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它沒有表現出攻擊意圖， 和任何邪惡特征。
安迪姑且認為這條龍是可以溝通的。
幽暗的洞穴， 巨龍不安的甩着尾巴， 過于龐大的身體輕而易舉的掃平了一座金山。
活在傳說裏的龍族比海妖還要神秘，大陸上已經很久沒有流傳過它們的傳說， 但真正算起來，從巨龍時代結束距今只有三百多年。
無數的民間的傳說和詩篇都證明巨龍和妖精是真正存在過的。
更古老的紀元裏還有巨人和行走在人世的神靈，神奇的魔法和邪惡的巫術也不曾斷絕。
但從三百年前起，延續了一千多年的巨龍時代沒落， 人類就再也無法尋找到神秘生物的蹤跡，與之相對的是快速消失的巫師和魔法。
雖然更脆弱頑強的人類文明得到了延續，發展出天文和物理，但人類經歷了魔法紀元，無論是國王還是人民， 很難把對神靈的瘋狂崇拜轉移到學術的研究上。
這個僵局阻礙社會的發展， 一直持續到西彌斯的誕生，在黑暗的末法時代，為人類點亮了前行的明燈。
截止到安迪這個時候，健忘的人類差不多遺忘這片大陸上曾發生過的神奇事件，僅僅作為傳說歌唱。
所以安迪看到龍雖然吃驚， 好吧， 是非常吃驚，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并不是不能接受。
他坐在金幣上， 花了一點時間整理思緒， 安迪只是個普通人，面對如此意外，和一條看起來就不好惹的巨龍，他想了三分鐘，沒有合适的辦法。
當遇到困境的時候，要想辦法打開局面，必須和巨龍談談。
安迪提高音量，對着巨龍講了講自己的真實身份，奧利弗小姐探索巨龍遺址的舉動，并且聲明。
“我是個男人，我不是奧利弗·莫頓，這裏面大概有什麽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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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的呼吸深沉，吹的金幣嘩啦啦滿天飛，但好歹不再發出可怕的咆哮，尾巴也從左右搖擺變成了緩慢的上下晃動，安迪猜測它可能正在思考。
智慧生物的好處就在于，他們并不是不講道理。
安迪感受到巨龍的動搖，真誠的解釋：“巨龍先生，我真的是男人。”
“人類，不要欺騙我。”
巨龍先生的通用語在不激動的時候發揮良好，它拍拍尾巴，慢慢回過頭。
安迪解開了裙子的肩帶，光着上半身坐在金幣堆，巨龍轉過身，慢慢松開爪子，睜開眼睑，露出明亮的金色瞳孔，光芒穿破黑暗。
安迪擡了擡胸膛，向它展示自己的胸肌。
明亮的金色龍瞳光輝燦爛。
巨龍猛然轉過身，羞怒的咆哮聲掀起了強大的氣浪，安迪的笑容僵在唇角，再一次體會到了從靈魂到身心的麻痹，氣浪掀起的金幣雨嘩啦啦的砸下來，瞬間将安迪掩埋。
“唔恥的倫類！哩騙我！”
巨龍激動的揮着短爪，大尾巴不停的擺動，地面在震顫，仿佛要跌入幽冥深淵。
安迪頭暈眼花的從金幣堆裏爬出來：“我沒騙你。”
巨龍氣壞了：“哩系個邪惡的女人！騙我！我要次了哩！我沒有多看，這是哩寄願的，我不負責的，一點責任也不負，也不給你金幣，一顆金幣也不給你。”
誰在和它談錢啊？安迪莫名其妙，他懷疑看着巨龍的尾巴和屁股，視角原因，巨龍的上半身籠罩在黑暗裏。
“巨龍先生，您知道女人長什麽樣嗎？”
安迪從頭發裏抖落一枚金幣，突然想到了非常關鍵的問題：“不，我是說你知道女人脫下衣服是什麽樣嗎？”
巨龍沉默了一會，握緊小爪子，答不出來。
安迪：“……”
龍活了多長時間已不可考，歌謠裏它們都是長生的物種，亨巴沒有出過門，所以它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更不知道人類的性征劃分。
簡樸的認知裏，穿裙子，聞起來香香的就是女人。
這是它還是一顆蛋的時候，黑龍教導給他的，亨巴是守護與掌握的紅龍，父母刻在基因裏的傳承告訴它，決不能弄丢這裏的財寶。
那條黑龍是在亨巴孵化期間鑽進來的，它把這裏當成臨時窩點，而且非常喜歡外出，常常會帶回來一些漂亮的小姐。
小姐們對于金山銀山的興趣比對亨巴大，她們大都數很柔弱，亨巴雖然還是條胖乎乎軟趴趴的幼龍，但它的傳承不允許除它與契約者外的人觸碰財寶。
小姐們在撫摸鑽石王冠的時候經常會被亨巴趕走，哭唧唧的姑娘們會找來黑龍，黑龍會把亨巴狠狠地修理一頓，丢到女巫沼澤喂蚊子。
然後慷慨的把財寶贈給小姐。
紅龍亨巴的財富本來堆滿了整個山洞，在它磕磕巴巴成長的一百來年，漂亮的珠寶和寶石已經所剩無幾，只剩下金燦燦的金幣。
黑龍持續不斷的獵豔之旅耗費了不少珠寶，然而亨巴打不過一條成年的黑龍。
很多年後，大概一百年，亨巴終于成年，長出了堅韌的鱗甲和巨大的翅翼，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黑龍決鬥。
那次戰鬥持續了三天，噴發的龍焰燒光了周圍的森林，巨龍搏鬥的力量撞斷附近的蓄雲峰，喚醒了空氣裏的風雲雷電，大雨引發洪澇，淹沒高山，把一塊凹地變成了巨大的湖泊。
也就是現在的巨龍遺址。
亨巴的右翅就是那次與黑龍的戰鬥中斷裂，至今沒有愈合，戰敗的黑龍離開了亨巴的領地，亨巴受傷嚴重，回到湖泊下的山洞裏沉睡。
它被喚醒過兩次。
最近一次，是因為它的珍寶不見了。
亨巴怒不可遏，去高山駐地找默克多男巫占蔔，得到了奧利弗·莫頓的名字和方位，飛到西彌斯抓捕小偷。
但在亨巴得到的記憶裏，巨龍是不能輕易出現的，總有人觊觎它們的財寶，有些騎士還想成為它們的主人。
所以它決定把小偷抓回來，慢慢拷問。
安迪目瞪口呆，他捂着額頭，沉思了一會：“等等，巨龍先生，我是說您從來沒有見過女人嗎？”
巨龍反駁：“我只系摸見過脫衣呼的，脫了衣呼我的珠寶就會少，這系女人的魔法，但系壞女人我告訴哩，我系不會負責的，一顆金幣！不！半顆金幣我也不會給哩！死了這條心吧，除了那個契約的倫，沒有倫可以拿我的東西。”
沒有人會搶巨龍的東西，那個瘋女人除外。
安迪苦惱的抓抓頭發說：“巨龍大人，您是一只雄性龍嗎？”
巨龍哼了一聲，壞女人要騙它的金幣，如果承認自己是雄龍，她肯定不會乖乖交出珍寶，反而會據為己有的！無恥的人類！貪婪的女人！
“我不系雄的威武的龍。”
“……”
“別鬧。”
“我不要你的錢，我是說你可以變成人類，看看你自己的身體，我和你一樣，都是男性，所以你抓錯人了巨龍先生。”
安迪平靜的陳述，他似乎有點摸到這只龍的脾氣。
巨龍考慮了一會，慢慢縮小身體，失去了鱗片的照明，黑黝黝的洞穴裏的唯一光亮也消失了，安迪靜心等待。
黑暗中，人類會想象各種讓人恐懼的幻象，但安迪非常适應，他不怕黑，對于可預期的結果，或者可以推測行為邏輯的對象，大多數時候他都能保持理智和鎮定。
遠方亮起朦胧的光，金幣稀裏嘩啦的響，在靜谧的洞穴裏仿佛定位，昭示着巨龍的位置。
那團朦胧的光慢慢走近，安迪的視力逐漸将它看清，正是白天碰到的那個高個的青年。
他看起來二十多歲，膚色白皙，皮膚細膩，瞳孔是明亮的燦金色，頭發緋紅而柔軟，身穿白天的華麗禮服，皮膚在黑暗裏熠熠生輝，散發出朦胧的光。
它盯着安迪看了一會，視線有種血腥的凝視感，安迪仿佛又置身在巨龍的咆哮，從靈魂深處湧出一股股的顫栗。
“您願意相信我了？”
巨龍不太高興的說：“如果真的不是你，那麽就是男巫的話出了錯。”
安迪愣了一下，短暫的沉思後說：“老實說，我雖然不是奧利弗·莫頓，但是我認識那個女人，巨龍先生，她雖然魯莽暴力，但絕不是貪心的人，我猜可能有什麽誤會，我能知道她帶走了什麽嗎？”
巨龍哼了一聲：“她帶走了我的珍寶。”
安迪猜測：“珍珠或者寶石？”
“比那一些珍貴的多。”
“帶有魔力的物品。”安迪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巨龍沉默了一會，緩緩的點了點頭。
“那個東西不能離開我，要找回來。”
安迪的心一下沉重起來，巨龍的東西已然珍貴，何況是帶有魔力的物品，奧利弗那個瘋女人，真是什麽東西都敢拿。
“如果男巫的占蔔說明奧利弗小姐到了西彌斯，那麽她可能真的在，只是藏起來了。”
巨龍接受自己抓錯人，整條龍都十分挫敗。
“不一定，我沉睡了很久，等我醒過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什麽已經消失了，男巫的占蔔沒有它的存在，恐怕會不準。”
安迪奇異道：“先生，你知道巨龍時代沒落的事嗎？”
巨龍非常詫異，他睜着圓溜溜的金色豎瞳：“我上一次醒來是幾年前，但距離我沉睡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您記得您沉睡時人類的國王嗎？”
“我記得奧賽羅公主。”
安迪愕然，然後有些難以想象，他古怪的說：奧賽羅公主，唔，民間有詩歌傳誦，但那是五百年前的事，傳聞那位公主被巨龍擄走，殘忍折磨，但她最後憑借努力，日夜磨煉劍術，打敗了惡龍，帶着如山的珠寶回到了自己的國家，是所有神話傳說裏最英勇無畏的公主之一。”
巨龍生氣道：“她系騙子！拿走了我的珠寶！最後的珠寶！”
接下來安迪被迫聽完巨龍口齒不清的控訴，夾雜着咆哮，靈魂和身體一次又一次在顫栗和發麻搖擺。
最後巨龍說：“抓錯哩，我送哩回去，我要抓小偷。”
奧利弗那個女人比兔子還要狡猾，巨龍的涉世經驗恐怕很難抓到她，萬一奧利弗察覺到巨龍的弱點，衣服一脫，嗯……
安迪摸着下巴所有所思，忽然巨龍先生昂頭，側耳聽了一會。
“有人來了，我帶你出去，順便讓他把你送回去。”
安迪把衣服穿好，對有人來巨龍遺址找人這件事感到十分驚訝，巨龍還認識別的人類？
“巨龍先生，您還有人類朋友？”
巨龍奇怪的看了安迪一眼：“不是朋友，是後代，我的珠寶有一部分是他的，他的爺爺和我的家族是好朋友，我替他們保管財物，他是後代，除了我，他可以拿這裏的金幣。”
安迪震驚的掃了一眼周圍的金幣，忍不住猜測三大國誰是這個幸運兒，好吧這可不是他該想的，當務之急是讓人送他回去，可是要怎麽解釋突然被擄掠到巨龍窩。
這裏如果是巨龍遺址，那麽距離西彌斯有三天兩夜的海路。
安迪頭疼的想，如果和人解釋自己是被龍劫持了，有極大幾率會被送到女神廟淨化邪氣和傻氣。
龍帶着安迪一路前行，走過金幣山，在最深處的山壁上有一個深邃的洞口，呼呼的風聲從裏邊傳來。
安迪跟着唯一的光源，進入了石洞，一人高的洞窟，時高時低，時窄時寬，是一條天然的隧道，但周圍有不少岔路，很難記得清方向。
噠、噠、噠。
潮濕陰冷的風吹過，安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石洞裏有不少地方都在滲水，但随着前進，空氣和石壁慢慢幹燥，吹來的風也夾帶着一絲絲暖意。
大概過了兩刻鐘，前方的洞口不再需要龍的照明，也能看到清晰的光亮，鳥語和潺潺流水，昭示着來到了外界。
安迪情不自禁的快走幾步，轉過石壁，是一個寬闊的石洞。
洞口開闊，迎面是一條小瀑布，燦爛的陽光斜射進洞，洞沿垂挂着翠綠的藤蔓。
洞外，蒼茫老樹，啁啾鳥語，一派生機盎然。
安迪眯着眼适應了一會光線，看到洞口站着一個人，黑色的半高絲綢禮帽，黑色的長卷發，及膝的風衣，拄着手杖看洞口的瀑布。
聽到聲音他回過頭，翠綠色的眼睛，陰郁冷淡。
“奧斯丁，你又要拿錢嗎？”巨龍把安迪往前推了推：“可不可以幫我把他帶出去。”
公爵冷淡的笑了笑，摘下帽子說：“不，亨巴，我是來找人的。”
他點了點手杖：“下次你不要随便進西彌斯的城市，隔着老遠就被人發現磁場異常，如果被人類發現蹤跡，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這對你來說可不太好。”
他頓了頓，補充：“不要忽略人類的貪婪。”
巨龍點點頭，雖然聽不明白磁場，但關鍵信息一字不漏，人類可以察覺到他的蹤跡。
“你拿錢嗎？我去給你抗。”
“我找人。”
“誰？”
安迪舉起手：“我猜是我，巨龍先生。”
巨龍看了看安迪，又看了看奧斯丁，安迪沒有動，奧斯丁也沒有動。
然後安迪先開口：“尊敬的奧斯丁公爵大人，日安。”
“日安，奧利弗小姐。”公爵冷漠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巨龍疑惑的看了看安迪，對奧斯丁說：“奧斯丁，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情緒波動，你想擁抱她，但你沒有，你怕被女人騙錢嗎？”
奧斯丁：“……我沒有，閉嘴，亨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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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長的一章，彌補昨天沒有更新。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德維特說的珍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