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發病
☆、發病
義子,這簡直是神來之筆,把沈言砸了個眼冒金星。
鳳栾同樣不敢置信,他從了進來大聲的高喊:“不行,不行,他不能做你的義子。”沈言做了自己爸爸的義子,那不就成了自己的兄弟了嗎?
他怎麽可能讓這麽恐怖的事情發生。
可惜,鳳揚天可不是吃素的。他是誰?他是鳳栾的老子,他要幹什麽還輪不到鳳栾來管。
鳳揚天直接望向沈言:“沈言,你答應嗎?”
答應嗎?答應了,沈言就可以從此擺脫鳳栾的糾纏,同時作為四大家族之首的鳳家家主的義子,此後的生活必定位居人上,在整個天朝都可以橫着走。
沈言,他應該答應嗎?
答案,還是不可以。
看着沈言搖頭,鳳揚天顯然有些震驚,他以為沈言不明白他的好意,溫聲勸道:“沈言,我收你當義子并沒有別的意思。你既然不喜歡阿栾了,以後就當他的兄弟,他也不會再纏着你了。我以後也會如親子一般待你,整個鳳家都會敬你,當你是少當家。”
沈言還是搖了頭,鳳栾看着他搖頭幾乎狂喜,可是他搖頭的原因并不是還對鳳栾抱有什麽幻想,而是不想要鳳家這一份補償。沒錯,這個義子,就是一份遲來的補償。
這個金尊玉貴的身份他要下了又能怎樣?山珍海味,錦衣玉食,甚至在整個天朝橫着走嗎?
他都不需要。
沈言冷淡道:“多謝鳳先生的一片好意,我不需要這些,我當初做那些事也不是為了這個。請你們都出去吧。”
鳳揚天看向了沈言冷淡的雙眼,知道今日是自己冒犯了。鳳栾被趕出了家門,也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三個大男人就在這個樓道裏面面相觑。
楊醫生倒是站在樓下感嘆:所有姓鳳的人面對沈言都是這麽手足無措嗎?補償也好,挽回也好,全都不得要領,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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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把人趕出了家門,身子卻倚着門板慢慢下滑,他的生命無比清晰的告誡他他剩下的生命已經不多,門外的三人卻總是放他不過。
到今天為止,他實在是,筋疲力盡。
他沒想到,今天除了鳳揚天之外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看着門外的柳青,沈言大嘆今天實在是他的衰日子,流年不利啊。
柳青管不了這些,他找了沈言這麽久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機會他再不可能放過。
柳青:“沈言,我知道你不歡迎我,可我今天來只是想向你道個歉。”
柳青硬是撞開了門,沈言簡直想暴走,他來幹什麽,究竟是來幹什麽?
柳青扶着門紅着眼眶竟然緩緩的給沈言跪了下來。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從前高高在上的人一個一個的都跑到他的面前來下跪,祈求他的原諒嗎?沈言自問他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還沒到這種地步。
鳳栾并沒有走遠,他跟着柳青上了門卻顯然沒有認出人來,看着柳青上下打量後還是神色茫然,想着這可能是沈言在外面認識的男人,臉上又帶着一絲的酸意。
鳳栾:“阿言,他是誰?”
柳青聞言吃了一驚,然後便苦笑了起來,想告訴鳳栾自己是柳青啊,在大學裏他的朋友,柳青啊。他的口張了又開,開了又張,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言看着這兩人在自己面前的表演,暴躁的情緒壓在心底忍了又忍。
沈言:“柳青,你起來,你們都給我滾。”
柳青不肯:“沈言,你讓我說完好不好,當初是我對不起你。在大學裏那些謠言都是我散出去的,可我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是我對不起你。”
鳳栾更是不明白了,他說上大學,大學裏有這號人嗎?他盯着柳青看了又看,才終于認了出來,這不是自己的同學嗎?
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好像便會變得對那個人非常的在意,一聽柳青話裏有話,對着沈言的心疼就一層一層的湧上來,一把把柳青從地上扯了起來,罵道:“說,你對阿言幹了什麽?”
柳青看着眼前這個兇神惡煞恨不得揍自己一頓的鳳栾,笑得更為苦澀,當初一心以為自己和他才是一對的人,現在只剩下為了沈言對自己拳頭相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當初,沈言喜歡你的事情是我說出去的。”
鳳栾愣了一愣,他不明白沈言喜歡自己這件事情有什麽不對?這種事情有必要下跪嗎?
柳青:“因為這件事害得他被人打,甚至被學校開除都是我害的,你要打我還是罵我我都沒有怨言。”
鳳栾瞪直了眼:“什麽?他在大學的時候被人打還被學校開除了嗎?”
他說一向看中學業的沈言為什麽會輕易願意放棄大學陪他遠走,原來不止是自己媽媽的原因,還是在學校裏受了這樣的侮辱。他在同一間學校竟然都不知道,腦海裏迅速回憶了一遍,自己當時到底在想什麽?答案還是只有一個,秦清,他在思念秦清。
沈言被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的羞愧表情徹底激怒了:“你們滾,都給我滾。”
把他們推出門外,沈言還是難以抑制心底的暴怒,他不明白,在他生命最後的這段日子裏,為什麽以前生命裏的舊人們一個一個的冒出來傷害他,他們來幹什麽?除了暴露出他當初有多麽的可憐,多麽的卑微,還有什麽用?
柳青來道歉,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能幹什麽?能彌補他在小道上被人打倒的疼痛,還是被人關在廁所澆個透心涼的屈辱,還是能彌補被學校無力粗暴的開除帶來的絕望?
他再也不想回顧自己的過去,為什麽他所有的舊人帶給他的都是傷害?朋友也好,愛人也罷,都是血肉模糊,不恥回顧。
他的人生實在是失敗。
心痛,又開始席卷而來,沈言昏過去之前還是回味了一下他的大學:陽關,綠樹,還有青蔥的在樹下并肩而立的少年。
現在,畫面都變成了碎片。
你不夠愛我
沈言的再一次發病,直接燒去了僅剩的生命裏寶貴的一年壽命。現在躺在病床上茍延殘喘的他,真的是活不久了。
醫生已經放棄了一切延續生命的治療,一般在這種情況下,困守在醫院裏繼續意義不大的治療對病人而言是痛苦的折磨,也沒有了意義。他們沒有為沈言開任何藥物,像建議其他絕症患者一樣建議沈言出去旅行游玩,做一切自己想做的,可以開心的事情。
沈言靜靜的聽着醫生低沉而飽含同情的叮囑,突然發現他的措辭有些熟悉,仔細一想,不禁樂了,這不是某個電視劇裏醫生叮囑瀕死的男配說的話嗎?一字不落的幾乎一模一樣,他當時還在嘲笑這個男配的命運多舛,短短的生命裏奮鬥的一切實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沒想到如此狗血的劇情回到現實還叫他攤上了一回。
不過,沈言記得當時的男配面對噩耗萬念俱灰,眼睜睜的看着守護多年的心愛女主與自己分手投入了他人的懷抱,可謂死不瞑目。而他沈言如今卻是孑然一身,面對自己只剩下一兩年的壽命甚至松了一口氣。
薛銘并沒有跟進去,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讓沈言自己一人去面對這場噩耗,可是,他,他真的。心底一層一層湧上來的痛苦心酸刺得他連煙都拿不穩,他怎麽敢推開面前這扇大門。等在病房門外的不只薛銘一人,就在薛銘的對面,鳳栾和柳青始終伫立在那兒,臉色嚴峻痛苦,宛若兩座雕塑。薛銘早已放棄對他們的驅逐,在他接到沈言的病危通知單的時候他就放棄了。
他害怕沈言會受到他們的傷害,所以他才不惜武力和刻薄,對他們進行一次又一次的驅逐,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沈言已經被傷到了極點。
醫生出來之後,柳青第一個沖了進去,跪倒在沈言的病床前,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如果他早知道沈言有如此嚴重的心髒病,他怎麽敢如此刺激與他。當初的罪孽還沒有洗清,現在又欠上了一筆血債,他的餘生,因為對沈言的悔恨,必定不得安寧。
他想要贖罪,哪怕對沈言短暫的生命來說無濟于事,他還是想要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沈言沒有看他,他在看醫生向他推薦的湖,位于長白山之巅,聖潔純淨,是人間的一大勝景。看着那幽藍幽藍的湖水,沈言确定了,自己想去。
柳青哭了一通,看着沈言的面無表情,擦了擦眼淚,爬了出去。
薛銘沒動,看着柳青進出,他連臉上的表情都沒動分毫。鳳栾試探的推開了門,見薛銘沒有阻止,才放了心走進去。
他不說話也不動,就這麽坐在沈言的床邊定定的看着。
他看着自己熟悉的眼睛,鼻子,嘴巴,看着沈言他依舊年輕的臉龐,不明白,為什麽在這幅年輕依舊的皮囊下卻藏着一顆遲暮的心。
他是那麽的愛他,他卻連一眼都不肯看他,明明知道是自己自作自受,卻還是忍不住胸腔裏發出的陣陣悲鳴。
事到如今,他們已經無路可走。鳳栾張了張口,沙啞着咽喉問他:“阿言,你恨我嗎?”
沈言從那倒映着藍天的湖水中擡頭,真誠而溫和的看他:“不恨。”
為什麽?鳳栾真的沒想到到了現在,沈言還是不恨他。在他對他做盡了罪孽之後,沈言應該恨他,罵他,辱他,啐他,他心甘情願,罪有應得。可他還是選擇了原諒他,甚至在被他溫和的目光包圍之下,鳳栾真切的感受着沈言對自己無盡的愛意,就像母親在愛着自己淘氣的孩子。
如果他是沈言,會選擇殺了他自己,兩人同下到那陰曹地府,将他們一世的糾纏向閻王禀明,懇請判官給他們下一個輪回,這次輪回裏,鳳栾才是先愛上百般求而不得的那一個,換做沈言來折磨他,罰他用上一世的氣力來補償這一世的罪孽。
“為什麽?”為什麽不恨我,難道你只是沒有我那麽狠心嗎?
沈言依舊溫和,他的脾氣依舊越來越像那垂垂老矣的老者,包容似海,一望無際。他知道鳳栾心底在想些什麽,也知道這位少爺在別扭些什麽,沒關系,他原諒,他全都原諒。
“為什麽?鳳栾,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恨你,你只是,不夠愛我。”
我們相遇之時,你心心念念的挂着秦清;我們在一起拼搏時,你疑我是奸細;我重病離開時,你以為我還是非你不可,拒絕不過是矯情。
我為什麽恨你,這一身子的病,這顆破碎的心,不過是我自找。說我犯賤也好,深情也罷,自己種下的因,就要鼓起勇氣自己咽下這顆苦果。
阿栾,我真的不恨你,你只是,不夠愛我。
“沒有誰規定我愛你,你就一定要回應。我為你做的,都是我的心甘情願。以前我不明白我為你付出這麽多你為什麽不愛我,現在呢心裏破了洞還真的是七竅玲珑了,我想了想這十年的事,我為你做的都是我心甘情願,讓你幸福是我的心願。既然如此,又何必一定要你愛我來作為回報。”愛情裏這麽多的傻子,多我一個也不算多。
鳳栾嘶聲反駁:“不,阿言,我愛你的,我一直都是愛你的。你相信我,是因為我不夠成熟,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錯過。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讓我好好愛你,好不好?”
沈言下意識的想要搖頭,鳳栾連忙用手扶住他的臉:“不要搖頭,求你,阿言。現在換我來愛你不好嗎?我們可以一起快樂地度過你的下半輩子,不好嗎?不要拒絕我了,阿言,我求你。”
沈言看着眼前忽然淚如泉湧的鳳栾,想要大笑,他的下半輩子?這個用詞實在諷刺,他的壽命不過一兩年,滿倒滿算不足八百天,哪來的鳳栾口中的下半輩子。
阿栾,我終于聽見你說愛我,可惜,這個答案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鳳栾何嘗看不見沈言眼中的諷刺,那濃濃的嘲弄掩蓋着他藏在心底的傷心,勾的鳳栾滿口裏填滿了悔恨和痛苦的苦澀。還未到而立之年便要離開這個世界,沈言再如何堅強怎麽可能不傷心。
這是天意弄人嗎?在他不夠愛他的時候,沈言為了這份愛透支了生命,等他回頭來愛了,沈言已經抽離了愛情,在生命面前,過往已經不足一提。他鳳栾對于沈言而言,不再是苦痛的過往和依戀的愛人,而是一個正面臨死亡的智者面前犯了錯的孩子。
阿栾,我并不想做任何事來懲罰你,你愛我,我生命的短暫對你才是折磨,既你已愛我我什麽都不必做。若你不愛我,我做什麽都是枉然,痛不到你的生命裏。
所以,我原諒你,阿栾,我不恨你。
沈言的這一場大病徹底終結了鳳栾面對這段感情的幼稚,他被這場災難逼得成熟起來,他坐在這裏,在這張雪白的病床上,他才真的知道該如何去愛他。
鳳栾退後了一步,單膝跪在了沈言的面前:“我不在祈求挽回你的愛情,我只求你給我伴你餘生的機會。”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一個月後,鳳栾跟随沈言踏上了前往長白山的火車。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文章就已經完了。不要說我沒有虐攻,小受死了之後才是他痛苦的開始,直到他生命的終結才算結束。也不要說小受賤吧,他只是一個為愛付出太多的傻子。
文章最後,沈言是否還和鳳栾在一起已經沒有了意義,更重要的是,鳳栾會和沈言度過接下來的餘生,這人生的最後一兩年沈言有鳳栾的陪伴是快樂的就夠了。
作者的最後,非常感謝親們陪我走到了最後,這篇文寫的我心裏時常很痛苦,我想要寫鳳栾對沈息好些都因為他的舊習而轉換無能,舍不得沈言痛苦下去了,就這麽結束吧!
謝謝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