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其實許折鳶更想問的是, 微生霁為什麽說曾值是自己的未婚夫。
明明就在這周一,微生霁明确地拒絕了他,曾值還保證不會糾纏, 結果這一周都還沒過去, 他就眼巴巴追到這裏來了。
這就是有錢人的任性嗎?
不,曾值到底怎麽想的, 又想怎麽做的她管不着, 但微生霁……她想知道微生霁到底在想什麽,又打算怎麽辦。
即使她這樣問很沒道理。
“曾值……當然是公司派過來的, 名義上是為了協助我。”
“名義上?”
許折鳶從微生霁的說法中察覺出了不妙。
“畢竟我并不需要協助。”
“所以你知道他是為了你來的?”
“我拒絕他才不到一周,”微生霁聳了聳肩, “這個家夥最怕麻煩了,放以前肯定對這類工作避之不及。”
“既然你知道那為什麽要和梁叔說他是你的未婚夫?”
微生霁挽起袖子從水槽中拿起一個碗,一邊洗一邊問道:“你很在意這件事嗎?”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有什麽打算,你不是說要拒絕這樁婚事嗎?”
許折鳶有些心虛,看也不敢看微生霁。
“我是想拒絕, 但也要考慮一些現實因素。我外婆想要我和曾值結婚,可不光是為了我的幸福着想。”
“我知道,你們有錢人最愛找門當戶對的聯姻了。”
許折鳶帶着點賭氣, 撈起一個碗粗魯地搓洗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和微生霁回不到高中那種“單純”的關系,不止是因為曾經那件事, 更是因為意識到了雙方身份的差距。
“從我外婆的角度出發沒什麽錯, 反正我沒辦法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用婚姻多交換點利益也不錯。”
“但我認為這兩件事沒有必然的聯系, 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難道就一定要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嗎?明明後者比前者更痛苦。”
微生霁掃了許折鳶一眼:“這就是你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的原因嗎?”
“什——”
許折鳶沒想到她會提到這件事, 又是心虛又是慌亂。
“我一直以為早熟如你, 大學少說也得談個3、4、5、6個吧。”
但微生霁的下一句話,讓許折鳶頓時氣炸了。
“微生霁,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當然是很受歡迎的人,只是要求過高導致總找不着滿意的對象。”
“你想和我吵架是吧!”
許折鳶因為微生霁這幾句話,心頭堵得像是噎了塊沒嚼爛的年糕。
微生霁将已經洗好的碗放到一邊,手再次伸進水中後卻沒有拿另外的碗,反而抓住了許折鳶的手。
“我從來都不想和你吵架。”
許折鳶下意識抽了一下手卻沒有抽出來,有些惱怒地看向微生霁。
“放手!”
“幹嗎火氣那麽大?你和我聊我的未婚夫,我也只是想和你聊聊你的感情生活。”
感情生活?
她有個P的感情生活!
因為曾經傷害過微生霁,因為微生霁不告而別,她這些年壓根就沒考慮過自己的感情生活!
“沒什麽好聊的。”
“根據我這幾周的觀察,公司裏有好幾個男職員喜歡你,一個合你心意的都沒有嗎?”
微生霁似乎打定主意要聊這個話題,許折鳶有些煩躁又有些心虛和難堪。
“人家就是随便喜歡喜歡我而已,哪裏能和你比?微生大小姐男女通吃,不僅有個死心塌地的未婚夫,還有紅顏知己。”
“為什麽和我比?”微生霁笑了一聲,“就算和我比,你也不輸什麽,我一樣沒交過男女朋友,我們扯平了。”
“什麽扯平了?你可是有未·婚·夫的!”
許折鳶說得咬牙切齒,明明原來只打算“簡單詢問”一下,天知道她怎麽會弄得好像在吃醋一樣。
她明明沒有這樣的資格。
“又不是真的未婚夫。”
“那你為什麽不和梁叔說?”
“當然是因為解釋起來很麻煩,而且……”微生霁頓了頓,語氣正經了一些,“這次曾值會來應該有他父親的意思,當初如果沒有和曾家達成共識,我應該也沒辦法來恒悅改革,就是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麽态度。”
許折鳶身體一震:“你是說……他們可能會用這件事來威脅你,要你和曾值結婚?”
“光這件事倒談不上威脅,但利益不一致的話,在很多方面都挺麻煩的。”
“談不上威脅你還說未婚夫,我看你是随時做好了妥協的準備。”
許折鳶心裏酸溜溜的,并且除了酸溜溜什麽都做不了。
微生霁輕輕嘆息:“确實,我好像沒有什麽一定不能妥協的理由。你和文欣說的固然有道理,但一直堅持本心是很累的。”
她的語氣似有幾分疲憊,許折鳶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就像你,如果一直沒有遇到喜歡的人,難道能一輩子不結婚嗎?”
“我——我沒想過。”
“那不如現在開始想一想?”
許折鳶低着頭不敢看微生霁,心頭不知為何湧上了無限的酸楚。
“我為什麽要想……我又不像你一樣有那麽多家産要繼承,我爸媽也不會逼我……”
“如果我想知道呢?”
微生霁淡褐色的雙眼深沉地望着她,即使不去看,許折鳶也能感受到她的凝望。
“微生霁……”
她的聲音一下就虛了。
“如果我想要你給我一個堅持自我的理由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提出的建議一定也是為了我好吧?我只是想知道,當我堅持的時候,有沒有人和我站在一起。”
為了微生霁好?
她真的是為了微生霁好才反對她和不喜歡的人結婚嗎?
她真的有那麽為朋友着想嗎?
不是的,就算可以騙過所有人,許折鳶也騙不了自己。
她不想微生霁結婚,不想微生霁喜歡別人,甚至不想微生霁交比自己更好的朋友,根本就是因為對微生霁的獨占欲。
她享受被微生霁放在第一位的感覺,即使時隔六年也依然叫她飄飄然。
所以她開始習慣性地得寸進尺,所以她開始遵守不了屬于朋友的恰當界限。
可是再進一步的話,如果在這裏對微生霁做出要求的話,兩人之後會變得怎麽樣呢?
微生霁不知道什麽時候握住了許折鳶的雙手,輕柔的語調帶着一絲蠱惑。
“告訴我,你不希望我妥協。如果是你的要求,我無論如何都會遵守的。”
微生霁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仿佛毫無主見事事以她為先,又仿佛一直掌控着全局。
許折鳶知道微生霁沒有騙人,這些話語會化作枷鎖,不止束縛微生霁,也終将束縛她以及兩人的關系。
這明明是她一直想要避免的結果,可此時此刻,她就像是着了魔一般無法拒絕。
“我……”
許折鳶一開始的願望非常簡單,如果有朝一日再遇到微生霁,她一定要向微生霁道歉。
不是為了能和微生霁再做朋友,只是為了糾正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她想象着兩人不可能再有太多交集,想象着兩人會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樣在同學會之類的地方相遇。
她想象着兩人會不尴不尬地聊些天,自己說聲對不起,微生霁說句沒關系,在聚會中仿佛冰釋前嫌了一般,過後卻不再聯系。
她想象微生霁恨過她,讨厭過她,但随着年齡的增長漸漸遺忘了她。
她想象自己早已是微生霁記憶中有點色彩但早已黯淡的身影,想象自己早已從特別變成了普通。
然後她發現,這種可能叫她無比難過和心痛,甚至讓她遺忘了一開始的願望。
她再也不敢打聽微生霁的消息,甚至想着與其變成這樣還不如永遠別再相遇。
“我不想你……”
可微生霁回來了,不是在同學聚會上,也不是什麽不期而遇。
微生霁特意挑選了她當自己的助理,特意住回了曾經的房子,對待她的方式也幾乎與曾經別無二致。
她的生命似乎突然鮮活了起來,死氣沉沉、按部就班的生活似也有了波瀾。
她一邊警告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一邊卻肆無忌憚地享受着微生霁的縱容和優待。
“微生霁……”
許折鳶聽到自己虛弱的、有些顫抖的聲音,心髒跳得那麽那麽快,混亂的大腦幾乎組織不出語言。
但她知道自己會說出來,因為如果還想一切繼續,那就必須要由她為這段關系套上鎖鏈。
“我不喜歡你說……曾值是你的未婚夫……他明明不是……”
因為眼眶的溫熱和口鼻的酸楚,許折鳶幾乎花光了所有力氣才抑制住自己的哭腔。
這就是她最直接也最真實的願望,從高中到現在都沒變過。
她不喜歡在微生霁的心裏,有比她更重要的人。
“他不是,我不會再說了。”
許折鳶輕得不能再輕地嗚咽了一聲,因為雙手都還濕淋淋地被微生霁握着,她只能狼狽地偏開臉掩飾自己臉上滾落的淚珠。
微生霁什麽也沒說,慢條斯理地幫她沖去手上的泡沫擦幹,然後抱住她顫抖的身體。
“不是保證不會再說了嗎?你哭什麽?”
“我不知道……”
許折鳶靠在微生霁的肩窩上,微生霁越是溫柔,她的眼淚就越是洶湧。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哭,好像是因為委屈,好像是因為不安,又好像單純只是因為微生霁太溫柔了。
“別哭了,待會兒被叔叔阿姨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微生霁輕輕拍着許折鳶的背脊,聲音帶着一點兒笑意。
“我也不想……”許折鳶的淚水在微生霁的衣服上氤氲開,聲音苦澀地道,“它自己止不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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