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而這種感情對于現在的我沒有任何意義。
走到吳邪家樓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只不怕人的貓。它趴在水泥路面上對着過往的行人翻來滾去,只要有人停下來就喵喵叫。有一個路過的女人尖叫着“好萌”,蹲下來撫摸那只貓,又從挎包裏掏出一包零食打算喂它。我掉頭想走,那個女人忽然拉住我:“帥哥,這是你養的貓嗎?好可愛!喏,這個給它吃。”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似乎什麽時候,有什麽人也問過我同樣一句話。
我沒做聲,那個女人卻會意錯了,自作主張地将手裏的零食袋子塞給我,一步三回頭地走了。我看着那只貓,嘗試着去捕捉腦海中一閃即逝的浮光掠影,我知道那是我記憶的一部分,可是和過去那些片段不同,這一次無論怎樣努力,總有一部分畫面是殘缺的,有某個重要的環節我想不起來。
“哎,小哥,你在做什麽?”
我回頭,看見吳邪推着自行車站在身後,滿頭滿臉都是汗。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貓,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古怪。我看着他蹲下來去摸貓的肚子,想起手裏還有一包零食,索性拆開來喂貓。吳邪小心翼翼扯了扯我的袖子,輕聲說:“外面熱,咱們回家吧。”
模糊的感覺忽然清晰起來,殘缺的畫面有了具體的形狀,我的記憶中浮現出一個少年的臉龐:粗硬的短發、淋漓的汗水、溫暖的體溫、真誠的笑容。
那是……以前的吳邪?
我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自己的記憶,張海客是對的,吳邪的确是我過去熟悉的人。只是我不太明白,如果他真的和張家沒有關系,我和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張海客覺得他能幫我恢複記憶?吳邪告訴我的都只是些很瑣碎的事,我不認為那些和普通少年人一般無二的生活細節值得他多年來念念不忘,除非還有什麽更加讓他印象深刻的事,而他因為某種緣故沒有告訴我。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大約一個月以後,我們收養的流浪貓打翻了吳邪卧室裏的一個收納盒,從裏面掉出一個香囊。
我一進屋子就聞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拿起香囊仔細聞了聞,果然,裏面裝的是禁婆香。
吳邪有些慌亂地告訴我說,那是我曾經送給他的禮物,為了在考試之前幫他安神。他的語氣很急切,像是要急于撇清什麽嫌疑,這讓我感覺有點煩躁。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我确定他是一個誠實的人,因此盡管禁婆香的來歷有些蹊跷,但我相信他沒有騙我,可是他顯然不這麽認為。
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他解釋,只能把香囊還給他。
吳邪沉默地站了一會兒,開始動手收拾地上的雜物,然後直接洗澡進了卧室。
我想他大概是生氣了,心裏煩躁的情緒越加鮮明起來。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對我說,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那麽到底應該是怎麽樣?我想我有必要問個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達能力真的很有問題,吳邪誤會得更加厲害,平日裏溫和的目光飽含着深沉的怒意。他把禁婆香掏出來塞進我手裏,賭氣說要還給我。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仔細看了看手裏的禁婆香,忽然發現重量有點微妙的差異。捏碎禁婆香只是天長日久形成的習慣使然,裏面藏着的秘密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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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婆香裏有一個紙卷,上面很潦草地寫了四個字:吳邪,等我。那分明是我自己的筆跡。
幾乎是看到這幾個字的一瞬間,吳邪的臉色劇變,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他從我手中把紙卷抽走,放在手心裏反複摩挲,用指尖認認真真描繪着上面的一筆一劃,神情悲戚。
我眼看着他陷入對過往的回憶中無法自拔,眼看着他的淚水湧出眼眶,心髒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住了一樣疼痛起來。究竟是什麽樣的過往,會讓他露出這樣悲傷的表情?過去的我們究竟有着怎樣的羁絆,會讓他在時隔六年後的今天依然如此感懷?我又是在怎樣的情境下寫下那張紙條,還藏在那麽隐秘的地方交給吳邪?
陌生的情緒讓我無所适從,我想擁抱他,想擦幹他的眼淚對他說我就在這裏,但是身體卻動不了。我的理智告訴我,在真正想起過去的事情之前,任何逾越的行為都是對吳邪的冒犯。他在沒有任何承諾的情況下等了六年,我的失憶已經讓他難過至此,不能再令他失望。
我鼓起勇氣擦去他臉上一點淚痕,吳邪淚眼朦胧地擡頭看我,聲音發顫地說:“小哥……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高興,但是,為什麽你要忘了我?”
短短的一句話,每個字都像重錘,一下一下砸在我心上。他在質問我,卻又像是在質問六年前的那個人,他耗費了六年的光陰等待他的歸期,等來的卻是一個記憶全失的我。他不怨不怒,平靜地接受現實,他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生活,他滿懷希望,等着我自己想起一切。
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吳邪并不僅僅只是我的一位故人,他是我曾經最溫暖的歲月、最美好的憧憬、最重要的記憶。
那天之後,吳邪開始有意識地躲着我。可能是在我面前哭泣讓他覺得很丢臉,也可能是他終于放棄了幫我恢複記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我什麽都沒有問,吳邪也什麽都沒有說。我又開始不時回憶起一些零亂的畫面,就像是做夢一樣,颠三倒四,沒有邏輯,但是無一例外,每個畫面裏都有吳邪。我試圖将它們整理歸納,但卻始終無法連貫起來。我仍舊想不起我們相識的始末,也想不起我們之間具體發生過哪些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一段和張家無關的記憶,盡管每個細節都很瑣碎,卻溫柔美好地讓我不忍丢棄。
張海客的聯絡人第二次來到吳邪的鋪子之前,我接到了一個口信。張海客讓人轉達,說有幾個不知身份背景的神秘人到張家指名要見我,想要以一個很高的價格購買鬼玺,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後,他們就離開了。張海客懷疑他們并未死心,他推測這些人可能會到杭州找我的麻煩,讓我提高警惕。
我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在長白山上的任務結束以後,鬼玺已經失去作用了,不管這些人懷着怎樣的目的,我都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真正讓我擔憂的是,這些人的存在,會不會威脅到吳邪。我已經辜負了他六年,不能再讓他因為張家陷入危險。
我開始計劃離開杭州,只是這一次,我要選擇一個盡量不傷害吳邪的辦法。
然而我的計劃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吳邪被綁架了。
收到聯絡人給我發出信號之後,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從內心深處熊熊燃燒起來,烈火一樣幾乎焚毀了我的全部理智。
我打電話給張海客,向他詢問那些人的行蹤。張海客說張家已經查到了他們的來歷,正在想辦法聯系他們的上層。我讓張海客轉告對方,如果吳邪受到一點傷害,我一定會殺死他,即使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我無法再保持冷靜,只要一想到吳邪可能面臨的困境,我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和張家沒有任何關聯,只是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才會遭遇這些磨難。如果他沒有認識我,他就不會露出像那天晚上那樣悲傷的表情,也不會卷入這些和他沒有關系的危險事件當中。他應該在西湖邊守着他的小鋪子,像這個溫潤而秀麗的城市一樣,悠然地度過每一天。
該失憶的人不是我,而是吳邪,他早就應該忘了我,去過屬于他的平靜生活。
張海客選的聯絡人是張家青年一代中的好手,有了他的配合,救出吳邪并不困難。真正棘手的是吳邪脖子上的項圈,那是一個微型定時炸彈,一旦爆炸,他必死無疑。
吳邪完全沒有自覺,剛一脫離險境就來關注我的傷勢。我将他按進懷裏,無視他的掙紮,讓聯絡人幫他開鎖取項圈。他似乎被吓到了,身體變得十分僵硬,雙手緊張地握住我的衣擺。
我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想讓他鎮定下來。吳邪擡起眼睛看着我,目光帶着幾分疑惑,片刻後又轉為了然。我想他應該是明白的,如果項圈取不下來,我甘願與他一同赴死。
是的,就算會給他帶來危險,就算我的記憶還沒有恢複,事到如今,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開他。
已經遺忘的過去就讓它成為過去,我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