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3章
牧行方瞧着身形不穩,朝他跌過來的喻以年,腦子還未做出反應,身體就已經搶先一步,長臂一伸将人帶入懷裏。
感受到懷中身體的虛弱無力,牧行方不禁皺了皺眉。他一只手拿着手機,一只手扣在喻以年腰間,幫助他站穩。
十幾分鐘之前,還在自習室的時候,牧行方去了趟衛生間。再回來時,對面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人了,桌面上幹幹淨淨,書本資料全部帶走,一看就是已經離開了。牧行方坐在原地轉了轉筆,頗覺得有些無趣。
又待了一會兒,一道題也沒做的牧行方筆往桌子上一放,知曉自己已經沒了那個心思,索性起身離開。但他在電梯門口等了半天也沒見有電梯上來,煩躁之下,牧行方直接走了旁邊的樓梯。
樓梯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一層沒有了亮光,與此同時牧行方也聽見不遠處有輕微的喘息聲傳來,壓抑着聲音,似乎很難受。摸不清楚狀況的牧行方打開了手機手電筒,試探着走過去。
一束白光中,牧行方注意到樓梯拐角站着一個人,低着頭,黑暗裏略顯單薄的身子輕微地發着抖,十分無助的樣子。他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對方,同時也詢問出聲。
沒想到轉過來的面孔卻是先行離開的喻以年,還站不穩般朝自己倒過來。
這個展開牧行方絲毫沒有預料到,不免有些微愣。
但下意識地行為卻替他做出了決定。
此時牧行方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在自己懷裏逐漸站穩的喻以年,心裏有好多疑問冒出來,想問他發生了什麽,想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但他此時卻是一句也問不出,只是略顯無措的站在原地,攥緊了手機。
拿在手裏的手機依舊忠誠地發着光,為兩人之間提供了一個可視空間。
借着這股光,牧行方仔細打量了一下喻以年的面容。
這一打量,讓他立刻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因為喻以年白淨的臉上,明顯潮紅了一片,原本淡色的唇也莫名的有些豔紅。
牧行方一驚,抓着喻以年胳膊的手也漸漸收緊。
“你......你是不是......”
說着,牧行方有些糾結地抿了抿唇,眸光飄忽。
簡單做了下心理準備後,他動作十分僵硬地擡起手,緩緩覆上喻以年的臉頰,輕輕摩挲了一小下,嘴裏未盡的話語也随之一點一點蹦出來:
“......是不是有點發燒了?”
喻以年揪着牧行方身前的衣服在他懷裏站穩,因為有些虛弱還一只手搭在牧行方的肩膀上借着力。
他此刻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同溺水的魚一般大口喘着氣,只是仍舊身體發軟。
雖然目前仍舊處在黑暗裏,只有一點微弱的光,但被牧行方半攏在懷裏的喻以年卻莫名覺得安心,恐懼漸漸消散,自己也好像好了很多,黑暗像是被誰阻在外面了一樣。
之前那種黏稠到要把人溺斃的感覺也忽地就變得輕薄了起來,讓他得以喘息。
只是喻以年現在明顯地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正常地發着熱,頭腦發昏,是再次受到刺激後的劇烈反應。即便自己已經經歷了許多回,但每一次,都令他十分不舒服。
喻以年眼眸半阖,神情疲倦,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着。
感受到自己臉頰被眼前人小心翼翼地觸碰,溫熱在臉頰皮膚上漫開後,耳畔也傳來牧行方幹幹巴巴說出來的話,喻以年耷拉着眼皮,不禁輕輕哼了一聲,帶着發燒後加重的鼻音,顯得有些倦懶,還有些軟糯。
“......哪有人試溫度摸臉的。”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抓起自己臉頰上的手放下,同時微微踮起腳尖,置于牧行方肩膀上的手挪放在他腦後,按着牧行方的後腦勺朝自己靠近。
兩人額頭輕輕抵在一起。
“試溫度要這樣。”
清清冷冷的聲音在牧行方耳畔炸開,尾音莫名有些上揚,輕飄飄的,不知為何還帶着點軟,讓牧行方覺得說出這句話的人心裏有些小得意。
他耳朵根頓時飄起一片紅。
鼻尖嗅到喻以年身上好聞的味道,牧行方喉結滾動了一下,僵在原地,呼吸屏住,一點也不敢動。
然而額頭傳來對面人身上的溫度,不正常的燙意讓牧行方陡然回神,心底深處的那點旖旎也消散了一幹二淨。
他拉開兩人距離,聲音不免焦急起來:
“很燙,你發燒了。”
但是剛剛還和自己說着話的喻以年此時卻沒有出聲,頭微微低着,顏色靡豔的唇微微張開,吐露出灼熱的溫度,任由牧行方抓着他的肩膀,好像已經燒得昏昏沉沉了一般。
牧行方眸中現出憂色。
然而不過兩秒,那憂色便被一抹堅定所取代。
他将喻以年後腰輕輕抵在樓梯扶手上,一只手護在喻以年的後背處,而後快速俯下身用另一只手撿起喻以年先前散落一地的資料,一一整理好替他拿着。再回過頭來将垂着眸,神情難受的喻以年攬進懷裏,讓他能夠依靠着自己慢慢行走。
喻以年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燙,像是吞吃過一團火焰那般難受。
因為大腦不清楚,動作有些失衡,他難免走得跌跌撞撞,有時還會踉跄一下,差點跌倒。但每當這時,都會不知道從哪裏伸過來一條有力又結實的胳膊,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攔住,避免自己與大地親密接觸。随後自己便會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小心翼翼地護着自己,再一步一步地帶着自己走。
迷糊中的喻以年覺得,這個動作莫名得令人安心。
趨利避害仿佛是生物的本能,一産生這個想法,他便也像是找到了依靠,順勢倚在那人懷裏,借着他的力量慢慢走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喻以年覺得自己從那個溫熱的懷抱裏被放開,轉而被安坐在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上。
他有些不滿地擡起頭,卻在觸及牧行方的目光時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已經到了自己的宿舍了。
喻以年手底下按着床鋪,思緒只清醒了一瞬,又很快因着高燒,大腦再次陷入一片漿糊狀态。
朦胧間,他聽見有人在輕聲詢問自己,一字一句,很耐心的樣子。
喻以年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擡起迷蒙的眸子朝聲源看去,勉力辨認出對方所說的話:
“......有沒有退燒藥?”
喻以年偏着腦袋認真想了想,指尖指了指一旁的抽屜,聲音低弱。
“那邊可能有。”
牧行方将喻以年的資料放在桌子上,又按照他的指示去拿藥。兩分鐘過後,牧行方将一枚白色藥片和一杯溫水遞到喻以年手中,輕聲哄着他吃下。
他站在旁邊,看着喻以年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吞下藥片,小口喝着水。纖長的睫毛低垂,掩住了因發熱而變得霧蒙蒙的眸子。
整個人坐在那裏,異常的乖軟,讓牧行方的心裏忍不住下陷了一小塊。
他從喻以年手裏接過空掉的玻璃杯,還沒來得及再囑咐些什麽,門口便傳來剛回來的胡成咋咋呼呼的話語:
“這是咋啦?”
“發生了啥?”
胡成扶着門框,看着室內一坐一站的兩人,滿臉的震驚愕然。
牧行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然而當胡成走進去,看見坐在床邊的喻以年不正常的狀态時,又瞬間把剛才冒出來的那些疑惑抛到了九霄雲外。
“......好家夥,怎麽整成這樣?”
牧行方站在一旁,看着胡成手搭在喻以年肩膀上,身體貼近,一個勁地噓寒問暖,忽地有些不爽。
但他又沒有理由阻止,只能任由煩躁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他發燒了,剛吃過藥。”
半晌牧行方憋出來一句話,代替迷糊不清的喻以年回答,意在提醒胡成,別再逮着人家問個不停了。
胡成聞言“哦”了一聲,又回轉身子盯着喻以年瞧。
牧行方見此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煩躁的情緒頓時上到了頂峰,壓着性子又蹦出一句:“讓他早點睡覺吧,別吵着他。”
“我走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步履匆匆。
身形周圍氣場沉沉,好像裹挾着一絲怒氣,又像是在逃離什麽,将胡成看得微愣。
自牧行方走後,胡成又問了喻以年幾句話,見他只是無意識地“嗯”了幾句,并沒有做出什麽有效回答後,胡成也便明白過來,喻以年這是燒得不輕。
他便也不再打擾喻以年,讓對方趕緊休息。
待喻以年躺下後,胡成自覺放輕了聲音,将宿舍門關上,隔絕外面傳過來的雜音,同時宿舍裏的燈也全部關掉,只開着他自己的一盞小臺燈。
過了很久,将至破曉時分,一直昏睡着的喻以年悠然轉醒。
身上出了點汗,感覺有些粘膩,但是頭腦卻是異常清晰,像是剛剛吃過薄荷糖一般清爽。
喻以年擡手搭在自己額頭上,觸及上面微涼的感覺後,放下心來。
看來是退燒了。
與此同時,昨晚的景象也在他腦海裏一幀幀地播放起來。
迷糊狀态下自己對牧行方說的話做的事,喻以年都不太能記清了,他的記憶結束于跌入牧行方懷抱裏的那一刻,此後都像是覆着層薄膜,看不甚清,只是偶爾能浮現出牧行方帶着關切的面容。
喻以年盯着那邊已經泛起蒙蒙亮的窗戶,眸中情緒莫名。
還沒再思考什麽,困倦便再次侵襲了他的大腦,他翻了個身,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