日子只是叫生存,有沫熙打點好一切的日子才叫生活!

“昆侖會?”吃完沫熙準備的豐盛晚餐,狗子滿足的用爪子剔着牙,打了個飽嗝: “我知道啊,你問這個幹嘛?”

家裏有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妖怪,雖然是條狗,天天白吃白喝看電視,但尉遲覺得可以廢物利用一下,看看是不是活久見。

穿着公主碎花裙依偎在沫熙懷中,享受着沫熙的按摩,小白一臉不屑的望着尉遲:“我勸你呀,別打聽了,離這個名字越遠越好。”

“說好的來自一條公狗的尊嚴呢?”

“我還小,那分什麽公母,”小白無視尉遲鄙視的眼神,“你到底還要不要聽了?”

尉遲右手向上一擡,請繼續你的表演。

“如果是我知曉的昆侖會,它起源于五百年前,不談別的,單看時間,歷經這麽久還存在于世上的組織,就算沒有掌管一國,那必定也是雄霸一方,不為世人所知,只是因為人家不願意抛頭露面。”小白頓了頓,“這樣的一個組織,你個小小警察抛出去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還要繼續追查?”

簡單兩句話在尉遲心中激起巨浪,小白賤雖賤,但肯定不會無的放矢,如若眼前真是小白口中這麽一個龐然大物,該如何去查?如何去管?只怕真跟小白說的一樣,手都沒摸到人家就已經被打了黑槍拿去填江了。

半途而廢可算不上一個耿直的鄉下人,尉遲略一思索利弊,便有了決定:“既然已經開始查了,那就索性查下去,不抓壞人哪來的工資養你們。”

“無知真可怕……”狗子嘴上這麽說,卻露出了個笑臉:“你先沿着買賣器官這條線繼續查,過些時候我傷勢好點,恢複了法力,再教你些茍且保命的手段……”

沒想到真狗不露相啊!而且還有這麽仗義的一面,平日裏不見兔子不撒鷹,今個主動要教自己本領,尉遲頓時對這活了幾百年的狗妖改觀不少,還是很靠得住的嘛!

“我說,麻煩你們下次聊這種話題能不能不讓我聽到?”沫熙臉色陰晴不定,手中摸着小白的狗頭:“我聽你們聊得事情,突然覺得被高利貸追殺也比跟你們一起安全……”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大管家你可不能走,你一走這家就待不下去了!”小白腆着個臉死命讨好自己的按摩師,“等我神力加身,到時教你些上天入地的本事,還怕幾個凡夫俗子?”

上天入地?茍且保命?尉遲眉頭一皺,默默捏碎了些巧克力摻到狗糧中。

看上去,被稱為移動活體超市的犯罪團夥已經退出渝城地界,沒有再出現人口集體消失的情況,各方面的資料數據顯示也都算正常。連廳裏開會都已經确定了這個販賣器官的團夥已經逃去別的地方,這也符合他們一貫的作風。

作為旅游之都,每天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實在太多太多,狹縫裏的黑暗地帶也委實難以監管。尉遲和直健一直暗中追查人體器官的買賣,出于對大哥的無條件支持,直健動用了老爸那邊一切可以利用的關系,隐隐查到,活體器官買賣果然還在這城市暗處運作,只是沒有之前那麽明目張膽敢綁架殺人了,供體基本上也都是在黑暗中生活,自願出售器官的普通人。

都已經暴露了,為什麽還不離開渝城?小白用了兩個字形容——回收。

就像這個城市的垃圾處理廠,把那些壞掉的蔬菜、瓜果,黴蛀的豆子、花生,各種廢物收集收集加點工,當成肥料賣或者是拿去當飼料都可以。要是有人投訴太臭或者機器聲音太吵,行,門一關收斂點也就是了,總之,機器設備、工作人員、手裏拿着錢的買家都在等着,根本沒有不繼續幹下去的理由!只有等這塊清理幹淨了,這些人才會轉移去另一個地方。

多麽自信,多麽狂妄,多麽無法無天!

小白感受到尉遲心中的憤怒,眼眸閃爍:“對普通人來說,确實很殘酷,但這只是整個人類世界黑暗面的冰山一角,也許還夠不上一角。”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尉遲一字一句,質問着眼前至少活了一千年的妖怪。

“天理,王法?說到底,不也是人類自己定下的嗎?”狗子不鹹不淡的回答。

尉遲沉思良久,最後怒極反笑,抓着桌上酒瓶大喝一口,說道:“如果我前行的路上攔了座大山,狗子你能否教我這劈山的本事?”

“莫說劈山,”狗子浮起來,接過尉遲的酒小酌一口:“就算是神,我都叫你劈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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