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醒了?感覺怎麽樣?”腦子昏沉沉,身上也使不上力氣,整個人都懶得動彈,安霏疲憊地睜開眼,就看見正在給自己掖被子的裴遲宇。
他臉上帶着幾分疲倦,往日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滿是灰敗之色,配上臉上的傷,再不複往日的光鮮。
他怎麽在這?安霏腦子昏沉,連思考也變得困難起來。
“你暈倒了。”
裴遲宇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主動解釋道:“你淋了雨,發燒了……這是在醫院,你別緊張。”
安霏這才模糊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麽。
哦,對,他淋雨了,發燒了,暈倒了。
他為什麽淋雨呢?昨天是因為把傘留給奚英,他抱着書包跑到校門才打車回家的,今天是因為奚英不要他了,他出去找人才淋到的。
哦,對,奚英不要他了。
像是心髒被人在一瞬間用力抓破,像冰塊順着血管流遍全身,安霏疼得蜷縮着身子,緊蹙的眉心浮現一抹深深的皺痕。
“安安……安霏,你冷靜一點。”
裴遲宇欲言又止,只提醒他:“你發燒了,手上還紮着針。”
安霏回過神,舉着右手看了眼,蒼白瘦弱的手背上被紮了個洞,冰涼的液體緩緩流動着,凸起的青色血管看着脆弱。
生病了又怎樣?奚英也不會多看一眼。
安霏臉色平靜漠然,左手輕輕撫過右手手背,随後毫不猶豫地将針頭拔出來。
“你瘋了!”裴遲宇難得愣住,直到看見手背上滲出的血珠才意識到安霏都做了什麽,他連忙用手按住正在流血的傷口,轉頭大聲呼叫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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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是一番手忙腳亂,安霏被裴遲宇按在床上輸液,裴遲宇則承諾出門幫他找人。
“你放心……他現在就算不願見你,也肯定會見我。”
裴遲宇苦笑一聲,手指撫過安霏依舊滾燙的額頭,輕聲道:“安安,睡一覺吧,睡醒你就會見到想見的人……我發誓。”
即使那個人不是我。
安霏依舊面無表情,只有眼神微微閃動,随即他就閉上眼,連腦袋都塞進被子裏,不去看裴遲宇。
裴遲宇看了被子一眼,沒忍住,伸手拉開一條細縫方便安霏呼吸,卻也沒再做其他事。
他轉身正要走,被窩裏縮着的安霏卻突然開口将他叫住,聲音很低,幾乎微不可聞:“……對不起。”
……奚英盤腿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一邊看電影一邊将自己灌的醉醺醺。
屋裏煙味濃重,茶幾上的煙盒裏只剩最後一根,孤零零地躺在那,地上随處扔着空酒瓶,不遠處的電視上播放着一部經典的喜劇片,聲音開的很大,滿屋子都是主角的笑聲。
奚英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餘光時不時瞥幾眼沙發上正在震動的手機,然後猛的灌一口酒。
不用想便知道打電話發消息的都是誰:樂團老師、英語老師、樂團同學,還有……安霏。
奚英冷笑一聲,眼神卻苦澀,将酒瓶子往旁邊胡亂一扔,他仰頭枕在沙發邊緣,默默閉上眼。
心不在這,他強求有什麽用?到底這麽多年的陪伴比不上一瞬間的心動。
雖是這樣想,之前在教室說完分手這句話後,奚英卻也立刻後悔了。
全憑着僅剩的一點尊嚴和驕傲才讓他轉身出去,什麽也沒說。
腦海裏記憶揮散不去,奚英愈發心煩,正強迫自己不要再想時,門鈴聲響了。
大腦尚且清醒着,身體卻不由自主,奚英告訴自己不該去,終是按捺不住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将門打開。
一擡頭,門外站着裴遲宇。
眼中的光驟然熄滅,奚英漠然的一張臉愈發冰冷,他下意識要關門,裴遲宇卻趁機鑽進來半個手臂,堵着門不讓他關。
奚英權當沒看見,手上用力,執拗地要将門關上,可裴遲宇依舊沒抽回手。
他額上滲出幾滴冷汗,被夾住的手臂部分已然青紫。
強忍着疼痛,裴遲宇故作挑釁地看着他:“就這麽慫嗎?連見我都不敢?”奚英擡眸看他一眼,目光森森,什麽也沒說,随即松開手放他進去。
裴遲宇松了口氣,進去之後關上門,目光隐晦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奚英也懶得收拾,更不覺得傷自尊,又坐回原處。
他都把人弄丢了,還有什麽值得在意的?“你知道安霏一直在找你嗎?”裴遲宇也不墨跡,揉着發青的手臂幹脆利落地表明來意,頓了頓,又道:“他淋了雨,發燒住院了,所以只有我來了。”
“這時候你不應該好好陪在他身邊麽?”奚英眼神微動,随即淡淡移開眼,語氣微諷:“鑽人空子難道不是你最擅長的?”裴遲宇也不生氣,或者說他來就做好被冷嘲熱諷,甚至是挨一頓揍的準備,聞言只是淡淡道:“之前你不是想知道你走的那些天發生了什麽嗎?”“現在我就告訴你……聽完之後,你要跟我去找安霏,他……現在離不開你。”
奚英輕嗤一聲,拿起桌上的只剩一根的空煙盒,點燃之後坐下來,往日冷淡英挺的氣質此刻只剩落魄頹廢。
他不想聽,卻也忍不住聽。
裴遲宇皺了下眉,一邊轉身将窗戶打開,一邊問奚英:“你還記得x號嗎?”“就是你讓安霏去廁所自慰那天。”
記憶順着裴遲宇的話回溯到那天,像是想到了什麽,奚英面色一變,來不及開口,就又被裴遲宇接下來的話打斷。
“還有某天傍晚,在學校,你給安霏打電話,說的那些話。”
“很不巧,這些都被我看到聽到了。”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
裴遲宇勉強勾了勾唇角,“錯全在我,但你也不是完全無辜的,奚英。”
“要不是你讓他……安安也不會受我脅迫,不是麽?”奚英讓安霏做的那些事,他心中羞赧,卻也做了,只是沒想到會被對他感興趣的裴遲宇看到,更沒想到對方會以此威脅。
說到底,這件事的開始,最無辜的其實是安霏。
一根煙已經燃到盡頭,灼熱的火星逼近奚英的手指,他卻好似未覺,最後還是裴遲宇看不過去伸手把煙抽走。
他沒立刻把煙扔了,就着煙屁股抽了一口,才将它丢到煙灰缸裏,随即神色淡淡道:“我承認,一開始,我對安霏是見色起意。
可後來,慢慢的相處之下,我對他的喜歡并不比你少。”
“況且事情鬧成這樣子,最難過的是安霏。”
“你自己也知道吧?在安霏心裏,你更重要……”裴遲宇靜靜看着低頭不語的奚英,苦澀道:“不然他也不會被你發現他和我的事之後……選擇放棄我,不是麽?”裴遲宇那張往日總是笑盈盈的臉上此刻盡是苦澀,他眼中透着認真和執拗,看着奚英,低聲道:“所以我只希望能分到一點就夠了。”
“什麽意思?”奚英沒明白他話裏的含義,他緊皺着眉,看向裴遲宇的目光驚疑不定。
“兩個人一起擁有……不是更好麽?”裴遲宇沖他笑了一下,“這樣安霏也不會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