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會覺得惡心嗎?

許折鳶分辨不出微生霁此刻問這句話是出于什麽心态, 是嘲諷抑或着是單純的确認?

她一時也想不明白微生霁的這個吻代表着什麽,是對她說錯話的懲罰,還是有別的什麽含義。

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年少時那些荒唐、可笑卻又帶着青澀、甜美的回憶。

在當初的許折鳶眼中, 女生之間接吻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初中班級裏關系好的女生互相叫老公老婆, 在教室裏玩鬧也沒少親來親去。

許折鳶雖然在那之前沒有真的和人嘴對嘴親過,但女生之間的親密擁抱, 親臉頰或者蹭額頭對她來說都屬于家常便飯。

當然, 她并不是認為親吻不私密、不重要,因為在她心裏可以陪自己“練習”的人只有微生霁。但在提出這個請求時, 她确實沒有意識到這個“練習”本身的不合理。

微生霁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回想這些事, 仿佛突然從美夢中醒來,看到自己的胡作非為對另一人來說究竟是怎樣的折磨。

而後,她就像是又陷入了一場噩夢般渾渾噩噩。

許折鳶不管怎麽想都判斷不出來,要微生霁陪自己練習真的只是為了給所謂的“初吻”做準備,還是單純想親微生霁。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 她在那些練習中品嘗到了青春期女生希望體會的朦胧情·欲。

或許,正是因為心底有這樣的渴望,她才挑選了最為合适的微生霁一同探索敲擊隔絕着少女與成年女性的那層薄薄壁壘。

她利用了最好的朋友, 從這種角度來說她簡直禽獸不如。

或許,真正該問惡不惡心的人不是微生霁, 而是她才對。

沉默在車中蔓延開來, 仿佛永遠也不會有盡頭一般。

許折鳶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臂, 勉強忍住了從心頭湧上來的無限苦楚與悲傷。

可這就是她的極限了, 光光是抑制住身體的顫抖、眼眶的溫熱, 光光是壓下喉嚨裏的苦澀、鼻腔中的酸楚, 她就用盡了全部力量。

如果在這裏說話, 她一定會崩潰大哭,一定會丢人已極,一定會向微生霁撒嬌,也一定會讓兩人的關系走向未知的方向。

她不想要那樣。

微生霁好不容易回來,既往不咎地原諒了她,兩人終于再一次成為了朋友,她不想這份友誼再次被自己破壞。

“算了,我就随口問一句,你想得那麽認真幹什麽?”

最終還是微生霁先開了口,她幫許折鳶解開了安全帶,又傾身幫她開了車門。

“時間不早了,快點回家吧。”

許折鳶張了張嘴,卻沒能找出一句想說的、能說的話,只有眼淚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口子瞬間溢出眼眶。

幸好微生霁沒有看她,許折鳶連忙偏開臉裝模作樣地下車,看起來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路上小心,”她聽到身後微生霁淡淡的聲音,“明早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等你,不要忘了。”

“嗯。”

許折鳶強迫自己發出了一聲還算正常的回答。

她心有靈犀般察覺到了微生霁這句話的含義——忘記今晚的事,明天一切照舊。

看着許折鳶的背影消失在單元樓門口,微生霁依然坐在車中一動不動。

車廂裏沒有開燈,她整個人被黑暗籠罩,表情因而有些晦暗。

好久之後,車廂裏響起一聲輕輕的嘆息。

“太狡猾了……”

“老梁來啦,歡迎歡迎!我們多久沒見啦,哎呀,你怎麽看起來老了那麽多!”

“這不是愁的啊,在私企裏做事哪裏比得上你們吃公家飯的安逸。”

“哎呦,這話說的,咱們今天不說這些。快進來快進來,文娟今天做了小龍蝦給咱們下酒,咱們好好品一品那茅臺和一般的酒比到底有什麽不同。”

許折鳶在廚房裏幫張文娟打下手,隐約聽到門外老爸迎接老友的聲音。

張文娟顯然也聽到了丈夫的話,埋怨道:“你爸真是的,就惦記着他的酒,可別耽誤了正事。對了,霁霁什麽時候過來啊?”

“應該快了吧。”

“你打個電話問問,這孩子中午沒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按時吃飯。”

“晚上是正事,她不會忘的啦。”

“哎呀,你別在廚房裏礙手礙腳了,出去陪陪你梁叔,順便給霁霁打個電話,費不了什麽事。”

“唔——那好吧。”

許折鳶拗不過老媽,磨磨蹭蹭地洗了手出門給微生霁打電話。

自從那晚之後,她就有點難以面對微生霁。

雖然她仍然每天坐微生霁的車上下班,雖然仍然每天和微生霁同處一個辦公室,雖然兩人還是一起吃飯、有說有笑,看起來相安無事,但她的內心從那天起就沒有平靜過。

微生霁表現得一切如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但她就是感覺到了不同。

“我在電梯上了,五分鐘後到你家。”

“哦……梁叔已經到了。”

“嗯,辛苦你們了。”

“沒事啦,那等你到了我們再聊吧。”

“好,拜拜。”

“拜拜。”

兩人還算正常地通完電話,許折鳶看着手機屏幕上微生霁的名字重重嘆了口氣。

她當然是有感覺的,不管兩人如何粉飾太平那抹尴尬都無法消除。

她越來越在意微生霁的碰觸,而微生霁在察覺到她的反應後開始有意保持距離,就連玩笑都不開了。

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逃走,事情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許折鳶這幾天已經這麽想過無數回,甚至還想象了更之後的事。

那份想象裏包含了期待與不安,直到期待壓過不安的那一天之前,她都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微生總監真的不來點嗎?”梁總和許信成喝了不少,晃着已經少一半的酒瓶對微生霁道,“這可真的是好酒,不喝可惜了。”

“不用了,梁總和叔叔多喝點吧,我酒量實在不行。”

許信成連忙點頭道:“沒錯沒錯,霁霁這次還是別喝了,上次她喝蒙圈吓我一大跳呢。”

梁總這才給自己倒上,紅光滿面地笑道:“那我就托微生總監的福多喝點了。”

晚上的飯局總體來說還算輕松,微生霁沒有和梁總聊什麽工作上的內容,基本就是攀了個交情。

梁總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幾杯酒下肚後也放開了,和微生霁聊得很是起勁。

“就我個人而言,當然是願意相信微生總監的。只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集團那邊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又派一名副總過來,他的到來會對目前的情況産生什麽影響嗎?”

副總?

許折鳶原本一直在默默吃飯,聽到梁總的話後下意識看向微生霁。

梁總的意思她明白,就是問微生霁這新派來的副總是敵是友,問題是她為什麽完全沒聽微生霁提過?

雖然像她這樣的小角色,就算聽到這種消息後也只能給出“哦”這種反應,但她好歹是微生霁的助理,加上朝夕相處,微生霁完全沒必要瞞着她啊。

“梁總不必擔心這點,”微生霁淡定從容,成竹在胸,“新來的副總叫曾值,是我未婚夫。”

“啪”。

随着一身巨響,許信成、張文娟以及梁總齊齊看向了許折鳶。

許折鳶這回捏住了筷子,但手一抖把碗給摔了。

“哎呀鳶鳶,你怎麽又摔了!”

張文娟一邊念一邊要去幫忙收拾,許折鳶連忙起身道:“我去拿掃帚和簸箕,媽媽你幫我再拿個碗就好了。”

許信成搖了搖頭,對妻子道:“文娟,我早說了手抖和喝酒沒關系,你看鳶鳶這麽年輕手就抖成這樣了。”

張文娟看他見縫插針給自己喝酒找借口,沒好氣道:“你手抖和喝酒是沒關系,我看你是要得帕金森。”

梁總哈哈一笑:“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老許啊,我這兩年也手腳不太靈光了,老實說還是要少喝酒啊。”

聽了微生霁的答案,他算是吃了顆定心丸,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話題也轉向了其他方面。

晚餐的後半段,許折鳶幾乎一直處于坐立難安的狀态之中。她頻頻看向微生霁,卻一次都沒能接觸到微生霁的目光。

飯局結束時,梁總和許信成都有了些醉意。梁總為了喝酒沒有開車,微生霁聯系了自己之前的司機送他回家。

“霁霁你別動,我和鳶鳶來收拾就好了。”

張文娟照料了一下許信成,回來發現微生霁正在收拾桌子。

“阿姨,收拾就交給我吧。”微生霁用手臂虛虛架了一下,“你和叔叔今天都辛苦了,我什麽都沒做,最後要是還不讓我收拾一下,我真的會過意不去。”

“這孩子,說的什麽傻話呢?”

“不是傻話,是真心話,真的,阿姨你去休息吧。”

張文娟見她态度堅決,只好不再堅持:“那讓鳶鳶和你一塊兒洗。”

“她在廚房呢,沒偷懶。”

“好吧,那就交給你們了。”

“嗯。”

微生霁看着她回了客廳後才轉身進了廚房,許折鳶正站在洗手池前發呆,手裏捏着一個洗了一半的碗。

“洗得怎麽樣了?我來幫你吧。”

“哇——”

微生霁的聲音顯然吓了她一跳,許折鳶手中的碗再次脫落,掉進滿是泡沫的洗碗水中濺了她一身。

微生霁輕笑了一聲,走到許折鳶身邊幫她擦去了濺到臉上的水漬,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想什麽想得那麽專心?吓成這樣。”

許折鳶感受到微生霁指尖擦過臉頰的觸覺,脫口而出道:“曾值為什麽會來?”

作者有話說:

小鳥你手抖成這樣,看來只能當受了。感謝在2022-06-05 08:07:42~2022-06-06 11:17: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V、不想畫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柴柴 10瓶;何年。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