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瘋子
季景澄想要上前的腳步重重一頓,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發顫,季顧的目光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
季景澄小的時候知道宅院後面的那間雜物間裏住着一個“小怪物”,小孩們都喜歡去欺負他,因為他是沒有人要的孩子。
他那時剛從國外回來,對于他的這個神秘的哥哥一直都很好奇。
但是他更在意他的這個哥哥是怎麽在人人都可以欺負他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
季顧是他叔叔的孩子。
他叔叔熱衷于藝術,對家裏的事情一點都不在意。
爺爺看不上叔叔玩物喪志,而且叔叔又私奔了,所以爺爺對季顧死活根本不在乎。
他覺得季顧被所有人欺負,生活過的一定很慘吧!
可是當他繞過宅子,來到雜物間前,剛好撞見目光陰戾的季顧将所有欺負他的孩子打到在地。
季顧下手很狠,像是被困住的野獸,就算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孩子比他高出一個頭。
季顧揮下去的拳頭也從來都沒有遲疑過,渾身都透露着一股狠勁。
季顧的眼中的陰狠是他們這種在溫室中長大的孩子所沒有的,目光沒有溫度,似乎在他手中不知死活的是個物體而不是人。
他臉上也挂了彩。
雖然他們人多,但是都被季顧不要命的狠戾所吓住了。
“你們在做什麽?”季老爺子讪讪來遲,敲着拐杖不威而怒将這張鬧劇制止了。
季顧被傭人拉開了,即使他身上的傷最多,可是并沒有人來關心他,反倒是把所有的過錯歸咎到了季顧的身上。
其中一個被季顧打的最狠的孩子委屈又憤恨的指着季顧,“季爺爺,你看季顧把我們打的。”
季顧在其他孩子的眼中比傭人的孩子還不如,他們怎麽能夠允許季顧騎到他們的頭上。
季老爺子人雖老了,但是眼眸中透着精光,一雙眼睛仿佛能夠将人看透一般,“季顧,為什麽打人?”
剛剛說話的男生是與他們季家世代交好的顧家的孩子。
季顧垂下睫羽,清瘦的身板看上去有些陰郁,唇角的淤傷還在泌出鮮血,“他們毀了我的花。”
聽完季顧的話,季老爺子才注意到雜物間前的被踩過的一朵朵紫色的花。
這種小紫花并不起眼,只不是路邊随處可見的小野花。
男生們見季顧對這花保護的很,就故意将這些花踩來踩去。
可對于季顧來說,這是他等待那個人到來的唯一的希望。
明明答應了他第二天就會來看他,可是他等了又等,遲遲不見那個人出現。
季老爺子冰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季顧的身上,“不過是一些小野花,這不是你打人的借口。”
“道歉。”
要是為了這點事情,而讓他們和顧家鬧得不愉快,季顧必須為這件事情付出代價。
季顧擡起眼眸,眼中泛着的陰翳比陰沉的天空更叫人喘不過氣來,聲音喑啞:“不。”
季老爺子被季顧盯的心中發麻,很快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所吓到,眸色晦暗。
“不道歉?把他給我關到雜物間,沒有我的允許不能出來。”
季老爺子蒼老的肌膚皺在一起,像是枯樹皮一樣,拐杖狠狠的敲打在季顧的後背上。
季顧垂眸硬生生的挨了好幾下,有些病态的肌膚就更顯的沒有血色了。
有些幹枯的唇輕抿在一起,脊背筆直,冷逸的背影與整個溫暖的春日格格不入。
這是回國後的季景澄第一次見到季顧,盡管沒有說上任何的話,但是已經叫季景澄對那個孤冷的少年本能犯怵。
後來,季顧更是從季老爺子的手中奪權,季景澄不敢于季顧硬碰硬,只能避其鋒芒。
卻不知道季顧與祁憐認識。
……
季顧此刻看他的目光,就如同當初守護那些小野花一樣。
誰若敢指染,季顧絕對會與之拼命。
季顧低下頭,因為說話而扯到了唇角的傷,輕皺了一下眉,“我們回家吧……”
他猶豫了一下,而後輕聲道:“……妻主。”
耳畔紅的厲害,像是最後一抹夕陽點燃了雲彩。
季顧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很清楚喚祁憐為“妻主”的話,會讓她感到開心。
祁憐側過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季顧,“喲,小東西還有兩張面孔。”
季顧沙啞的聲音盡量柔和,無辜單純的目光仿佛方才揍人的不是他。
季顧無辜的撚着手指,“他欺負你,所以我就……”
“為什麽跟過來?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我,季顧我告訴你,我又不是你養的寵物,之前不聞不問,現在來了興趣就可以逗弄兩下。”
祁憐輕哼了一聲,扭開頭,烏黑的發絲輕點綴在胸前的紅衣上。
會所的經理趕到的時候,只看到祁憐趾高氣昂的指責季總。
季總“唯唯諾諾”的站着筆直,不敢頂嘴一句。
經理忽然感覺如芒在背,不知道祁憐小姐為何敢責怪季總,但總之祁憐小姐是比季總更不能夠得罪的存在。
經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賣着笑臉,“祁憐小姐,您看這件事情?”
他氣憤的看了一樣男人,若不是這男人犯賤,他就不用來給他收拾爛攤子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終于看清了把他揍成這個樣的人是季顧,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得罪誰都不能夠得罪季顧。
因為與正常人還能夠博一博,但是和一個瘋子你怎麽鬥。
男人立馬連滾帶爬到季顧的面前,聲淚俱下,淚水混合着血,“季總,對不起,都怪我,不知道這位小姐是您的人,是我犯渾,我不該出手。”
立馬擡手給了自己幾個巴掌,他兩頰又燙有疼,可是面前的兩尊大佛都沒有讓他停手的意思,他騎虎難下,只能夠繼續扇下去。
季顧目光淩厲了一些,但是看向祁憐的時候,又立馬變得柔和,“妻主,你消氣了嗎?”
祁憐優雅的撩撥了一下肩頭的頭發,垂眸看到男人腫的像是豬頭的臉,殷紅的唇輕啓:“你想花錢買下我?”
男人急忙搖頭,都出現了殘影,“不不不,是我犯渾。”
祁憐:“你還想打我?”
男人咽了咽口水,感覺到季顧愈發寒冷刺骨的目光,就如同黑暗中有一條毒蛇随時可以取他的狗命。
“我……我不是真的想……”
“季顧你覺得該怎麽辦?”祁憐又把問題抛給了季顧,整個人柔軟無骨的移靠在季顧的手臂。
季顧聞着淡淡的玫瑰花香,下颚線繃緊,給了經理一個眼神,音色沉了幾分,“我不想在這裏再看到他,凡是祁憐小姐在的地方,都不允許你的出現。”
這個人格下的季顧即便再善良,但也有自己的底線。
凡是觸碰到這條底線的人,他絕不輕易饒恕。
他說的只是表面的,更嚴重的後果已經在那個眼神中遞給了經理。
地上的男人讓祁憐倒胃口,她頭也不回一下的踩着高跟鞋走出了會所。
季顧在後面追着。
他腿修長,祁憐又穿着高跟鞋,為了優雅和好看,每次的步伐都不能過大,不然就會像是猴子踩高跷,雙腿僵硬難看。
幽靜的小路上積攢了不少水窪,空氣中漂浮着潮濕的氣味,遙遠的天空泛着沉悶的紅色。
祁憐停下了腳步,這個時候季顧剛好走到她的身邊。
她看了看自己定制鞋,又看了看季顧同樣價格不菲的鞋。
理所當然的舍棄掉了季顧。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點把我抱過去,難道你想要我的鞋被弄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