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錢哪來的

面對程少爺的為什麽,白鑫仍沒有回答,畢竟子不言父過,尤其又是他奶奶,這事關家醜,他若說了什麽,反而成了他的不是。

程少爺見問不出所以然,心中不免焦急,又生了待會讓福臨打聽的心思,他也說不上為什麽,竟對白三郎的事情這麽上心。

白大娘和大嫂滿娘見程少爺站在門口,便有點不好意思出來了,曹氏年紀大了,倒也不在乎這些,只是她本能地畏懼程家,躊躇幾步,不遠不近地幹站着。

鄉下男女大防不厲害,但是京城講究,程少爺不好久留,等東西都卸下後,就離開了。

大房的人這才出來,圍着地上的東西,但他們好像被吓到了,沒有急着往裏搬,而是齊齊看向白鑫,眼中有些驚慌失措。

曹氏一看這麽多東西,絲毫不欣喜,反而臉色越來越白,也來不及問程少爺的事,哎呦哎呦怪叫了一聲,拉着白鑫忙問,“三郎,你哪來的錢?”

白鑫原本都想着實在不行就告訴他們自己存了點錢,但正好今天遇上了程少爺,順理成章有了借口,“程少爺借我的。”

“借了多少?”曹氏拉着白鑫不松手,口氣十分不贊同,“你買這麽多東西,咱啥時能還上錢啊!”

“娘,這東西看着多,其實沒有多少錢……咱先把東西搬進去吧。”白鑫見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聽牆根,好說歹說,總算讓家人先進屋。

短短一個時辰,屋中和他走時幾乎大變樣,雖帶着些涼意,但空氣新鮮了許多,一間屋子被清理了出來,地上的泥土灰燼都被掃了出去,黑黝黝的窗框上,勉強挂了塊布,地上鋪了張席子,上面墊着床被子,大哥半躺半靠,不知從哪間屋子挪來的還算完整的木板,充當門面。

雖然現在這裏比之乞丐住的破廟也不如,但白鑫心中生出了點家的歸屬感,他心情愉悅地跟着将東西往裏搬,大嫂和大娘分門別類整理着,曹氏站在旁邊一件一件看過去,不時心疼地嘬牙花,“哎呦,買米面做什麽?回來先找宋嬸家借點烏糯面就成,哎呦,怎麽還買油了,還有糖?還有雞蛋?怎麽買這多碗?咱家才幾口人,用不了這麽多……你這木盆買來是幹什麽的?打水、洗臉?先找人借着就行,不該花這個錢。”

曹氏一口一個哎呦,然後親自上陣,挑挑揀揀,只留下很少東西,将多數的東西擱在另一邊,指着說:“這些東西咱不用也沒關系,你明天拿到鎮上,能退的就退了,不能退的就賣了吧,然後快把錢還給程少爺。”說完又兀自喃喃,“老馬家的剛生完孩子,興許要補補,把米面賣給他家……”

五娘眼饞地看着那些東西,尤其那小包糖,她不停吞咽着口水,感覺嘴巴裏越發變得苦了。

“娘,你就不用擔心錢的事了,咱們現在什麽都沒有,少不得要慢慢置辦,以後都用的上。”白鑫打斷了娘的唠叨,“這是我給大哥抓的藥,郎中說大哥失血過多,要補一補,否則好不了,大哥身體最重要啊。”

大郎聽白鑫說給自己抓藥了,還連連說“身體已經沒關系”,當聽到後面那話時,心中一陣燙貼,眼圈紅了,哽咽道:“娘,你也別擔心錢了,等我好了,就是去鎮上當苦工,也還上程少爺的錢。”

白鑫最後才從懷裏拿出包子,其實剛剛五娘就聞到了,還以為他去鎮上沾上的氣味,這會看了白騰騰的包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不絕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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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理所當然又是陣怪叫,“買包子做什麽?不少錢吧?有那錢自己能包不少了。”

白鑫無可奈何,只得說:“這是程少爺吃完包子剩下的,讓我帶回來了。”

曹氏聽他這麽說,才不這麽心疼,嘴裏一個勁兒地說:“阿彌陀佛,程少爺真是有副菩薩心腸。”

衆人分了包子,曹氏起先并不吃,推說還剩有從鄰居家借的烏糯團子,可架不住兒女七嘴八舌勸說,最後只得從油紙包裏挑了個看起來最小的,一時間個個狼吞虎咽,屋中響起此起彼伏吧唧嘴的聲音。

曹氏吃的卻小心翼翼,還剩了半個,見最快吃完的竟是自己的小女兒,腮幫子鼓鼓囊囊,費力地吞咽着,不覺好笑,于是将那半個遞給了她。

五娘面露猶豫,能從她眼中看出對包子的渴望,幾番掙紮一番,搖了搖頭,故意将臉瞥向別處,“我吃飽了。”

曹氏見女兒如此貼心,便心滿意足了,比吃了蜜還甜,她将半個包子直接塞到五娘手裏,“娘也吃飽了,剛剛吃多了團子,又喝多了水,這會還撐着呢。”

五娘到底還小,禁不住誘惑,三兩下就屈服了,咂咂嘴接過包子咬了一口,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正好看見大姐将最後一口也吃下去,于是不舍地又将包子遞給她,“剛剛一直是姐姐忙活,還是給姐姐吃吧。”

大娘一愣,下意識搖頭,“剛才重活都是大嫂幫弄的,她還被木刺割了手,還是讓大嫂吃吧。”

大嫂腼腆地低着頭,“你大哥還病着,給他吃吧。”

“我天天躺着,什麽都不幹,這一個包子都吃不了,三郎跟着往外跑一天,還沒怎麽吃東西呢,留給他吧。”

半個包子,被讓來讓去,曹氏看着這一幕,恻恻心酸,背過身去偷偷拭着淚,竟大郎提醒,才想起下午時留的雞蛋,于是幾步走過去取了過來,“三郎,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快把這雞蛋吃了。”

白鑫見還剩下倆,不由得奇怪,“怎麽剩下倆?我記得虞小寶只拿來七個啊?”

大娘喝了口水,從地上站起來,“娘沒吃,給你留的。”

白鑫心思複雜地看着娘,之前因她的懦弱,對她心生不滿,但她和每個當娘的一樣,都會把好的東西留給孩子,只能說她被壓迫慣了,已經忘記了反抗。

“娘,你吃吧。”

曹氏笑道:“我一個老婆子,吃雞蛋也浪費,你們一個個正該好好補補。”

早早填飽肚子,曹氏、大娘、大嫂就坐在院子裏,借着月光納鞋底,雖這是熟練工,但多多少少還是費眼力,而且這會已經入秋了,夜風涼如水,三人不得不多穿上幾件衣服禦寒。

白鑫催促了好幾次,但三人就是不進來,總是“馬上馬上”地推說。

“還幾針就納好了,你明天拿到鎮上去賣,多少能換些錢。”

也不知三人納鞋底到多前,白鑫都迷迷糊糊睡着了,才隐約感覺到他們進屋。

雖然屋子破舊漏風,全家人還不得不擠在一間房裏,但想到再也聽不到難聽的辱罵,所有人不自覺輕松起來,連曹氏這個一開始最為反對分家的人,常年壓在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摟着五娘迷迷糊糊之際,她盤算着共攢了多少雙鞋底,微揚起唇角。

轉天,程少爺用大馬車送白鑫回來的事,村裏幾乎人盡皆知,白家得知後,心中大呼後悔,分家時光顧着甩開拖油瓶,三郎和程少爺交好的事竟忘了一幹二淨,而且又聽說從馬車上卸下不少東西,白家人便理所當然是程少爺借給的錢,一個個又十分驚訝,實在沒想到倆人關系當真如此好。

徐氏、丁氏紛紛想着補救,丁氏還慶幸昨天并沒有強出頭,暗自琢磨半響,最後決定來個雪中送炭,一咬牙,拿出一對米粒大小的孔雀石耳環,悄悄去給大房送去。

見丁氏送了一對耳環,曹氏受寵若驚,她真是到了愚鈍地步,愣不明白這其中關系,她猶豫半天,讷澀拒絕,“弟妹,謝謝你好意了,可這東西我不能要,再說我們暫時也還用不着。”

丁氏聽她說用不着,心中不屑冷哼,想還不是多虧了程少爺,可面上一副卿卿我我的姿态,“哎,大嫂,雖說咱們分開了,可我還敬你是大嫂,我也知你不容易,可昨天那個情況,二嫂和婆婆同氣連枝,我進門最晚,也說不上話,只能眼看着,我這心啊,跟刀子割了一樣疼,希望你別怪我。如今你一人帶着一家老小,也不容易,這耳環你收下,換了錢給大郎買些藥來吃。”

白鑫在屋中聽着,沒立時出來,他幾乎忍不住冷笑了,丁氏若真有心,早幹什麽去了,還“心跟刀子割了一樣疼”,她好意思說,白鑫聽了都替她臊的慌。

曹氏雖然傻,猜不出丁氏真正用意,但對方太過表現,她更不敢收下了。

丁氏見她不收,心中焦急,終于忍不住酸溜溜地說:“大嫂,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聽說三郎找程少爺借了錢,那程少爺可是商人出身,我聽說鎮上借錢都是要五分起息,按年還要加三加四,別到時三郎将自個賠上了也還不上那錢。”

曹氏聽她這麽說,吓得臉色發白,一直回頭向屋裏張望,想讓三郎出來給她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白鑫厭惡地哼了哼,正要出去,就聽這時從外面傳來一個帶着些怒氣的聲音,“三郎是我朋友,別說我不會收他分毫利息,就是那錢給他也不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 白鑫買了這麽多東西,二房三房肯定會懷疑至于我上章一代而過的米面,也不是咱們認知裏的那種白米白面古代米面也分為各種等級,白鑫買的肯定是最便宜的,我只不過沒具體交代原本擱我意思,小攻露個臉,然後就沒他什麽事了,沒想到他還挺愛蹦跶,我這寫着寫着,就順理成章讓他出來蹦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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