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廚房裏抽油煙機運作的聲音很大,時不時響起幾聲也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顧硯心裏異常的煩躁,玩游戲、刷wb,做什麽都靜不下心來。

廚房裏的每個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地傳進房裏。

手機震了幾下,是他加的那個愛心公益群的消息。順手點開來看了下,原來是有人在群裏發了些x縣第一小學的最新情況。

就是五一小長假顧硯去過的那所山區小學。當時就說準備規劃重建,現在一個月過去,新學校居然已經打起了地基。速度挺快的。

新學校就是在原來的校址上推倒重建的,只是将面積擴大了些,從照片來看,之前他們挖筍的那片竹林好像沒了,被規劃成了操場。

那口井應該也被填平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蹲在井邊,用冰涼刺骨的井水洗刷飯盒。

顧硯心裏短暫的生出一點遺憾,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這遺憾從何而來。

他從床上坐起來,摸過床頭櫃上的煙盒,抽了一支煙點上。

近來他抽煙抽得尤其的兇,家裏随處可見煙盒、打火機,想起來就得抽上一根,好像沒有這玩意兒就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幫我找個換鎖的師傅,盡快。”煙抽到一半,他給章成發了條微信過去。

大約半小時後,沈栖站在他房門外,輕輕扣了兩聲,說:“顧硯,午飯已經做好了,我馬上就走,你待會兒就出來吃,冷了不好。”

靜默片刻後,腳步聲開始遠離,緊接着就傳來鐵門關合的聲音。

顧硯又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盯着房門的眼睛微微發酸。群裏的人還在不停發消息,他卻沒再繼續看,把手機鎖了、起身開門出去。

餐桌上擺着簡單的兩菜一湯:番茄炒蛋、有焖茄子,還有一碗紅棗排骨湯。

從賣相上來看,廚藝又比之前進步了不少。

湯碗下面還壓着張便簽紙:“鑰匙我不會還的,但我不會再随便進來。”

他把便簽紙捏在手心,看了一會兒,又找章成說:“不用找了。”

章成被弄得莫名其妙,發過來三個問號。

廚房的電飯鍋裏焖着飯,碗筷已經全部洗好,只等着他盛出來吃。

盛飯的時候下意識往窗戶外面看了一眼大約十幾秒後,有個人影從樓道口走出來。

不知道是似有所感,還是那人本來就打算擡頭看,反正顧硯尚未來得及收回視線,那人就擡頭看了過來。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巧,一時之間都怔住了。

緊接着樓下那人朝顧硯揚了揚胳膊,另一只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記得把湯喝了!一定要喝!”

這動靜挺大的,就是拿着大聲公也沒他聲音響,樓上樓下都有人拉開窗戶朝下看,顧硯卻猛地将窗戶拉上了,也将周圍住戶探究的目光隔絕在外。

什麽時候這人變得這麽不要臉了,因為從這裏搬出去了,就不怕被人看了、就不在乎了?

顧硯把雙手伸到水龍頭下,掬了一捧涼水拍在臉上。手機又跳出幾條新消息,最先一條還是來自沈栖的,這人不厭其煩的又強調了一遍:“顧硯,記得吃飯。”

顧硯沒理這條消息,改去看愛心公益群。大家這會兒已經讨論起十一要不要組團再去一次x小的事情,因為顧硯不常在群裏出現,阿康還特地艾特了他,詢問他的意思。

阿康就是上次和顧硯一起過去的其中一個男生,他倆還擠過一張炕。

有好幾個人已經報了名,顧硯猶豫了片刻,回複了個“好”。正要退出去,有人緊跟在他後面報了名:“加我一個。”

是沈栖。

他竟然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時候混進的群裏。

吃完午飯,把碗筷洗了,顧硯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去可以做什麽。

不認識沈栖之前,一到節假日他就喜歡出去浪,和沈栖在一起之後,他就只圍着那一個人轉,以前的那些興趣愛好慢慢就落下了。

以至于現在養成了習慣,空下來就不知要做什麽。

章成那邊倒是發來了新的比賽時間,但他現在肩膀傷着,短時間內玩不了車,俱樂部那邊也是一樣。

最後給自己煮了杯咖啡,坐在沙發上邊喝邊玩手機。刷了會wb段子,又刷了會財經新聞,結果看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剛剛半個多小時看了些什麽。

心裏空落落的,又像是始終記挂着什麽事,懸着又墜着,難受得緊。

發了一會兒呆,他把手機放下,轉去廚房打包了兩袋垃圾,開門後才想起還沒到丢垃圾的時間,得等到五點半以後。

正準備關門,眼角的餘光瞥見擱在鞋櫃旁的一大袋東西。袋子裏是一盒紅棗、一罐枸杞、一盒每日堅果。

堅果盒子上還貼着張便簽紙,認認真真的寫着:“記得每天吃一小袋。”

末尾跟着一顆愛心。好像寫下這張便簽紙的人準備這些的時候滿懷着愛意。

心裏密密匝匝的泛着疼意,不輕不重卻揮之不去。

靠着鞋櫃吃了一袋堅果,顧硯又回床上睡了一覺,到晚上五點半時被手機鬧鐘叫醒。

特地開個鬧鐘不是為了別的什麽事,就是丢垃圾。家裏的垃圾攢了快一周了,不丢不行。

睡太久腦子有些懵,他盯着天花板醒了好一會兒的神,這才從床上爬起來,也沒換衣服,直接就穿着睡衣拎着垃圾出了門。

推門的那一瞬,有個人影在門口一閃而過,倏忽拐進旁邊的安全通道。

顧硯怔了下,沒來得及将人看清,就聽見吧嗒吧嗒的急促的腳步聲響在樓道裏,然後聲音也很快遠去,只在門口留了和中午時差不多的一個袋子,這回是兩只保溫飯盒。

顧硯:“……”裝田螺姑娘裝上瘾了,怎麽那麽喜歡在他門口放東西啊。之前是在辦公室門口,現在是家門口。

連保溫盒的款式和顏色都沒變過,顧硯懷疑他是又從同一家店批發了一堆回來。

之前的也沒順利還掉,在他車子後備箱裏待了一陣之後被堆到了陽臺上,現在還在那積灰。

走到電梯口,摁了下行鍵,電梯卻始終停在13層不下來,想來是被那層住戶占了,顧硯便沒再等下去,轉去爬樓梯。

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也确實該運動運動。

走到樓下時又意外的看見了剛剛在他家門口鬼鬼祟祟的那個人,那人就坐在樓道口的臺階上,兩條胳膊垂在大腿兩側,木着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身後的動靜條件反射的回頭,兩道視線不期然的撞上,一個下意識皺起了眉,另一個慌亂的将目光移開。

但移又不舍得真移,才轉開兩三秒,就又不自覺的瞥過去,偷偷打量着身後之人的反應。

顧硯臉上的錯愕只持續了短暫的幾秒,緊接着很快将堵在門口的那人忽視了,繞過對方身邊轉去小區門口的垃圾房。

來回需要五六分鐘,中途還被志願者阿姨拉着唠了幾句嗑,是要給親戚家的姑娘打聽顧硯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女朋友。

早好幾次顧硯就覺得這阿姨看他的眼神不對,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她老人家看上自己了,想讓他給自己當外甥女婿。

阿姨将自己外甥女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顧硯對此簡直哭笑不得,最後只好說:“阿姨,您家姑娘好是好,但我們性別不對,可能不太行,要不您還是問問別人吧。”

阿姨一時沒明白一對俊男靓女怎麽就性別不對了,顧硯卻沒再多說,怕吓着老人家,禮貌的沖人笑笑,就轉身走了。

阿姨還在原地納悶:“怎麽就不對了,這不挺對的麽……”

顧硯心想,阿姨,您家要是有個外甥,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再回去時那人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連姿勢都沒怎麽變,只是從原來的垂着腦袋變成了瞪着眼睛朝前巴望着,在看見他回來時眼神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下,又很快斂眸瞥向別處。

很拙劣的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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