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料之中

溫彤這話問得慢條斯理，從從容容。

不過話裏的意思細細一琢磨，倒也都是能聽明白。

陳慧雲也不是真就傻得連話也聽不懂，于是就越發不肯善罷甘休，當下冷笑一聲：“我就看不慣你怎麽了？昔日許你敗家子裝清高，如今就不容我拆穿你了？再說了，你是什麽東西，我說你又如何了？難不成溫家還能有人給你撐腰做主？”

溫家當然沒人能給溫彤撐腰做主。

這樣的話就這麽說出來，卻是赤裸裸的在打溫彤的臉，更是直接就往人痛處踩。

溫彤有那麽一瞬間，忽覺得手有些癢癢，恨不得一巴掌過去，讓陳慧雲也體會一二她的痛楚。

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今日之辱，來日她溫彤必會加倍奉還！今日天時地利都不對，故而她只能暫且忍下。只是這筆賬，她卻是記下了！

溫彤低頭抿唇按捺火氣，只淡淡應對一句：“我竟是不知，陳家就如此的嚣張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陳尚書也未必會如此嚣張，陳慧雲如此……未免太過。

徐眉見陳慧雲還要回話，忙死死的拉住她，然後無奈嘆息一聲：“別說了，時辰真要到了。”

陳慧雲悻悻作罷，末了還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溫彤：“待到一會兒出宮，有你好看。”

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給溫彤一點顏色瞧瞧了。

溫彤抿了抿唇，心想：若是陳慧雲真要動手，那這個虧，自己是吃還是不吃？

不等她多想，那頭就有內侍出來笑着通知：“諸位姑娘快請按照牌子順序站好，選秀這就開始了。”

這一輪選秀，滿京城也就挑出了不到五十個人。個個都是容貌過人，教養家世都能拿得出手的。

其實溫彤還能有名額，也虧得溫家算是個書香世家，代代都是科舉出身。不然的話，如今這樣的情況，哪裏可能還能進宮？

溫彤按照吩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前頭長長的隊伍，深吸一口氣：要讓陳慧雲欺負不了她，其實也是容易。只要能雀屏中選，那麽陳慧雲再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動手。

可問題就在于，怎麽才能讓她自己中選？雖說說的是十有八九都會中選，只要那個人的身份真的如同他們猜測的那樣…

但萬一不是呢？

溫彤嘆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裏頭好似有一把火，在慢慢的炙烤着她，以至于讓她有些微微忐忑不安，又忍不住心生急躁。

急躁到——恨不得下一個就是她了。

陳慧雲排在挺前頭的位置。畢竟陳尚書的身份在那兒擺着呢。越靠前，越容易得了青眼，也越容易得了高的冊封。

如果溫家沒出事兒，她和陳慧雲是不相伯仲。現在麽……

溫彤壓下心頭焦躁，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聖上和太後，以及皇後是一同過來的。

當今太後姓張，雖說并不是聖上親生母親，但是卻是一手将聖上撫養長大的。張太後之前在聖上小時，還曾督朝過。而且聽說容貌是真的傾城傾國，不然也不至于家世那樣平凡的情況下，就被先皇垂愛，一路做了皇後去。

若不是先皇去得早，張太後如今還更要風光些吧？

而皇後姓長孫，真正的世家大族之後，聽說氣度過人，是天生的國母風範。故而當時，才能力壓群芳，被選中了做了皇後。

這兩個人，其實溫彤都不大關心。她最緊張在意的，還是那個要決定自己命運的帝君——陸博。

陸博很好認，扶着張太後穿着明黃龍袍的那個，必是他。

溫彤想确認他到底是不是那日自己在德勝樓見到的那個人。

然而即便是努力的張望了，卻仍是看不清——着實離得太遠了。只能勉強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形罷了。

實在是看不見，溫彤只能放棄，乖乖的繼續老實站着。

這麽多個美人，就算是走馬觀花的看一看，這麽挨個看下來也花費不少的時辰，更是只怕都看得心裏頭膩味厭煩起來了。

她若是自己狀态不好，更難讓人看着舒服。不管那個人是不是陸博，她都不能掉以輕心。

陳慧雲上前去的時候，溫彤還留意了一下。畢竟方才她才埋下去一個釘子，這會子就是看那釘子見不見分曉的時候了。

陳慧雲行禮的姿勢維持了很久。

似乎是并沒有人讓她起來，好一陣子之後，才見陳慧雲顫巍巍的起身了。卻是沒兩句就又跪下了——這一跪，就是挺長時間。

溫彤看見這一幕，登時挑了挑眉。她想，會不會陳慧雲就這麽被撂了牌子，出宮回家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她就又壓了下去。

陳慧雲應該是不會被遣送出宮的，就算陳慧雲因為她那個釘子給了人品行不好的印象，可是想來也會被留下來的。

陳尚書府上，丢不起這個人。

溫彤猜得沒錯，的确陳慧雲最後還是起來了，然後賜了坐——這就是留下的意思了。要送出宮去的，是不會給賜座奉茶的。

徐眉也被留下了。

其他的，比較熟的那幾個，卻是再沒有被留下來的。

就這麽一個個的，輪到了溫彤。

聽見內侍念了自己名字的時候，溫彤便是深吸了一口氣，繃緊了背脊一步步走上前去。

這麽多雙眼睛盯着，溫彤并不敢擡眼多看一眼。老老實實的走到了殿上，然後就盈盈一拜：“民女溫彤，給聖上以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請安。”

溫彤的聲音穩穩當當的，口中雖然自稱是民女，面上卻還是書香世家的嫡小姐的派頭。

一個呼吸後，她才聽見一聲：“免禮，擡起頭來我們看看。”

說話的，卻是個年輕女聲。溫彤心頭猜想，覺得應該是長孫皇後。

長孫皇後的語氣平平淡淡的，雖是和氣卻是疏離和冷淡。這樣的冷淡藏在深處，得細細品味才能品味得出來。

溫彤有那麽一瞬間，只覺得有些失望：她原本是盼着陸博開口說話，她也就能夠從其中聽出來到底是不是如同她猜想那樣來。

然而……

溫彤從從容容的擡起頭來将自己的容貌展示給端坐在上的三人看。只是眼皮子卻仍是不敢動一動，死死的盯着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