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人的距離拉近到一個雪願覺得不可思議的距離,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季随安的呼吸撲在她臉上。

心跳如擂,張口就能蹦出喉嚨。

不對,不止是心跳。

她頭暈得快站不住了。

鏡頭拍不到的那只手将季随安肩膀的衣料揪得緊緊的, 睫毛顫得厲害。

不能再近了。

再近真的要親上了。

那麽她大概會給在場所有人表演一個原地休克。

“很好!很棒!就是這個角度,保持住不要動!”

就這裏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一個角度, 陳明按下快門一連拍了能有二三十來張, 估計後期選片會是個大工程。

雪願已經開始默背琵琶行了。

旬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別緊張, 快結束了。”

季随安低聲安慰她。

可是雪願寧願他別吱聲!

他一說話,這麽近的距離,總感覺一個不慎就能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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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

她緊張,但是她不能被發現緊張:“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

季随安:“什麽?”

雪願:“嘔啞嘲哳難為聽的上一句是什麽?”

季随安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微微揚起唇角:“豈無山歌與村笛?”

雪願視線在他嘴角停留半秒,飛快垂眸:“厲, 厲害。”

“老季這個表情好!!!”

陳明靈感又迸發了,一拍大腿:“就是要笑, 雪願你也笑!下巴擡一點, 要溫婉又幸福的那種笑!”

“......”

雪願嘗試地扯了一下嘴角——

嘗試失敗。

這場折磨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啧,你這麽笑不行啊。”

陳明說:“太不自然了,你要發自內心的那種笑,不能把被強迫的情緒表現得這麽明顯。”

可是雪願真的笑不出來。

她能堅持住臉不抽筋已經很棒了好嗎?

季随安往陳明方向遞了個稍等的眼神, 低頭問雪願:“要不要聽笑話?”

雪願點點頭。

季随安:“有一根火柴,它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忽然頭很癢,轉身去醫院包紮, 然後它就變成了一根棉簽。”

雪願:“......”

季随安:“不好笑?”

雪願幹巴巴哈了兩聲,僵硬依舊。

“那換一個。”

季随安認真尋思了一會兒:“有一塊玻璃,它從二十層掉下來了, 猜猜它落地之後會說什麽?”

雪願:“我裂開了?”

季随安:“不對,是晚安。”

雪願:“為什麽?”

季随安:“因為它碎了。”

雪願:“.........”

雪願安靜了兩秒,忽地笑了。

不是因為笑話本身,而是因為絞盡腦汁想要給她講冷笑話想要逗笑她的季随安。

春日窗棂,和風細雨。

風搖得茉莉花墜晃蕩。

她什麽也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只是安靜站在這裏,就是一幅畫卷,美得驚心動魄。

季随安手指輕輕蜷了蜷,被偶爾飄進來的雨絲纏得心窩發燙。

“行了,收工!”

陳明樂呵呵一聲令下,放東西的放東西,伸懶腰的伸懶腰,一天工作圓滿結束,放松的時刻總算到來。

雪願去休息室換衣服了。

陳明翻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成果,擡頭才發現季随安還站在窗前沒挪步。

“幹嘛不去換衣服?”

陳明走過去跟他并排站在一起,手肘拐了他一下:“真想黑了我的寶貝是吧?”

季随安兩手撐在床沿,聞聲不由一哂:“能不能往好點兒想我?”

“你倒是給我點兒往好處想你的機會啊。”

陳明說:“趕緊進去吧,天兒還挺冷,別真凍感冒了還來訛我掏醫藥費。”

季随安嗯了一聲,随意沖他擺擺手:“你忙吧,我再待會兒。”

頭腦發熱得有點兒超标了。

他需要冷靜一下。

輪椅上的美少女:【什麽頭腦發熱?你幹嘛了?】

冰皮小仙女:【我怎麽不知道我幹了什麽,就很迷惑,很恍惚,很......一言難盡。】

她的頭發難拆,自己處理不好,只能再次麻煩李艾。

順便趁着這個空閑時間傾吐一下這兵荒馬亂半天裏兵荒馬亂的心情。

不然她能把自己憋死。

輪椅上的美少女:【少給我來這招含糊不清的,你就說你幹嘛了?】

冰皮小仙女:【拍了個寫真。】

冰皮小仙女:【應該算是吧。】

輪椅上的美少女:【這麽有興致?之前沒聽你說過啊,有圖麽,給我看看。】

冰皮小仙女:【可是重點不是寫真。】

輪椅上的美少女:【那是什麽?】

輪椅上的美少女:【對了,你剛說你現在頭腦發熱厲害,到底咋了?你拍寫真遇上流氓了?】

冰皮小仙女:【沒......】

冰皮小仙女:【就,太那個了,很難用言語形容。】

輪椅上的美少女:【哪個啊?】

冰皮小仙女:【而且我總有點覺得,啊啊啊我好怕自己關心則亂看錯猜錯!】

冰皮小仙女:【檸檸你懂嗎?就是那種隐隐約約,似乎好像,但是又完全不能去定,概率很低,但是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輪椅上的美少女:【......】

輪椅上的美少女:【我不懂。】

輪椅上的美少女:【到底哪個啊啊啊!!!你再這樣我就要鑽出屏幕揍你了!!!】

冰皮小仙女:【就是......啊還是算了吧。】

冰皮小仙女:【我想再看看_(:з」∠)_】

輪椅上的美少女:【啊啊啊啊啊!】

輪椅上的美少女:【狗女人!!!!】

雪願誠心對她的好閨蜜致以歉意,不巧的是正好有個陌生電話打進來,來電地址顯示芙城本市。

雪願接起電話:“你好,哪位?”

“雪老師,下午好呀!”是她班裏一個格外活潑的女學生。

雪願聽出她的聲音,會問了一句下午好:“找我有什麽事嗎?”

學生:“雪老師,你還記得上次你給我們指導的那幅小組作品嗎?我們入圍決賽啦,現在就是百分百能拿到名次,所以我們想請您一起吃個飯,您看方便嗎?”

“恭喜。”雪願說:“不過吃飯就不用了吧,我只是指導一下,并沒有給你們提供多少幫助。”

“有幫助啊,幫助超級大。”

學生說:“老師您就來吧,我們都已經在餐廳等着啦,而且您要是不來,有些人可就要傷心咯。”

雪願:“什麽?”

“沒什麽。”有人搶了電話,是個男生:“她就是喜歡瞎說,老師您別理她,聚餐地址我們發您手機了,等您來了我們再點菜。”

他們都這麽說了,雪願沒辦法,只好答應:“那好吧,我一會兒就來。”

“有事要忙?”季随安走進來,正好聽見雪願挂電話前最後一句。

雪願擡頭:“代課班上的學生比賽作品獲獎了,讓我過去一聲吃個飯慶祝。”

“下雨打車不方便。”

季随安順手拿起鑰匙:“我送你過去。”

吃飯的地點距離陳詞不算遠,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車程。

到達目的地,季随安将車停在餐廳門口,側身去拿後座的雨傘。

餘光裏人影晃動,他拿了傘擡頭往外看了一眼,動作一頓。

那天在酒館大張旗鼓給雪願唱小情歌的男生正站在餐館門口等待,手裏握着一把藍色雨傘,想要接誰可想而知。

季随安嘴角牽出一抹并不愉快的弧度。

雪願也看見樂曉了。

搖下車窗沖他招了招手,回頭正想跟季随安告別,後者忽然掩着唇咳嗽起來。

還咳得挺厲害。

雪願:“感冒了嗎?”

季随安嗯了一聲:“可能是剛剛拍照那會兒風吹得久了,現在頭有點暈。”

雪願幾乎瞬間想到他給自己披上的那件外套,心裏愧疚得不行:“暈得很厲害嗎?要不要去醫院?”

“還好,我回去休息一下應該就行了。”

說完又是一陣清咳,咳完了虛弱道:“沒事,小感冒而已,你去吃飯吧,不用管我,我一個人沒問題咳咳咳……”

這哪兒是沒問題的樣子?

雪願幾乎沒有猶豫,拿了傘,留下一句“等我一下”,下車一路小跑到樂曉面前不知說了什麽,最後做了個再見的手勢,轉身返回車上。

季随安将目光從面露沮喪望向這邊的樂曉身上收回,開口:“不去了嗎?”

“不去了。”

雪願說:“飯随時可以吃,下次再重新約時間就好,我先陪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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