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陰澀(11)

似乎也想起前世的事了。雖然并不确定是不是我推測的那樣,但是我覺得是。”

若宇的眸子閃爍着微弱的光芒,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第二十五幕 拾回2

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找凡晖的第二個目的,“不要再讓希璃陷進去了,行麽?”帶着哀求的口氣,他知道,畢凡晖可以做到。

“我沒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畢凡晖認真否認。

“沒有麽?我沒辦法相信。”

聽他這麽說的凡晖突然露出了笑容,安靜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蠱惑她。”

走到門口的向若宇停住離去的腳步,像是在做某種确認,又像是自尋安慰地問:“天林……他會好起來的吧?”

“我只能說,睡着并不代表死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幽幽的應答聲飄蕩在冰冷的夜空裏,校長室裏只剩下凡晖一個人的身影。

他坐在皮椅上,面對着窗外的夜色。

夜涼如水,月光也似染上了水色的清麗,多了一份明潔。

“今天是什麽日子,接着來找我問話。”自說自話的凡晖轉回椅子,淺笑着面對着門口的希璃。

“果然是你!”希璃劈口就是不容辯駁的口氣。

從第一眼看到畢凡晖,她就覺得這個人奇怪得很。明明沒有聽天林提起過這號人物,卻自稱他的好友接手管理學校。明明剛來學校沒多久,卻好像什麽事情都知道。

但是如果是他的話,那麽一切都順理成章了。不要說這一世的事情,就是前世裏的點點滴滴,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Advertisement

“希璃,我只想對你提一個要求。”畢凡晖站起身子,在希璃那對不屑的眸子前停步。他傾身,深邃地凝視着希璃那雙如同鑽石般的亮眸。在那裏面,他看見許多自己渴望汲取的東西,但是他不稀罕。只要他要,從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得到。并不是非她不可。

“什麽?”精致的面容在背對光芒的漆黑裏多了一份肅穆與陰鸷。希璃暗自驚愕,那種迫人的懾人感覺是普通人身上不會有的。那種只屬于黑夜,融彙進純粹黑色的氣質……讓此時此刻的凡晖顯得與衆不同。

“不要插手蕭潇和若宇之間的事情。你會妨礙到我的。”

迎着凡晖逼視的目光,希璃沒有回應,只是向後退出幾步,悻悻離開了。

夜,再次披上肅靜的外衣。

今夜,似乎注定不能安寧。

※※※※※※

劇組每天都按照計劃準時開工,若宇把落下的戲一一補起來,希璃也會準時到片場進行拍攝,還有小言,她的表現始終出色。蕭潇決定等戲殺青,她就把小言推薦給Jimmy和創總。

鏡頭裏,宮小言靜默地站在山崖邊,任由勁風吹亂她的長發。緊蹙的雙眉,耷拉的唇角,眼神卻依然堅定。蕭潇知道,瀚宇是回不來了,即便電影裏的潇然也猜到了事情可能發展的走向,可她依然堅信着他的承諾。這樣的堅守,反而讓蕭潇更加難過,心裏又爬上了酸澀的藤蔓,把她的心包裹得更嚴實了些。

若宇複工已經有幾天了。蕭潇其實并不想刻意躲着他,只是一看到他的身影,她會不自覺地戰栗起來,咬緊的牙關咯咯作響,雙手緊握着垂在雙腿兩邊。事實上,她很害怕這樣……很害怕……所以,她不得不盡量躲避他,就連晚上她也已經搬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卡。很好。二號機補一下小言的特寫。一號機掃一下山崖周圍的風景。然後拍下一場。”将思緒收回一些,拍攝仍舊繼續進行。

風吹得更猛烈了一些,吹得戲服單薄的小言瑟瑟發抖。但是随着一聲令下,她立刻忘記了寒冷,投入到角色的情感裏。直到夜幕低垂,蕭潇才摘下耳機,對着對講機宣布:“停!今天就到這裏。”

若宇那組的戲很早就結束了。一個人躺在房間裏休息,說不無聊也是說說的。門鈴就在這個當口響起,他起身,卻沒有馬上去開門。心思随着又一次響起的門鈴聲四處亂轉,他這才去開門。

謹慎地開啓房門,躍入眼簾的不是那個他渴望看到的臉。希璃凝視着他,看出他有一縷失望,她略微低下頭,很快又擡起眸子,一臉的笑顏讓若宇震驚。

“進來吧。”

若宇讓出門口的位置,帶着寒氣的屋內,只有他和她。

“我是來跟你說,殺青之後,我就會和王姐回紐約去了。”希璃緩慢地訴說着,若宇聽得也很安靜。

忽然覺得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僵,若宇提亮了嗓子問希璃:“要喝水麽?”

第二十五幕 拾回3

希璃搖搖頭,無意間掃到若宇枕邊那一點銀白色的晶瑩。稍稍回想了一下,她立馬明白過來這是什麽。

左手摸向枕頭下,若宇看着略微皺眉,一抹銀色在他面前晃動,希璃看見他眼底的驚愕。

“我的耳環,上次躲在你這裏睡覺的時候,落在這裏了。”她收好它。若宇記得,這是她最常戴的一副。

“找到就好。”

“早知道你沒有發現,就不拿回來了。難得讓她吃個飛醋也好。”希璃嘟了嘟嘴,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希璃……”隐約發現什麽已經改變,若宇不怎麽敢相信。

“不要露出那種疑惑的表情好不好?”她的笑容變淡了,把玩着音符耳環,繼續說,“我想,還是算了吧。我已經累了……追累了不是我的東西。我這次回去了,就不準備回來了。”

“說什麽氣話!不回來可是我們的損失啊!”若宇反射性地握住她的手。

“你是舍不得我的是麽?”希璃抽回手,忍不住笑。

“希璃,我想說對不起。”若宇也跟着笑了。

“我不要聽。”希璃調皮地扭頭,帶着一絲不習慣。這樣子和他說話,真的很別扭。

“我知道,所以我不說。”若宇很溫柔地注視着她,性感的唇角微翹,勾勒出好看的弧度。現在,他是真的相信希璃已經放下了。“我想說,謝謝你,希璃。真的很感謝。我們還是最要好的知己和朋友。只要你有需要,我願意随時飛到紐約來。”

“算了吧。當初你遭遇空難,我還把Jimmy狠狠說了一頓,說是因為他太放縱你和蕭潇。如果你為了我而拖延了這裏的工作,Jimmy不把這些話還給我才怪呢。”

不論她怎麽和若宇拌嘴,兩人間的氣氛始終融洽。不似之前交往時的客套與疏離,也不像前陣子她鑽牛角尖時的不堪與隔膜。也許,他和她恢複到朋友關系,才是兩人最舒服的互動方法吧。

有了這層認識,希璃更加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她只希望這條路會一直正确地走下去,不要讓她有後悔的機會。

“如果Jimmy真的這麽說,我會幫你報仇的。”

“若宇,讓我再抱你一下好麽?是祝福的擁抱。你和她一定要好好的!”

“我答應你!”

耳邊,傳來有力的心跳聲。希璃閉上眼睛,靜靜聽着。她将永遠認真記住這個節奏,這個聲音,這個韻律,深埋在心裏,等它化作甜蜜的記憶。仿佛有着過往錄錄痕跡的卡帶那樣,帶着獨有的滄桑和美好。

随着《續愛》進入收尾,各種宣傳造勢的工作也開始提上了日程。會議室裏,一幹人等一一到齊,從創智傑起分別是Jimmy、向若宇、蕭潇、畢凡晖、希璃與王姐。

“我沒想到新公司會那麽快就上了軌道,還有一連串的業務。”創智傑的笑容裏明顯有詭計得逞後的快感,上揚的唇角勾勒出屬于成熟男士的魅力,與往常給別人帶去的感覺全然不同。蕭潇禁不住轉過眸子,直直望着他。若宇也帶着研究的眼神,注視着長桌最頂頭的創總。

“關于電影的宣傳,在TC裏做首映是必須的。至于其他的宣傳手段,各位有什麽想法麽?”

“可以結合若宇的新專輯一起宣傳。做一連三場的活動。買電影票就可以參加這三場活動——電影首映、CD首發以及簽唱會。”Jimmy畢竟是做唱片出身的,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與若宇有關的活動。

“這樣緊密的聯系,你就不怕媒體把之前的緋聞挖出來再炒作麽”王姐提出自己的疑問。

“的确不是沒有可能。”接口的是創智傑,不過聽他的口氣,似乎并不反感如此。

向若宇像是讀到了他語氣中的弦外之音,假裝咳嗽了一聲,身子略微前傾,雙肘假上玻璃桌,合十,試探性地說:“不如……我和蕭潇承認戀情如何?”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有死寂一般的安靜。Jimmy立馬露出頭痛的表情,王姐翻着白眼,蕭潇暗自驚訝卻不表露,創總則一臉正中下懷,唯獨希璃一臉的淡然。

她不驚愕也不感傷,沒有任何表情。她默默擡起頭,眉眼間有了細微的變化,啓口,聲音清澈得好似雙子泉那般:“是個不錯的提議。新公司需要勁爆的炸點。不是麽,創總?”

第二十五幕 拾回4

創智傑一擡手,一挑眉,右手食指在他的下颚這裏前後磨蹭,估計是被胡茬蹭得上瘾了。

對上希璃烏黑不見底的眼睛,創智傑的回答更讓在場的人跌破眼鏡。

“的确是個很不錯很不錯的爆點!”

“創總!”

“創總!”

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一個來自于Jimmy,一個來自于蕭潇。

“別急,聽希璃說完。”

“這部戲之後,我的重點會放在國外。所以不如趁這個機會向大衆宣布,若宇想要同我和好,卻因為部分好事媒體,将他和蕭潇放在一起關注,然後又被我拒絕。事後一直很消沉,可是在蕭潇的關心下終于振作起來,順利完成拍攝。看到蕭潇身上閃光點的若宇,最終決定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很峰回路轉呢?”

“你想做‘壞人’?!”聽這口氣,王姐看是不依了。

“反正我以後都不會回國發展了,無所謂好人壞人。”希璃不介意地回答。

“你……”

“希璃,我明白你的意思。雖然我是想要公開我和蕭潇的關系,可是這樣犧牲你……”

“少來!這種話我可不要聽。”不是鬧情緒的話語,希璃可是很認真地想要幫他們。這麽做,有一部也是為了她自己……

“就用希璃這招,加上Jimmy的聯合宣傳好了。至于兩人在一起的理由,我會盡量減少外界對希璃的看法。”創總在兩人争論的始端就掐滅了火苗,“記者會,希璃和王姐不需要出席。所以拍完以後,如果蕭潇确認沒有要補拍的就可以回紐約去。至于若宇和蕭潇……”他稍作停頓,打量了兩人,“Jimmy和若宇出席。蕭潇,你就不要出現了。”

“是的!”

“好了,各位,還有最後幾場戲,大家加油吧!”随着創總煽動性的話語,短暫的讨論會議結束了。

之後,宣傳部門還有很多事情要落實,包括給記者的新聞稿,包括對外界的說辭等等等等。他們會和劇組一樣忙碌,只為公司的第一部作品可以一夜成名!

會議結束,希璃獨自把蕭潇留了下來。若宇跟着Jimmy錄音去了,雖然他很好奇她們要說些什麽,可是現在工作還是得放在首位。

會議室裏,希璃和蕭潇各占一邊,面對面站着,注視着對方。蕭潇靜默低沉,顯得心事重重。而希璃卻一反以往的沉重,顯得特別輕松。

“蕭潇,你會和若宇在一起吧?”希璃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詢問。

蕭潇不答,只是皺眉凝視着她。

“你猶豫了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希璃快步靠近她,卻逼得蕭潇步步後退。希璃明白她對她的排斥,也就停下了逼近的腳步,索性安安靜靜地坐上舒服的椅子,又問:“你想起來了是麽?”

蕭潇想了一會兒,點頭。

“那麽你是後悔了?”

“我不知道。”這次蕭潇回答得很快,幾乎沒有思考。

“蕭潇,請不要和若宇分開好麽?不論遇到什麽困難,只要你們在一起,就一定會順利度過的。”

“是麽?”蕭潇若有所思地将眸子移向窗外。

是麽……會順利度過一關又一關的考驗麽?

眼神驀然黯淡了,她收回眸子,這搖擺不定的視線卻不知該往哪裏落。

“不要讓我有後悔的機會!即便你是潇然,即便若宇是霄暝……那都已經過去了,不是麽?”希璃突然起身,望向她的眸子裏閃爍着晃眼的光芒,笑容裏有藏不住的情感,“今生今世裏,你就是蕭潇,他就是向若宇,不是麽?”她朝門邊走去,“很抱歉我不能出席之後的首映禮,殺青的第二天我就會回去。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也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所以,請你不要讓我後悔!”笑容終究是藏不住那顆不舍的心的,癡情的淚劃破希璃毫無破綻的笑顏,從細長的眼角流淌而出。她趕忙擦去,匆匆離開。

蕭潇望着希璃離開,感覺她是徹底走出了她和若宇之間。只是現在輪到自己做決斷的時候了,心裏的感受明明是那麽清晰強烈,她卻又開始拿捏不定。她讨厭這樣的自己。

會議室裏沒有鏡子,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放到蕭潇面前,她會清楚地看見自己身後那龐大的黑影。他正籠罩着她,滴水不漏……

“抱歉了,希璃……”終于做了最後的決定,蕭潇閉上眼,淚從濕潤的眼角滑落,對着空氣冷冷地說。

第二十六幕 痛失1

蕭潇魂不守舍地回到賓館,和等在她房門口的若宇撞個正着。她在他面前止步,明明那麽近,眼神卻那麽疏遠。看着看着,淚又流了出來。

若宇什麽也不問,只是溫柔地把她擁到懷裏,來回撫摸她的背。

“對不起……蕭潇……對不起……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突如其來的道歉讓蕭潇心頭一凜,身子微微一動。若宇知道她聽得明白,但是她遲遲不開口還是讓他有些擔心。

“我沒事。”蕭潇兩手撐在他的胸膛,手心裏是滾燙的熱度,離開了他的懷抱。依然默默地擡眼看着他,抽抽嘴角,她覺得現在的這個笑容一定很難看,“還有最後幾場戲。一切都等拍完了再說吧。我累了,先睡了。”

“蕭潇!”

沒有再多的言語,若宇無力阻止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鑽進房裏。心跳猛地用力起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瞬間纏繞上他的心頭。他不願深究這不祥是不是他杞人憂天,他唯一想要的只有和她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哪怕面對更糟的事情!哪怕失去所有!

夜在寂靜中更顯陰冷。蕭潇側卧在自己床上,不停流着淚。若宇則平躺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整夜難眠。希璃倒是想睡卻忙着工作,她必須在殺青之前把其他接下的工作盡快完成。

一夜,就在各自的心情中過去。當天光扯開夜黑,當金色的光芒照射不久後鑽進了烏雲裏,不曾再露過臉。

拍攝正在繼續。

蕭潇看着監視器,一手握着劇本,白色的一頁頁紙張在她顫抖的手裏都握皺了,另一只手緊緊捂着胸口,瞪大的雙眼裏含着陰暗,黑色的寶石在這幽灰的帳篷裏散發出冰冷的光澤,她就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眼眸一瞬也不瞬……

景瀚宇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困難地低頭,看見白色和着*的血色穿透他身體的劍尖。

嘴角,揚起無奈的笑容,他單腳跪地,卻依然倔強地不願倒下。

不應該這樣的……瀚宇在心裏哀切地默念,想象着當他死亡的消息傳到楓葉村後潇然的表情……

他愛的人不應該這樣難過。她應該在一個平安寧靜的地方繼續她治病救人的工作,應該獲得別人的尊重,應該能笑得更開心……

他想要伸手去觸摸她的容顏,身體卻像被釘住一樣無法動彈分毫。

“潇然……”喉嚨口不自覺地吐出一個名字,擔心讓他不願意閉上雙眼。但當聲音在這無邊的空間裏消泯的時候,只有紅色占據了他的雙眸。

是楓葉手鏈……

它被浸泡在血水中,原本的橙黃色中漸漸暈染出紅色,紅黃融為一體。

一切都在這一刻化作永恒。瀚宇終究是倒在了血泊之中,奇怪的是身上竟然有暖暖的感覺傳來,就像是細碎的陽光從葉縫間灑落下來那般……

是該回家了!回到潇然身邊。

那個他要守護一生的人的身邊……

……

徹骨的痛感在另一個人的胸口同樣灼燒着他的心。

霄暝跪倒在地,血滴滴答答地向外淌着。那柄刺入景瀚宇心髒的劍同樣刺進了豐王的胸口。

“來了麽……”霄暝痛苦地扯出苦痛的笑容,氣息越來越弱。

中景已經吞并。熒惑也找到了她修煉成人的關鍵人物潇然。她可以利用雙子泉和潇然的血達成心願。

而他,終将離開。

那個時候,他選擇放手是正确的。他就這麽離開了,要是困住熒惑只會讓她更痛苦。

“只是,我好舍不得離開……喂,你有辦法的吧!”他仰天,不知向誰用盡最後的力氣吼着。隐約的,霄暝看見的是一個比黑夜更黑的影子。

“告訴你的話,我能得到什麽?”黑影忍不住露出狡猾的笑容,從身後拿出一只玉器放在霄暝面前。唇邊得意的笑容幾乎已經咧到了最大程度,看着奄奄一息的王者,他的心裏有多激動根本不消說。

他要這位王者的任何承諾!沒有原因,就是想要!

世界在這一刻靜默,沒有風,沒有時間流動的聲音,只剩下心魔和霄暝。

“你想要什麽?”血幾乎已經快要流幹,可是霄暝卻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楚。心底裏,無限的欲望一點一滴地随着血液的流出膨脹着。那種即将要實現野心的快感超越了利劍刺穿心髒的疼痛。

“拿你下一世的愛情來換,如何?”

“我答應你!”

第二十六幕 痛失2

“哦?不需要考慮一下麽?你對那個狐妖,似乎……”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答應的我絕對不會反悔。”

“你不要忘記了,你答應也就等于景将軍答應了。你們兩個現在還是同體的。”

“與我有關麽?”

心魔将玉器交到霄暝手裏,玉器裏已經滿是他的血液了。

從頭到尾,霄暝都沒有看到他的臉,卻可以輕易地感受到來自于魔的壓迫。幸好,他已經走了。

黑暗裏,只有玉器裏泛着血紅色的暗光。霄暝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但他仍舊堅持着,不讓自己咽下最後一口氣。

漆黑的夜裏為什麽會有閃電劃過,濃密的烏雲瞬間就遮蓋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彼欲何為?”不同于先前的聲音隆隆地在耳朵邊上炸雷一般響起。

霄暝竟然在笑。

“彼欲何為?”再一次的聲響,這一次就如那曼妙的女子在耳邊吹氣。

“實現我的願望!”他的聲音在漆黑的黑暗裏回響着,“我不管你是魔還是神。回應我的願望!”

“超脫十界之外?”那個聲音又變化了,這一次如同清冽的泉水,“你真的想要達成這個願望麽?”

“是的。”霄暝的耳朵嗡嗡直響,身形也搖搖欲墜,“你自己給世人的承諾,你要實踐你的承諾。”

“我會實現的。”那個聲音這般輕松地說,“或許你的出現就是個錯誤。但是既然你已經出現了,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你是在說我這個樣子很好麽?”霄暝冷笑,“這不是我希望的,我就要用我的力量去修正。”

“那麽——你知道不在十界之內會有什麽後果麽?”那個聲音嘆息。

“我的後果,我自己承擔。”霄暝的聲音斬釘截鐵。

他的命運是他的,他不要再受到任何人的牽制。

“既然如此——”聲音又在笑,“不在十界,非神非魔,非人非妖,無生無死,你的歸途将只有寂滅,不再輪回,不再轉生。你可願意?”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盡管知道這個凡人會如何選擇,但仍舊要問最後一遍。

“願意。”

随着霄暝的那一聲願意,天地都仿佛變了顏色。幾十道閃電劃破夜空,震得破舊的古建築瑟瑟作響。玉器猛得碎裂,鮮紅的血液劃出一道豔麗的破光,直沖天際,霄暝搖晃了一下,倒在地上……

有什麽割裂破碎的聲音,有什麽斷開再無關聯的感覺。陷入沉睡的霄暝覺得自己笑了,冷冷地笑了。非神非魔又何妨,這與他無關!無生無死又如何,永生于他有利。輪回不過是徒增痛苦,轉生也不能和她白頭相守,不如寂滅……

圓寂……甚好……

……

楓樹林裏的熒惑看着沖天的血光,不禁一顫。面前,是已經退無可退的潇然,她只差一步了……只要劃開她的喉管,她就能夠成功。

可是……

她松開了潇然,向後退出幾步。

可是……

掙紮的血紅眼眸死死盯着坐到地上的潇然,仿佛要用眼光把她殺死。

可是……可是熒惑終究還是隐去了身影。她必須回去,回到中景宮殿裏。她不能讓霄暝就那樣超脫出界!她不要他魂無歸所!

不要!不要!不要!

……

“卡!換地方,下一場準備。”幾場戲拍下來,蕭潇根本已經站不起來。酸軟的雙腿無力支撐她沉重的身體,腦袋始終昏昏沉沉。抛開其他的不說,若宇演得真的很好。不,與其說他是在“演霄暝”,不如說他只是在還原前一世的事情。

從電影開拍到現在,若宇演起霄暝來從來就比景瀚宇得心應手。蕭潇忍不住冷笑起來。因為他根本不是在演!

他就好像站在鏡頭內外的交接點上,鏡頭內,他是霄暝,是殺了潇然丈夫的罪人。鏡頭外,他是若宇,是她愛的若宇。那種時光交疊的感覺尤為強烈,讓蕭潇受着兩種不同的煎熬。幸運的是,一切都快結束了……

她緩緩站起來,雙腿輕顫着。

是的,快結束了……

離開帳篷,她仰望烏雲散去的天空,那清冽的藍就好似大雨後那般明媚幹淨。

“快結束了……”蕭潇自言自語着,避開了若宇的眼光,朝下一個拍攝地走去。

軌道上,攝像機自左向右移動着,直到推到蕭潇想要的位置,才讓機器離開軌道。不遠不近的鏡頭裏,是若宇和希璃的背影。這一場結束之後,希璃就殺青了。而若宇和小言還有最後一場,明天就能殺青!

……

第二十六幕 痛失3

“景瀚宇的屍體呢?”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痛苦中醒來,霄暝背對着向他行禮的臣子,問。

“遵照主上的吩咐妥當處置了,就安放在長春殿中。”臣子恭敬地回答。

長春殿位于皇宮的北面,是一座早就被中景皇室廢棄的宮殿。原先是用來做冷宮的,現在放置着諸多在戰争中陣亡的雙方高級将領。荒敗的庭院裏雜草亂生,被蟲和風摧殘得四處漏風的宮殿裏整齊地放着幾十個靈柩。

景瀚宇就在最外面的靈柩裏安靜地躺着。

上好的棺木顯得很樸素,景瀚宇身上已經被仔細收拾過了,嶄新的喪服和梳理得很整齊的頭發就好像這個人只是暫時睡着了一樣。

霄暝看着他,覺得有一點難過。這個好似平靜睡去的人臉上沒有一點猙獰的殺氣或者不甘心的神色。

他看着景瀚宇,衷心希望他是最後一個。

霄暝嘆息了一聲,“茫茫空鏡臺……”

“主上?”

“什麽事?”霄暝回過頭,看到了誠惶誠恐的臣子。

是了,他還記得,這個人是中景國歸順過來的,有些害怕也是自然,只要能辦好事,他不在乎用的是哪一國的人。

更別提現在還有什麽“哪國”,都已經是他霄暝的了。

“找個好點的地方葬了吧。到底是一國将領,按照将領該有的規格。”

這是他對這位敵人最大的尊重。

“主上。”氣勢十足的語氣,霄暝聽着就知道是原來跟着他過來的部署。

“怎麽?”這樣的态度不是不好,但顯然會刺激到新歸順的中景國臣子,這些摩擦不是一天一時可以消除的。

“熒惑姑娘求見主上。”

霄暝有一刻的愣怔。她應該走了才對啊!

沒有任何的怠慢,這位幾乎兵不血刃成功吞并了中景的君王匆匆趕了過去。

卸下了所有裝飾的熒惑很樸素。那些人間女子最愛的美麗衣裳和首飾在她的眼中根本不算什麽。

看着一身白衣的霄暝匆匆趕來,柔軟的白紗在微風中揚起。

“你斬斷了是麽?”

霄暝沒料到熒惑會那麽快知道。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怎麽和她說。因為,她明明就該已經走了……

低着頭的他點頭,才擡起眸子,手腕已經被熒惑牢牢抓住。他清楚地感到有一點火紅色的東西正在往他身體裏走。

那應該是熒惑的內丹。

“你超脫了十界之外!你瘋了麽?是懸壇?不!他做不到的!是玄翎,對麽!”

又是許久,霄暝點頭,他騙不了她的。

看着熒惑那張精致的臉漸漸燃起怒火,在紅衣的映襯之下更顯嚴厲。幾乎沒有猶豫,她緊緊抓住那只冰冷的右手,将自己的內丹移動到霄暝的胸口,嘴裏念念有詞。

霄暝想要挪動腳步,卻被熒惑阻止。他聽不清楚她在念什麽,唯一可以看見的就是那顆內丹在他的胸口發出了無窮無盡的光芒,明明已經冰冷的身子漸漸被這股熱量溫暖。

他已經看不見熒惑了,可是手腕上依然有她的觸感。

“跟我念。”刺眼的光芒裏,熒惑飄忽的聲音刺透這光傳進他的耳朵。“與子同生,盡付輪回。”

“與子同生,盡付輪回。”霄暝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念着。

“與子同死,許之彼方。”

“與子同死,許之彼方。”

光芒減弱,那張帶着笑意的臉漸漸印進他的眼眸裏。熒惑的眼光裏閃爍着晶瑩,嘴邊有失去什麽,得到什麽的微笑。“我願與你締結來世契約,換你輪回轉世。我在你在,同生同死,彼方再見。”

“你做了什麽?”全然和之前不同的感覺,霄暝只覺得自己整個人滾燙。不過,熱量正在減少,他知道自己正在恢複正常。

“我和你締結了轉世契約。霄暝,你不可以超脫十界之外。只要我還是妖,只要我在你輪回的時候依然活着,你就可以轉世為人。”

“為什麽?!你不是想要變成人麽?你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成功的關鍵,找到那個女孩和雙子泉麽?現在為什麽要為了我放棄?熒惑,你明明說過,幫我完成心願之後,就會離開的。”

“這件事做完,我就走。”沒有更多的解釋,熒惑深刻地睇了霄暝一眼,轉身離去。

明天,待霄暝登基,她便離開。

……

“很好!收工!再堅持一下,明天就能殺青了!”

“好!”

蕭潇的對講機裏傳來大家亢奮的吼聲,她卻笑不出來。心裏一直悶悶的,她不敢大口呼吸。

第二十六幕 痛失4

因為呼吸越深,胸口就越痛。整夜整夜蕭潇都睡不着覺,滿腦子轉的都是瀚宇被刺的一幕,鮮血、離別、割舍,這些統統折磨着她,讓她的腦子沒有一刻可以休息。

心口上不停翻騰着黑色的氣息,背後的黑影依然還在。蕭潇又開始哭泣了。每晚每晚,仇恨過後是無邊無際的不舍與傷痛。只有用這樣矛盾情緒反複折磨着自己,她才會好過一些。否則她會失控……唯有痛可以讓她清醒。只是這樣子的“控制”,還能管用多久,她不知道……

幸好,明天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天空幹淨地迎來了天光,蕭潇腫脹的眼睛讓她感覺難受,在刺眼的強光下,眼睛就更睜不開了。幾天的不眠折騰得她神思恍惚,可是一開機,她就清醒了,什麽感覺都醒了。

若宇仍然遠遠地關注着她,不随意靠近。蕭潇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也許,他也猶豫了吧。或者,他壓根就已經準備和她分手了。那些“對不起”就是為了“分手”而對不起的……

一陣冰冷的風吹過,吹得她一陣搖晃,也搖走了她的胡思亂想。對自己這糟糕的狀态感到無奈與生氣,蕭潇苦澀地提提嘴角,鑽進了棚裏。

全劇的最後一場在蕭潇一聲無力的“開拍”中開始了……

沙沙的楓樹林裏看似空無一人,只有風,只有雲,只有細碎的陽光,還有穿梭在樹林裏,一身白衣的潇然。她跌跌撞撞地走着,不記得自己到底幾天沒有睡着過了……

在一顆泛着白瑩瑩光芒的楓樹前,她停住了腳步。它就好似不小心落入凡間的星辰,砸碎了,星星點點的。

“七夕樹……你真的能幫我麽?”潇然的聲音很輕,充滿了哀傷。

七夕樹上,只有幹枯的樹葉和一根根纖細的紅繩。一瞬間,她明白她該做些什麽。

又一片幹枯的樹葉化作了虛無,只有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