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看(二合一) [V]

從藏書閣出來,門外侍立的宮人看她的眼神,與先前明顯不同。

惜琴立在魏長福身後半步,也望着她。

楚黛斂眸,不去在意那些目光。

行至階下,沖皇帝福身施禮:“多謝陛下,臣女先行告退。”

外人面前,宋雲琅端肅如常。

手持烏金扇,輕嗯一聲,大步越過楚黛,自己先離開。

扶着惜琴的手朝步辇走去時,楚黛仍想着爹爹還活着的事,唇角淺淺彎起。

“魏公公叮囑奴婢多多照應姑娘。”惜琴心領神會,這照應說的是,在陛下私下找楚姑娘時,她得機靈着些,幫着遮掩周全。

魏公公的話,她不敢不應。

可楚黛于她有恩,她也不想害人。

她壓低聲音問:“楚姑娘喜歡陛下嗎?”

問這話的時候,她細細端量着楚黛神色。

楚黛原本愉悅彎起的唇角,微微凝滞。

若惜琴問她,想不想入宮為妃,她定然回答不想。

可惜琴問的是,她喜不喜歡宋雲琅。

楚黛唇邊笑意淺下來,依着本能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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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是他擁着她,陪她放煙花的情景,以及宮牆下禦街上,那璀亮如星河的燈海。

還有,軒昂潇灑如他,在她面前蹲身,替她按捏酸麻的小腿時,那一聲低問。

不喜歡三個字,堵在喉間,她說不出來。

步辇近在眼前,楚黛終是沒應她那句話,而是擠出一絲笑:“有勞惜琴姑娘照應了。”

惜琴沒看懂,陛下和楚姑娘究竟是郎有情妾有意,還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不過,楚黛的意思她聽得分明,楚姑娘要她照着魏公公的吩咐做。

惜琴松了口氣,跟在步辇側,小心護送楚黛往慈安宮去。

步辇剛走不遠,宋雲琅漫不經心搖着烏金扇,從假山修竹後走出來。

他望着遠去的步辇,彎唇問魏長福:“你說,她心裏究竟有沒有朕?”

魏長福一點兒沒看出來,可他懂得揣摩皇帝心思啊。

當即滿臉堆笑應:“依奴才愚見,楚姑娘心裏是惦着陛下的,陛下日日忙着春闱,楚姑娘便日日來藏書閣看書,不正是為了陪着陛下麽?”

一日也沒主動去紫宸宮尋過他,這叫惦着他?

宋雲琅睇他一眼,輕嗤:“朕就不該問你。”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讓魏長福扯到一塊,為了蒙蔽他,魏長福可謂煞費苦心。

可惜,漪漪連騙他一句也不肯。

三月初八,楚黛和宋玉栀陪伴顧太後左右,随她一起坐馬車,出了皇城,去往南邊的瓊林苑。

一連下了半月的雨,處處洗刷一新,天地間春和景明。

隔着雍容華貴的輕紗簾幔,楚黛望着官道兩側雲霞般的桃李、細柔的新柳。只覺心緒被感染得明媚許多,連時常倦懶的身子也變得松快。

“栀栀,去了瓊林苑,別光顧着玩,替漪漪掌掌眼,樣貌、家世、才學、品行樣樣不能差。”顧太後含笑叮囑宋玉栀。

楚黛聽着很是心虛。

太後娘娘處處為她打算,想為她擇一位最好的,一心一意愛重她的郎君。

若讓太後知曉,宋雲琅對她說的話,對她日漸親密的舉動,會不會立時變臉,反罵她一句狐媚?

楚黛攥着絲帕,微微垂首,根本不敢看顧太後,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宋玉栀只當楚黛害羞了。

起身坐到楚黛身側,挽住她手臂道:“終身大事,楚姐姐可得擦亮眼睛選。楚姐姐若有心儀的郎君,只管同我和皇祖母說,千萬別害羞,委屈自個兒。”

“楚丫頭若像你似的,皇祖母倒不操心咯。”顧太後打趣地笑。

眼前姐妹二人,都非她血親,性情也迥異,可顧太後兩個都喜歡。

花一樣的小姑娘陪着她,又都不是愛生事之人,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

瓊林苑中,潔白如玉的瓊花綴了滿園。

其間賞景的貴女、郎君,則穿紅着綠,為瓊苑增添不少熱鬧。

楚黛和宋玉栀折了幾支瓊花,捧在懷中,陸續又遇上孟羽寧和謝蘭姝。

謝蘭姝笑盈盈從楚黛懷中抽出一支瓊花,湊至鼻尖聞了聞,沖孟羽寧道:“我記得選秀名單上是有寧姐姐的,陳嬈和顧菱可早去攬香閣外等候召見了,孟姐姐怎麽還在此閑逛?”

方才進瓊林宴的時候,參選的貴女們便得到宮人傳話,說是皇帝會在攬香閣遴選秀女。

這會子還真情實意賞花的,多半是夠不上參選資格的貴女。

楚黛求仁得仁,秀女名冊上并沒有她的名字,選秀女的地點,還是栀栀告訴她的。

是以,她幾乎是刻意避開攬香閣走。

原本是歡喜的,可聽到謝蘭姝的話,她心口像壓着一塊巨石,悶悶的,很不舒服。

“蘭妹妹不是也不着急麽?”孟羽寧落落大方笑着,伸手去拉謝蘭姝,“正好,咱們一塊兒去。”

看看時辰,皇帝差不多也該到了。

謝蘭姝笑着避開,讓她拉了個空。

“寧姐姐是認真來選秀的,我不過是被母親報上去湊數。”謝蘭姝捏着花枝,從頭到腳掃了掃自己,“你們瞧瞧我這樣子,再想想我平日那些好名聲。我識趣着呢,絕不去陛下和太後面前添堵!”

她雖笑着,語氣裏卻滿是自嘲。

話音剛落,花樹後走出來一人,面色鐵青斥道:“謝蘭姝!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你胡說八道?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來人衣着華貴,厚厚的脂粉也遮掩不住面上憔悴,是楚岚。

謝蘭姝毫不在意地撓撓耳朵,似乎嫌她聒噪。

“母親瞞着女兒,把名字報上去的時候,也沒問我答不答應啊。”她說起話來吊兒郎當,很沒正行,與周遭看熱鬧的貴女們格格不入。

大庭廣衆被女兒頂撞,楚岚火氣蹭蹭往上竄:“你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你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否則……”

謝蘭姝面色一寒,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否則如何?你還能把我塞回去不成?若你能做到,我倒是求之不得。”

對上楚岚的怒氣,她氣勢絲毫不弱,顯得游刃有餘。

楚黛想勸謝蘭姝顧惜些名聲,好歹等回府關起門再吵。

可她剛要開口,又忍住,蘭姐姐何時在乎過名聲呢?她若勸蘭姐姐退讓,楚岚更會變本加厲。

“哎喲,怎麽又吵起來了?”小徑那邊有人袅袅娜娜走過來,是昌遠伯那位外室扶正的夫人馮豔。

許是因為得寵,她保養得很用心,衣衫頭面也別致。

看起來與她身邊親生的兒子謝逍,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岚妹妹,姝兒不聽話,回頭我也替你慢慢管教便是。你在這瓊林苑吵吵嚷嚷的,不是丢咱們伯爺的臉麽?”馮豔嗓音軟,卻句句往人心口上戳。

聽到比她小幾個月的馮豔喊她妹妹,楚岚喉間瞬時嘔上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若對方不是瑄王妃的親姨母,她早抓花了馮豔的臉。

楚黛并不認為昌遠伯還有什麽臉面,能讓人丢的,可昌遠伯府的家務事,她也不便插嘴。

“走吧。”謝蘭姝挽住楚黛另一側手臂,要拉她離開。

楚岚的怒火不好對馮豔發,便轉而落到楚黛身上。

她盯着楚黛,眼中是楚黛熟悉卻無法理解的厭惡:“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撺掇蘭姝不參選。你自己病得半死不活,沒資格參選,倒要拉着旁人陪你一起!”

“楚夫人慎言,楚黛并無此意。”楚黛隐忍着回應,她連一句姑母也不想叫了。

楚岚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阿娘曾說,爹爹和姑母小時候關系很好,楚黛實在不明白,為何姑母從來不喜歡她,甚至時常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她。

謝蘭姝只是想離開,不想見到楚岚和馮豔,沒想到連累楚黛。

她松開楚黛的手,斂眸道:“對不起。”

孟羽寧想說什麽,可楚岚是長輩,她也不擅長對付這種胡攪蠻纏的人。

另一側的宋玉栀,終于忍無可忍。

松開楚黛的手臂,上前兩步,狠狠推了楚岚一把:“嘴這樣臭,世上怎會有你這樣做人姑母的?你不把本郡主放在眼裏,要不要我請母親和皇祖母來?”

顧太後怕宋雲琅陽奉陰違,搞砸了選秀,特意和長公主留在攬香閣。

被宋玉栀狠狠嗆一把,楚岚的氣焰才漸漸消減:“臣婦萬萬不敢對郡主不敬。”

想到她曾低聲下氣,求楚黛把謝蘭姝帶進慈安宮,楚黛卻不肯應。

她忍不住橫了楚黛一眼:“只是,臣婦可沒有這樣的好侄女!”

嗬,若不是怕損害皇家顏面,皇帝和太後會降罪國公府,她一定把孟沅當年做下的醜事抖出來。

孟沅當年就該一頭碰死,楚黛身子不好,那都是報應!

她心裏再氣不過,到底還有一分理智在。

說完,怕雲寧郡主真讓人把太後請來,她轉身便走出看笑話的人群。

一場鬧劇過後,孟羽寧獨自去了攬香閣。

謝蘭姝沒去,楚黛也不知她去了何處。

瓊林苑看似歸于平靜,卻又不平靜。

“你說楚夫人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紫衣貴婦問侍郎夫人。

侍郎夫人也記得最後那句:“能是什麽意思?還在為孟夫人改嫁帝師之事賭氣呗。要我說,也是她拎不清看不開,自家親侄女,甭管她娘嫁誰,她身上總還流着一半她爹的血,這般刻薄實在犯不着。”

她噼裏啪啦說完,紫衣貴婦卻擰起眉:“我說的不是這個。太後娘娘有意擡舉孟夫人母女,要親自為楚姑娘擇婿賜婚,你沒聽說?”

她們家與陳國公家沾着親,聽到國公夫人打聽楚姑娘的事,才知道有這麽回事。

侍郎夫人卻沒聽說,她朝攬香閣方向望望:“該不會也是今日吧?”

“你以為呢?這滿院子的新科進士,才子濟濟,可不單單是赴這春日宴的。”

紫衣貴婦壓低聲音道:“國公府的陳公子看上楚姑娘的好模樣了,只是楚姑娘身子一向不好,不知好不好生養。若不好生養,娶回去做了正妻,國公夫人覺着虧。”

“這……”侍郎夫人努力回想了一下,“楚夫人方才不是說楚姑娘病得半死不活?都到這地步了,別說生養,怕是過門後自己都撐不了幾年。模樣是真好,可她身份擺在那兒,若不是正妻,太後和孟夫人也不能答應啊。”

“國公夫人正為這發愁呢!”紫衣貴婦長嘆。

皎白如堆雪的瓊花樹下,楚黛偶遇陳筠。

栀栀走開去,只留她一人。

楚黛哭笑不得,這偶遇怕是栀栀讓人刻意安排的。

“楚姑娘。”陳筠凝着楚黛的眉眼,心口微熱。

他們陳國公府的樣貌,在整個京城都出挑。

素來聽說定北侯府的楚姑娘體弱多病,直到除夕宮宴,他才知,這位楚姑娘之美貌竟不遜于他小姑姑。

他的婚事蹉跎幾年也沒定下來,只因他眼光挑。

不能讓他傾心的,堅決不要。

“陳公子有禮。”楚黛福身,略錯開視線。

頭頂瓊花散着雅香,陳筠望着芳樹下的佳人,難得失神一瞬。

“今日瓊林宴,宴請的是新科進士,在下之所以會出現在此處,想必楚姑娘心裏也明白,在下便不兜圈子。”

陳筠頓了頓,凝着楚黛翦瞳中的錯愕,緩緩開口:“實不相瞞,除夕宮宴,在下對楚姑娘一見傾心,欲遣媒人去貴府求娶,敢問楚姑娘心意如何?”

他語速慢,似怕唐突佳人。

可楚黛仍是被他吓着,他的直截了當,讓她有些不自在。

“多謝陳公子錯愛。”楚黛盈盈福身。

繼而站直身形,擡眸應:“只是我這身子一向不好,不敢耽誤公子。”

“不耽誤!”陳筠急急道。

前幾日上巳節,好些姑娘給他送花,送帕子,送香囊,他這副姿容應當是很讨姑娘們喜歡的。

沒想到,楚黛會拒絕得這般幹脆。

“你若嫁我,我定為你遍訪名醫。世間能人異士衆多,定有人能醫好你。”陳筠咬咬牙,“即便最後醫不好,楚姑娘也不必擔心在下寵妾滅妻,今日我便向姑娘允諾,日後在下所有子嗣都寄在姑娘名下。”

母親和祖母遲遲不肯去定北侯府提親,就是擔心楚姑娘不能生養,沒有嫡子承爵。

可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再娶一位平妻,或是納幾位妾室,便迎刃而解。

世間應當不會有人如他這般周全地替她打算,陳筠幾乎要把自己感動到。

若非對方是翰林修撰,朝廷命官,楚黛定會忍不住罵他一句無恥。

這些飽讀聖賢書的人,似乎根本沒把女子當成獨立的人,而是他們庫房裏一件心愛的物件。

好看的,實用的,他們都想要。

阿娘改嫁的時候,上奏阻撓的,就是陳筠這種人吧?

她還沒答應什麽,陳筠倒是把納妾都想好了。

“陳公子不怕你納妾那一日,我會改嫁麽?”楚黛柔聲反問。

陳筠被她問得猝不及防,愣愣應:“什麽?”

是了,母親說過,有其母必有其女,楚姑娘不會是一心一意之人。

可他也想過,楚姑娘身子不好,他卻很康健,顯然楚姑娘會是先走的那一個,她沒機會改嫁。

不知他在胡思亂想什麽,楚黛忽而有些疲倦,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說:“小女子無意高攀,還請公子另覓良緣。”

陳筠大受挫敗,直到她繞過花樹不見蹤影,他才回神,卻來不及解釋。

“怎麽樣?”宋玉栀迎上來,拉住楚黛的手。

往她身後望望,沒看到陳筠,忍不住問:“怎麽不多說幾句?”

多說說話,多些了解,比盲婚啞嫁好。

楚黛搖搖頭:“我怕多說一句,能少活一年。”

“嗯?”宋玉栀不懂,陳筠不至于這麽中看不中用吧?

“沒事。”楚黛扶住霜月的手臂,沖宋玉栀道,“栀栀,我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

宋玉栀卻不應,拉着她朝另一邊去:“至少先見了袁松再歇,他可是狀元郎,不是陳筠那繡花枕頭能比的。”

楚黛本不想去,拒絕的話剛到嘴邊,又想起她在藏書閣中,頂撞皇帝的話。

“好,只這一個。”楚黛無奈應下。

袁松在水榭中撫琴,楚黛循着琴聲過去的時候,無意間遇上孟羽寧。

“寧姐姐,你不是去了攬香閣嗎?”楚黛不解地問。

這麽快出來,是沒選上?有太後娘娘在,這不可能啊。

“已經結束,陛下和太後娘娘、長公主在閣中商議,命我們先散了。”孟羽寧随口解釋,似乎對選秀結果不是很在意。

她指着九曲橋那邊的水榭,生出幾分好奇:“漪漪可知,是誰在那裏撫琴?”

楚黛面頰微熱,有些窘迫。

難道要她告訴寧表姐,裏面是狀元郎袁松,等着她去相看的?

若真說了,寧表姐定然掉頭便走。

經歷過方才跟陳筠的相看,楚黛這會子正惴惴不安,生怕袁松也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

旁人皆被栀栀支開去,好不容易遇着寧表姐,楚黛只想拉她一起。

“不知。”楚黛搖搖頭,挽住孟羽寧手臂,“寧姐姐也是聽到琴聲來的吧?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孟羽寧自己琴藝不差,對同樣擅長撫琴之人,也是惺惺相惜,遂含笑應允。

步入水榭,琴案後坐着一位錦衣男子,是狀元才有的服制。

“竟是狀元郎?”孟羽寧詫然開口。

袁松并未理會,直到一曲終了,才起身施禮。

面前兩位女子,一個嬌姿弱質,一個娴靜端慧。袁松一眼便辨認出,哪位是體弱多病的定北侯府小姐。

寒暄過後,孟羽寧覺着氣氛有些怪。

趁袁松替她們斟茶的時機,孟羽寧湊近楚黛,輕聲問:“你們該不會是約好在此相看的?”

楚黛心知寧表姐聰慧,瞞也瞞不過去,攥緊絲帕,硬着頭皮應:“是。”

“寧姐姐別走好不好?”楚黛柔聲央求。

袁松樣貌雖不及陳筠,卻也是器宇軒昂。

且他應了那句腹有詩書氣自華,自有一種君子風度。

寥寥數語,既不會讓人覺得冒犯,也不會冷場。

越是這樣的人,越讓人無法拒絕。楚黛以為還不如是陳筠那種,她可以轉身走人,早早回去歇着。

袁松很好,可只要看到他,楚黛就忍不住想起宋雲琅。

“我為何要走?好啊你,同旁人相看,竟不與我說一聲。”孟羽寧不懂她哥在磨蹭什麽,忍不住出言相助,“我哥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我得好好看着,決不能讓這位狀元郎把你騙了去。”

“孟姑娘可是在說袁某壞話?”袁松含笑将茶盞遞給她。

又捧起一盞,遞給楚黛。

孟羽寧接過茶盞,道了謝,笑望着他:“袁公子方才那一曲彈得妙極,小女子只是在想,袁公子是真的琴藝出衆,還是特意習得那一曲,出來騙人的?”

楚黛聽着她話裏有一絲挑釁,怕袁松誤會,正要開口打圓場,卻被孟羽寧攔住。

為了撮合她和表哥,寧姐姐似乎完全不想再給她和袁松說話的機會。

兩人走到琴案邊,不知怎的,就從琴藝探讨到詩詞歌賦。

楚黛坐在一旁,倚着憑幾打了個盹,兩人竟還聊得盡興。

九曲橋上傳來腳步聲,許是她在水榭裏待得久了,栀栀派人來看看情況。

腳步聲走到水榭外,推開門扇。

清涼的湖風吹進來,楚黛剛睡醒,冷得縮了縮身形。

她坐直身子,朝門口望去,澄澈的眼瞳盛着驚詫。

“表哥?”楚黛怎麽也沒想到,來的是孟劍書。

孟劍書同樣搞不清楚狀況,身姿略僵硬地頓住腳步,望向水榭內。

陛下不是說,表妹在水榭與狀元郎相看,讓他設法把人支走?

可是水榭中的情景,怎麽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妹妹孟羽寧和袁松相談甚歡,表妹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哥,你可終于來了。”孟羽寧打住話頭,從琴案後邊走出來。

背對袁松,沖孟劍書眨眨眼。

她就知道,她哥統領羽銮衛,定然眼線衆多。

但凡漪漪這邊有風吹草動,他一定會趕過來。

言畢,她轉身望向袁松:“袁公子,你才學出衆,小女子佩服。可我哥心悅表妹已久,我勢必站在我哥這邊。”

“所以,表妹我就先帶走了。”孟羽寧說完,便拉着楚黛往外走。

這場相看應付完畢,她也算能向栀栀和太後交待,楚黛從善如流,任由孟羽寧拉她出去。

兩位妹妹都走了,孟劍書心裏惦記着宋雲琅安排的差事,也沒與袁松多客套,拱拱手便追出去。

誰也沒看到,水榭中,袁松負手而立,站在琴案後,望着九曲橋上的背影彎起唇角。

“哥,你若再耽擱,漪漪可就被人搶走了!”孟羽寧把楚黛推至孟劍書跟前。

“雲寧郡主那邊我去應付着。”孟羽寧拍拍楚黛肩膀,便離開,很貼心地留下兩人單獨說說話。

若她哥看到漪漪與旁人相看,還不肯表明心跡,就真是一塊榆木疙瘩了。

孟羽寧不知道的是,她剛走入瓊花林,孟劍書便按着腰間佩劍,姿态恭敬對楚黛道:“表妹,陛下在清風閣,讓我來接你過去。”

作者有話說:

孟羽寧:哥,好好表白,我看好你哦!

孟劍書:你哥只是個傳話筒,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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