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等顧硯刷到沈栖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彼時他在樓下日料店吃飯。
看着照片,他也立刻想到了那個始終未能成行的養狗計劃,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以後或許也會養條狗,只是不可能再和沈栖一起。
應該也不會選拉布拉多。他其實還是更喜歡邊牧和金毛。或者德牧。
顧硯甚至想,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幸好他們當初并沒有真的養狗,否則人散了,狗該怎麽辦呢。
那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到時候誰舍得放棄不要?
“顧總啊,這眼看着馬上就六一了,你們部門有什麽安排沒有?”跟顧硯一起吃飯的是市場部的老大蔣明揚。
今天這頓是對方主動請的顧硯。他們大老板是個童心未泯的人,勞動節、聖誕節、情人節可以不過,兒童節卻要求各部門必須整出點活動,因為他老人家認為孩子最會奇思妙想,所以希望自己的員工能永遠保持一顆童心。
蔣明揚今天請顧硯吃飯就是為了六一活動的事情,他心裏已經有了個打算,預備和顧硯商量商量。
顧硯的注意力還停在朋友圈的照片上,沒接蔣明揚的話茬,後者便把這當做了默認,自顧自繼續說下去:
“往年咱們都是各自團建,搞來搞去就這麽幾個人、這幾個項目,沒什麽新意,小年輕們都不太樂意,一聽團建兩個字就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別說激發奇思妙想了,就是想讓他們別抗拒都難。所以我想着要麽今年我們兩個部門一起,也別搞什麽團建了,洋氣點,搞個那種什麽面具舞會、化裝舞會之類的。”
“我們兩個部門單身的姑娘小夥子不少,雖然處在同一層,平時卻不見他們有什麽交流,我想着或許可以趁這個機會讓他們相互認識認識,說不定能摩擦出點什麽火花。”
“我是已經結婚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也有了神秘追求者,但我們也得給下屬們謀點福利是不是?”
顧硯輕蹙了下眉,向上劃拉了下屏幕,終于将那條朋友圈翻了過去,刷到最先的未浏覽位置,然後退出微信,把屏幕鎖了,扣在桌面上。“我沒問題。”
他雖然只是副總監,但他們的總監就是大老板的小兒子,常年在國外,雖然挂着個總監的名頭,實際上不怎麽管部門的事情。
顧硯剛進公司時做過一段時間的總監助理,和小老板關系處得很好。他既有能力,處事又周到,原來的那名副總監辭職單幹後,他便順理成章的升了上來。
Advertisement
小老板對他信任有加,整個設計部的擔子幹脆都交到了他手中,由他全權負責,自己則當了個甩手掌櫃,更少插手部門的事情了。
設計部的同事為此還開玩笑說:“我們顧總監,那是領着副總監的工資,操着總監的心,太慘了。”
“不過這可不像你會安排的事,是不是底下哪個小姑娘撺掇的啊?”
顧硯這句不過是玩笑話,哪知蔣明揚卻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起來:
“不愧是顧總,可真了解我,的确是手底下的小姑娘出的主意,我估摸着啊她是看上了你們部門的哪個小夥子,沒好意思直接跟人說,就琢磨了這麽個主意出來,現在的小年輕啊,鬼點子可多着呢!”
顧硯跟着笑了笑,附和了一聲:“可不是。”
設計部和市場部的六一活動,就在兩個部門老大的一頓午飯間被定下來了。蔣明揚得了顧硯準話,午休結束就迫不及待地同一衆下屬宣布了這件事。
最開心的莫過于那個提建議的小姑娘,小臉蛋兒紅得像枝頭最豔麗的花,嘴甜的一個勁兒朝自家老大吹彩虹屁。
把蔣明揚吹得整個人都飄飄然的,覺得自己可真是個體恤下屬、深受愛戴的好領導。
只有沈栖沒有參與這份熱鬧,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工位前,盯着電腦屏幕。
他心裏其實并不平靜,兩個部門聯動辦舞會,就意味着他即将有機會光明正大的接觸顧硯。
他那晚被顧硯吓壞了,生怕對方真的動了怒,一聲不吭的辭職走人,輾轉反側的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早的就到了公司,透過辦公室的磨砂玻璃窗,看着每一個經過走廊的人。
一直到看見顧硯大步流星的從電梯方向走來,一顆心才總算落回了肚子裏,沒那麽慌了。
還好,顧硯并沒有走。
但他還是怕。怕顧硯看見他後仍會心生厭煩,又動起辭職的念頭。所以之後在茶水間或者走廊、電梯裏碰見了,他都會第一時間避開,看都不敢看對方一眼。
兩個辦公室挨得這樣近,沈栖卻覺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過顧硯了。
那個即将到來的化裝舞會,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巨大驚喜,将他整個砸懵了,手心濕冷一片,滿是汗水。
“欸小沈啊。”辦公室裏只有沈栖一個人姓沈,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被點了名,茫然的朝蔣總監望過去。
辦公室裏的其他同事卻都不約而同的看着他,沈栖手心裏的那片汗更密了。
“你之前不是策劃過類似的活動麽,這次活動就交給你和小張了,就一周時間了,你倆克服下困難,好好和設計部溝通,務必将咱們這個活動辦好辦成功,啊?”
小張就是出主意的那個小姑娘,聞言答應的特別痛快:“保證完成任務!”
沈栖卻更茫然了。
面試時他确實提過在大學社團時策劃過聖誕活動的事情,他當時之所以将那麽久之前的陳年老黃歷拎出來說,只是因為太想進公司了、太想見顧硯了,便把能說的都交代了一番。
畢竟像他這樣無趣的人,本來也沒什麽出彩的事情可以拿出來說。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總監竟然還記得這事兒,還因此要對他委以重任。但是社團聖誕晚會和公司化裝舞會是兩碼事吧,怎麽就類似了……
再者,照他如今在辦公室裏的讨嫌程度,真的能有同事願意配合他麽?
沈栖頓時有些無語。怕把活動辦砸了。但他又不舍得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推了,于是從工位上起身,緊抿了下唇,然後沖蔣明揚點頭說:“嗯。”
當天下班後,沈栖和唐衍約着吃了頓烤肉,之後又轉去了他們常去的一家清吧。
這頓飯确切的說是唐衍約的沈栖,大半個月前這人就說要找沈栖好好談談,結果兩人當中總有一個不得空,愣是拖到了現在。
唐衍憋了一肚子問題,翻來覆去壓了這麽久,頗有種“苦媳婦熬成婆”的感覺,這回終于得了機會,逮着沈栖好一通問。
但問來問去其實也就是些差不多的問題,那天在電話裏沈栖都已經主動交代過。
只是唐衍既然又問了,他便再說了一遍,只是多加了些細節。
很多以為早就忘記了的細枝末節,其實根本已經刻在了血肉記憶裏,只要輕輕的一回憶,那些過往就山呼海嘯般席卷而來。
但那些過往有多甜蜜,沈栖現在就有多痛苦。
“欸。”唐衍拍着沈栖的肩膀總結陳詞。沈栖喝空了杯子裏的龍舌蘭,緊抿着唇不說話。
“那你……”唐衍想問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真要死磕到底?但看好友那樣子,他覺得其實已經不用問了,人都辭職跑同一個公司了,那必然是要死磕到底啊。
沈栖像是能猜到他想問什麽,他雙手握着空酒杯,指節繃得很緊,虎口處的那片皮膚在絢爛的燈光下仍顯出不正常的白,他輕微的搖了下頭,說:“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顧硯對他的厭惡太明顯了,他想靠近又不敢、想遠離又舍不得。兩股截然不同的情感反複拉扯着他,快要将他撕裂成兩半。
“下周,我們兩個部門要辦化裝舞會,我負責的。”沈栖說。
“什麽,怎麽就兩個部門了,還有哪個?”話題轉變得太快唐衍一下沒反應過來,但緊接着又豁然開朗,還能是哪個部門,肯定是顧硯他們部門啊!
“艹!我艹艹艹!你行啊沈栖,還知道利用舞會給自己創造機會,牛x!簡直牛x!哥哥我看好你!”
沈栖知道對方這是誤會自己主動攬了活,但兩者大差不差,他确實是因為顧硯才沒把總監派下來的這個任務給推了。所以沒打算解釋,只“嗯”了一聲,接着問道: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