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想回去

蕭澈見滄瀾在屋裏,滄瀾擡頭跟蕭澈對視了一眼,看向安樂侯的時候又低了頭,他躬了躬身子,手中端着那茶盞是慕容靖言才用過的。

“殿下,侯爺,世子方才醒了說口渴,奴才這才進來奉茶。”

蕭澈路過滄瀾,他理所當然的忽視了他,見慕容靖言的姿勢不對,這樣半靠着恰好能碰到他背上的傷口,忙上前扶了慕容靖言好生躺下,又滿含怨氣的瞪向滄瀾道:“你家世子的傷可是能這樣倚着的?你也跟着世子伺候這麽久了,怎的這麽沒眼力?”

他疼慕容靖言,疼到誰讓慕容靖言吃一點苦頭他便要急,此番與秦王發難便是。

原本蕭澈志不在宮中争鬥,從宮中風雲起,衆皇子拼命戰隊,皇帝立了太子又捧了秦王,兩相制衡的那一天開始,蕭澈便獨善其身,從不參與争鬥,可不争不代表他便能清清白白的立身,要是沒點本事,怕早就給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紅牆黃磚吞去了。

今次,是蕭澈唯一一次動手,先是命金瞳毫不留情的殺了那暗衛将其埋在秦王府門口的落雪堆裏,既能給秦王造成恐慌又能死無對證,只是金瞳下手的時候也沒留下什麽證據,這些暗衛牙齒裏皆有劇毒,說到底也不用麻煩金瞳。

大牢裏耽誤了那麽久的時間,無非便是想讓最後一個提審的暗衛相信,他那些硬骨頭的兄弟們确确實實的出賣了他們的主子,這樣的供詞聽起來還是比較有可信力的。

只要秦王吃到了苦頭,那麽他能不能吃到什麽甜頭,蕭澈完全不在意,哪怕皇帝就是将羽林衛交給他,蕭澈也仍覺無用,有了羽林衛又不能立時三刻便讓慕容靖言肩上那血窟窿愈合,再重新随着他在那雪地裏兔子似的蹦跳。

蕭澈想,今日既出了手,想來往後的日子便更不得安生,他要想個法子,替他的靖言在這帝都裏謀一處至純之地,這才不至于叫靖言蒙了那些肮髒塵土。

“罷了。”靖言看着蕭澈淺笑道:“我要喝水,不這樣倚着可不就嗆着了,殿下可莫要拿滄瀾出氣了。”

慕容靖言擺手又道:“滄瀾,你先下去吧。”

滄瀾這才躬身退出去。

慕容靖言虛弱的像是一片日出時便要化掉的雪花,他躺在陽光裏,陽光卻沒給他半分加持,反而将他的蒼白和瘦削映的一清二楚。

“父親。”慕容靖言扯着嘴角道:“兒子不孝,可叫父親擔心了。”

安樂侯擡步進裏間,站在慕容靖言那藤椅邊,接連嘆了兩口氣又道:“靖言,受苦了。”

慕容靖言握住蕭澈的手說道:“只要殿下安好,靖言再痛些也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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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侯別開頭只管嘆氣。

“父親。”慕容靖言帶着笑意道:“莫要嘆氣,兒子這不是好好的麽,殿下這邊好吃好喝的,相信兒子不久便能好起來了。”

慕容慎看着慕容靖言便是搖頭,好半晌他道:“為父原是想将你接回府去修養,只是寧王殿下說今日積雪,路滑的很不放心你再受車駕颠簸,特準你在王府養病。”

慕容靖言笑的客氣,他看向蕭澈道:“慕容靖言多謝殿下。”

蕭澈嗔怪道:“胡說什麽,你我之間哪裏用得着這謝字。”他轉頭又朝慕容慎道:“此次靖言這傷是因本王而起,侯爺只管放心,本王必定好生照顧靖言,侯爺若想靖言,便随時來寧王府瞧他就是。”

慕容慎又嘆了一口氣,片刻又道:“見靖言無礙臣便放心了,不打擾靖言休息了,臣先告退。”

蕭澈道:“金瞳,送侯爺回府。”

金瞳進門道:“侯爺,請。”

慕容慎臨走的時候瞧了慕容靖言好幾眼,慕容靖言只是扯着有幾分血色的唇勉強笑着,直到慕容慎将要拐過屏風的時候他看着慕容慎點了點頭。

慕容靖言不過曬了這一會兒的太陽,手上倒也有了幾分暖意,蕭澈輕輕摩挲後問道:“可要回榻上去?這窗邊還是有風。”

他拉着蕭澈的手沒有接話茬,而是問道:“殿下怎麽不叫父親接我回去?”

蕭澈問道:“那靖言可想回去?”

慕容靖言搖頭。

他當然不想回去。

回去了蕭澈又不能日日去看他,不能日日去看他,自然也不會日日瞧見他的傷口,如若不能日日瞧見他的傷口便不能時時将自己為他受傷的事情記在心間,倘若忘了,那便是蕭澈原諒了秦王。

蕭家哪有誰值得被原諒?

“那便是了。”蕭澈輕攏慕容靖言散着的發絲,他道:“本王不想叫靖言回去,靖言若回去了,本王又不好時時探望,一是瞧不到你,本王心裏終究是懸着的,不若将你養在身邊放心。”

慕容靖言笑道:“殿下這般心疼我,可見将來的寧王妃多有福氣。”

好不煞風景的一句話,自打慕容靖言自個兒爬上蕭澈榻上要同他胡鬧的那一天起,自打蕭澈捂着心口同慕容靖言立下此生唯他一人的誓言那一天起,蕭澈再沒打算迎娶過什麽寧王妃。

“靖言。”蕭澈只短暫的蹙了眉,他握着慕容靖言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過又道:“寧王妃,除了你不會是別人,這是本王給你的承諾,靖言,你是要一輩子在本王身邊的,哪裏都去不得,旁人也來不得。”

慕容靖言玩笑般說道:“岚霜公主就要到帝都了,皇上說要岚霜公主自己選中意的郎君,殿下怎麽知道岚霜公主便不會喜歡殿下?”

這話倒是把蕭澈問住了。

他微怔,卻叫慕容靖言給抓住了時機,慕容靖言從蕭澈手間抽了手自己放回腰間,合了眼道:“我乏了,殿下抱我去榻上睡會兒吧。”

蕭澈手心落空,心裏也像落了空,那一顆心活生生像被誰用繩子給提了起來,在半空中晃晃蕩蕩,未曾有過一絲着落。

午後,東宮。

早晨同蕭澈一起審問秦王府暗衛的幾名刑部官員皆是太子蕭朔親信,此刻正坐在東宮喝茶。

蕭朔坐在為首的位置,眼神落在庭中,面前的茶已然涼了。

“你們說,寧王在審問暗衛的時候竟提到了赤月的寒影?”蕭朔眯了眯眼睛問道。

“是,太子殿下。”刑部李全拱手道:“臣正納罕,按理說這審問暗衛不過為的事刺殺一事,就算是要詐也未必要用這種事情來詐。”

另一官員蔡思河道:“正是呢,更怪的是,寧王只提了一嘴寒影,那暗衛否認他便也沒有追查下去,太子殿下,這秦王府該不會真的有什麽貓膩?”

蕭朔勾了勾手指,太監上前給他換了熱茶,他品了一口才道:“有沒有貓膩查過便知曉,本宮已經派了人去查,倘若秦王真的在府中窩藏赤月餘孽。”

蕭朔啧啧咂嘴道:“那便怪不得本宮不顧兄弟情誼,手足情深了。”

他看向庭中的眼神似淬了毒,目光鋒利,唇邊皆是狡黠的笑。

殿中片刻安靜過後,李全又道:“太子殿下,你說這會不會真的是寧王那不會辦案的随口謅出來炸那暗衛的?”

蔡思河道:“我看不像,拿這事詐?寧王未免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了。”

李全倒吸了一口氣,眉心擰着做思索狀,他道:“可若秦王府真的不安靜,寧王又是怎麽知道的?他在這宮中不向來都是不偏不倚不争不搶,臣可從未聽說朝中有哪位大臣是為寧王效命的。”

蕭朔冷哼一聲,他轉了視線看向李全,他微擡下巴問道:“大人好歹也在官場浮沉這許多年,怎麽就不知道這宮裏便是一只螞蟻都是有七竅玲珑心的。”

蔡思河道:“寒影這事倘若是真的,那咱們這寧王殿下還真是悄聲做大事。”他拱手道:“太子殿下,可莫掉以輕心了。”

蕭朔卻不以為然:“一個寧王而已,有些暗線給他收集情報無可厚非,怎麽就叫你們怕成這副樣子了,再者,就算寧王能做出什麽驚天地的事情,他不也照樣還是有軟肋的?相安無事也便罷了,倘若寧王有朝一日咬疼了本宮,本宮必是要朝他最痛的地方戳去才好。”

“太子殿下說的可是.”

蕭朔睨向蔡思河,蔡思河當即噤了聲。

蕭朔又道:“如今看來,蕭澈還是沒那個心思的,今日父皇将羽林衛歸于本宮,他也并未見幾分不悅之色,想來這次倒是秦王愚蠢,打狗卻未能将狗打死,反倒叫狗反咬了他一口。”

殿中幾位官員皆是掩唇笑着。

蕭朔嘲諷道:“那便也怪不得本宮落井下石了。”

在府中同慕容靖言困覺的蕭澈不是不知道蕭朔的這些算計,他只等着蕭朔算計的更狠些,秦王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要是只憑着他自己,還真就未必能把秦王扳倒,有些事情,他以不受寵的皇子身份去做哪如太子殿下去做來的爽快,他做那便是嫉妒兄長,欲加之罪,太子去做那便是替父皇分憂,整肅朝堂。

樂得清閑的蕭澈攬着慕容靖言好不安生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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